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若兒還在沉思,耳畔便響起了一個聲音:“請王後娘娘上香。”
這聲音澄澈的很,就像是不屬于這喧鬧一般的平靜,藍若兒應聲擡頭,那一瞬間,便撞上了一個人的眼。
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色緞面衣衫,上面繡着精緻的圖案,沒有那種嚴絲合縫,倒是顯得有一絲的慵懶。黑色的長發工工整整的梳了一個發鬓,套在精心雕琢的白玉發冠之中,額前幾縷碎發,倒是顯得有幾分郎當。
這樣一個複雜的人,長着一張如塞外仙人一般清澈的臉,看的藍若兒不禁有幾分入神。
“娘娘,上香!”
藍若兒亦不知道今日爲何那麽容易走神,回過神來的時候,難免有些尴尬,結果青衫男子手中的香燭,學着南宮逸的樣子,低頭參拜。
上香之後,南宮逸伸出手來,攬過了藍若兒的肩膀,貼着她的耳際說道:“煙兒莫要緊張,這一切可都是爲了你好。”
藍若兒勉強的笑笑,她不迷信,倒是不認爲這祭天之後,自己就會諸事順利,倒是對剛才那青衫的男子有了點興趣。
“願大周國運昌隆,王上萬歲萬萬歲,王後千歲千千歲。”
衆人也匍匐,五體投地,叨念的倒是整齊。這是這烈日炎炎,雖然說有所遮蔽,藍若兒的體力還是有點吃不消。
“再忍耐片刻。”
南宮逸微微皺眉,之前也在思量祭天之事是否妥當,藍若兒的性子,怕是挨不過這個過程。還好這一路上她都老老實實,沒有給自己出醜。
“那要快點,這裏真的好熱。”
藍若兒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不知道南宮逸這是在幫她,還是在整她。
接下來的話,藍若兒更是聽得雲裏霧裏,恍惚間擡頭,南宮逸已然拉着她,向大殿後面走去。
這大殿之後,别有洞天,而且還頗爲龐大。
藍若兒贊歎着,在沒有機械的時候,古代人民究竟有多麽巧奪天工的智慧,就算是在科技發達的今天,修築這樣宏偉的宮殿,便也要費些功夫。
“我們這是去哪兒?”
反正四下無人,文武百官都跟在後面緩慢前行,藍若兒倒是也不害怕,低聲的問道。
“祭祀之後,便可以回去了,煙兒在忍忍。”
南宮逸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耐心,身爲國母,連這小小的祭祀都愛不過來,真不知道留她何用。
然而,殺她倒是簡單,将她打入冷宮更是清淨,但是南宮逸就是放不下。
登基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因爲哪個女人,如此的廢寝忘食。
換做他人,南宮逸并不用做那麽多,也不用如此忍耐,隻要稍施以恩寵,人家便能夠感恩戴德。自己做了這麽多,但是藍若兒,有時候卻像是視如無睹一般,無動于衷。
藍若兒的手被南宮逸緊緊握着,不知道要牽引到何處,而方才那青衫男子,一直都站在自己身邊。
大殿之後又是狹長的過道,看上去頗爲壯觀,卻像是走不完一般。
檀香袅袅升起,藍若兒的身邊聳立着高大的祭壇,看起來倒是頗具陣勢。
鍾鼓的聲音沒有片刻的停止,走到了這過道的盡頭,在祭天神壇上面,早已擺放好了精緻的烏金木座椅,龍紋鳳紋,栩栩如生。
這便是古色古香的皇家祭壇,居高臨下,藍若兒也終于看見了祭壇原本的樣貌。
南宮逸引着藍若兒入座,祭殿前群臣黑壓壓的一片,有如蝼蟻。
“殉祭開始。”
青衫男子上前一步,聲音嘹亮,話音剛落,号鳴生想起,場面浩大。
群臣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從祭殿的後方,幾十名赤膊的男子被壓了出來,五花大綁。
“王上,這是在做什麽?”
藍若兒偏過頭去,一絲不安在心中蔓延着。
她總是能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說早在帝國時代的活人祭祀。這樣的事情可萬萬不要被自己趕上才好。
“王後難道連殉祭都不知道?”
