上元節這日,傅宅裏照舊忙碌不堪,都在打包行李,準備跟着主家前往上京。
傅元令并不是強迫别人之人,早已經知會府中諸人,願意去的就去,不願去的留下,出乎她意外的,幾乎所有人都要跟着走。
廚房宋大娘最積極,嚷嚷着喊,“姑娘打小就吃我親手做的飯,我若不去,姑娘吃什麽?那可不行。”
繡房的娘子軍也收拾東西跟上,“姑娘身上一針一線都是我們縫制的,姑娘喜歡什麽花樣,挑選什麽布料,做成什麽式樣,沒有人比我們做的更好更妥帖。”
所以必須跟着走,留下來幹什麽,姑娘不在潞陽府,她們的針線做給誰穿?
窦媽媽講笑話似的說給自家姑娘聽,眉眼一片笑意,她們姑娘打小就行善,府裏人多是看着她長大的,讓姑娘一個人孤身上京,那府裏人還不得鬧翻天。
就該這樣,一府人齊齊整整的,要走都走。
就是去了上京,不過換個地方住,姑娘的衣食住行還是自己人侍弄,不會有一丁點的不習慣。
簡直是完美。
傅元令看着元禮她們叽叽喳喳開開心心的統計名單,最後反而愁悶到底誰留下守家。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是了,現在不一樣了。
她身後,有一府的人!
傅元令去上京的事情并未宣張出去,走的時候也是靜悄悄。
天還未亮,傅宅就掌起了燈火,傅仁早兩日就讓陳元帶着人壓着十幾輛車先行一步去上京,昨晚上就把馬車都安置好,箱籠全部上車,隻等着姑娘出門。
大門外一水的傅家護衛穿着新衣,昂首挺胸站立兩旁,即便是陳元先行一步,今日也有十幾輛馬車随行。
跟着傅元令一起上路的都是傅家庫房壓箱底的好東西,自然是要萬無一失。
末冬的清晨冷的讓人伸不出手,張嘴就是一團白氣,身穿黑色大氅的傅元令帶着窦媽媽跟元令幾個小丫頭出門,看到門外站得筆直的傅家護衛,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慢慢的掃過他們,這才開口說道:“今日啓程,大家辛苦,等到了上京,再行犒勞。”
衆人聞言立刻高興起來,大姑娘一向大方,這樣說那肯定是賞銀豐厚,一時間整個傅家的車隊都熱鬧起來。
傅元令淺淺一笑,扶着窦媽媽的手上了馬車。
聽着車外傅仁大喝一聲,馬車徐徐滾動。
端正的坐在馬車裏的傅元令,目視前方,身姿筆直,沒有掀起車簾再看一眼傅家老宅。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不想走了。
從今日起,她就不是傅家捧在掌心的嬌嬌女,她是傅家的新掌家人,她是傅家上百口子人的主心骨,她……是傅家新的希望。
她,不是夢中那個不斷後退的自己。
她,不是渴望父愛委曲求全的自己。
她隻做自己。
她是傅元令!
馬車一路出了城門,城門之上劉松謹捧着茶盞凝視着車隊漸漸走遠,心思很是複雜。
他隻是将事實上報朝廷,卻沒想到她再送自己一段錦繡前程。
拉着盧家一起屯糧種,等到開春補種,百姓們有盼頭,春種之後,人人有糧吃,這又是他的功績。
等到來年上京叙職,隻要不出意外,再升一步鐵闆釘釘。
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而她今年還未及笄。
看來,上京平甯伯府那邊,他也得多上幾分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