南宮逸看着藍若兒,那目光就像是看不起無知的孩子一般。
别說,藍若兒還真的不知道。
正好這時候,方才那青衫的男子有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藍若兒便伸出頭去,輕聲問道:“公子就是大周的天師吧,我想問一下,這殉祭是什麽意思。”
藍若兒當然不好意思開口問南宮逸了,她總覺得南宮逸那眼神,就像是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男子微微偏頭,好看的眉頭皺了皺眉,愣了半晌,雖然不知道藍若兒爲什麽會這麽問,卻還是耐心的回答道:“回王後娘娘的話,微臣便是國師沒錯。這殉祭便是取活人性命祭天,以求神明賜福于娘娘。”
這藍若兒的神态有意,青衫男子不會看不出來。單單那一份随性,沒有宮中女眷的端莊,他便可以知道,自己的預言并沒有錯。
藍若兒公主并不簡單,也唯有這公主,才是與南宮逸命運糾纏不休的貴人。
“啊... ...。”
藍若兒聽了這話,顯然是受了驚吓。活人獻祭,那那是爲自己祈福呀,他倒是害怕這些枉死之魂來找她報仇。
“煙兒,怎麽了。”
南宮逸的手掌收緊了幾分,很是擔心的望着藍若兒。
“王上,這生祭可萬萬使不得。”
藍若兒轉過身子,就像是被吓壞了一般的。讓她親眼看着那麽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豈不是殘忍。
“煙兒你何出此言?”
須知祭奠開始,藍若兒卻說了一句不可,南宮逸簡直就不明白藍若兒究竟是什麽意思,耐着性子問道。
“我不需要這般興師動衆,殘害生命,你還是放過他們吧。”
說到底,藍若兒是不想要見到生靈塗炭,她不過也隻是一個尋常女子而已,怎麽能夠受得了這些呢?
“王後!”
南宮逸微微不悅,望着藍若兒。百官都在這大殿之下,說停止祭天,這便不是讓他當衆出醜嗎?他是不理解藍若兒的心思,不過這祭天是一定要繼續的。
“王上!”
青衫男子片刻的遲疑,向南宮逸投來詢問的目光。
“繼續!”
南宮逸狠狠的按住了藍若兒,說道:“今日王後若是出了什麽差池,讓寡人出醜,小心你跟他們一樣。”
南宮逸怒了,不知道藍若兒究竟在拒絕什麽?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點,藍若兒不過是一個來自現代的年輕女子,這樣的場面,簡直讓她感覺到膽寒。
南宮逸暴戾的本性出來了,倒是讓藍若兒有些難受。她眼角含淚,看了南宮逸一眼,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炎炎烈日下,藍若兒卻還能夠看到那幾十個大漢全身顫抖,仿佛懼怕死亡的來臨一般。她也怕,怕見到死亡。
“開始。”
青衫男子又說了一句,一身鐵甲的侍衛便動手,将身邊的大漢趕到了祭壇之上。
大漢們機會被同時推入了祭坑之中,号角起名卻遮蔽不了那慘叫的聲音。
藍若兒不想知道這其中有什麽,一時激動竟然昏了過去。
“來人,傳太醫。”
南宮逸一直緊緊的盯着藍若兒,難道她是因爲膽小?剛才藍若兒那驚恐的目光不像是假裝的,這會兒真的暈倒了,還真是吓壞了南宮逸。
“怎麽會這樣?”
青衫男子走到藍若兒的身邊,同樣是一臉緊張。
群臣不知道藍若兒出了什麽事情,祭奠也便這樣停止。随着南宮逸的身影漸行漸遠,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總有一道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藍若兒。
“王爺,我們也走吧,人都散了。”
南宮恒垂下眸子,心中還在揣測,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好的,藍若兒爲什麽會突然間暈倒。
“沈宏,去打聽一下王後暈倒的事情。”
南宮恒吩咐了一聲,便也離開了祭壇。
回到王宮路途雖然不算遙遠,不過南宮逸擔心藍若兒的安危,龍辇停在了天機閣。
輕紗低垂,針織軟榻之上,南宮逸的視線,便沒有從那慘白的小臉上移開。
“她不過是驚吓過度,不必這般擔心。難不成那日我的預言準了,你們還真的牽扯不開了。”
“華烨!”
南宮逸回過頭,低吼一聲,叫的正是這青衫男子的名字。
“怎麽了,我們的王。我說錯什麽了嗎?”
華烨一臉妖氣,不知所措,表情顯得有些茫然。
“你若不是擔心這蘭若公主,用得着如此動怒嗎?跳湖的膽子都有,隻是生祭而已,竟然會吓得暈過去。”
南宮逸的目光淡淡的瞟過藍若兒的臉,藍若兒當真與衆不同,這事情,便不用說,華烨也看得出來。
“天機閣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你很閑?”
南宮逸不免有些抱怨,登基之前,他便跟華烨是好友沒錯,所以這位國師大人在自己面前是有着些許的放肆,不過南宮逸是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
華烨沒有回答,笑了笑,擺了擺手,便消失在房間之中。他不想打擾兩個人,無意的預言,沒想到還真的成就了這一對璧人。隻是他們相遇,是天定的姻緣,卻不知福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