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堅仰面倒在一條充滿污漬和垃圾的小巷裏,耳鼻中還殘留着因爲内傷而流出的黑紅血液。
現在的他就像一條受傷的野狗,靜靜的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恢複者體力。周圍不時有流浪漢路過,但誰都沒有在意這個躺在破舊屋檐下的另外一個流浪漢,不少人都把他當成是一具屍體,可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并沒有報警也沒有給予幫助。
或許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個變成這樣的人就是他們,這種陳屍街頭的事情每天都有發生,極度缺失的安全感讓這些人選擇把自己和别人都默認成爲了一個物件而不是一個人。
也幸好是這樣,避免了王堅被人找到的可能,而也正是因爲這樣,王堅才堪堪撿回了一條命。
夜漸漸深了,嘈雜的噪音漸漸遠去,流浪漢們大多已經鑽進他們聊以取暖的大紙盒或是大塑料盒制成的“家”裏酣然入睡,汽油桶裏的火已經快要熄滅,隻剩下難聞的黑煙在垂死掙紮。
淋了一夜的毛毛細雨,王堅從上到下都已經濕了個通透,如果這時有一個紅外成像的監控,那麽就可以看出其實王堅甚至連體溫都消失了,從紅色紫色變成了淡淡的藍色,沒有任何人懷疑躺在屋檐下的王堅已經變成了屍體。
可漸漸的,王堅就像是羽化登仙了似的,身上濕潤的衣服突然蒸騰起一陣陣的白霧,而後他的體溫開始驟然提升。新陳代謝的速度猛然提升,他的皮膚從青灰色開始變紅,最終他就像是一隻被煮熟的龍蝦似的,渾身赤紅,而衣服上的白霧也開始越來越濃。
汗水混着雨水的臭味在狹小的巷子裏到處彌漫,跟這裏本身就存在的臭味混成一團,讓人聞之欲嘔。
不過随着他體溫的趨于正常,王堅的身體機能也開始慢慢複蘇了起來,先是四肢有了知覺,接着是能感受到冷熱了。最後腦子也清晰了起來。就像一台突然藍屏的電腦現在正在緩慢的重新啓動,雖然剛啓動之後還是稍微有些卡,但如果沒有什麽太大的意外的話,這台電腦很快就能重新恢複正常,五開魔獸無壓力!
當黎明襲來時。王堅冷不丁的從嗓子眼裏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雙手撐着地面費勁的坐了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張開嘴就去接屋檐上流下的雨水。
冰涼的水下肚之後,王堅略微舒服了一些,他挪到牆根邊蜷縮成了一團盡全力保持體溫好讓身體能盡快恢複。
現在的王堅比任何時候都更狼狽,外傷對于王堅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恢複起來非常快。但内傷就很惡心了,經脈受損、内髒破裂,這些東西修複起來非常費勁,哪怕是王堅這種堪比恐龍的身體素質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不過幸好。王堅到底還是挺過來了,雖然現在他能感覺他自己的身體就像塊破抹布,到處都是洞到處都在漏,可至少小命是保住了,能活下去比什麽都好,死了可就沒dps了……
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已經濕了大半的煙輕輕放在手中搓幹之後,他伸手從旁邊的汽油桶裏引燃了煙頭,并重重的抽了一口,然後一聲聲的咳嗽了起來,而每一次咳嗽,肺裏的血漿都會成塊成塊的從他嘴裏吐出來,但他卻隻是用袖子一抹,不管不顧的繼續抽煙。
等到天已經蒙蒙發亮時,王堅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踉踉跄跄的朝外頭走了出去,步履發虛,身上更是破破爛爛。但凡是跟他擦身而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離他遠遠的,生怕這個肮髒的乞丐會在自己光鮮亮麗的外套上留下什麽污穢的痕迹。
王堅很慢很慢的走着,他現在是饑寒交迫,能夠行走都已經是他身體底子非常好了,可是如果不走的話……他遲早是要被找到的,以他現在的狀态,被找到的話,那百分之一百會被沙諾娃關在鐵籠子裏養起來,每天讓他跳脫衣舞取樂,還扔香蕉給他吃……
扶着牆不知道走了多久,王堅實在有些撐不住了,他随便找了個台階就靠了上去,一隻手撫着額頭,一隻手撐在地上,臉色異常難看。
“你需要幫助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然後向王堅伸出了手。
王堅默默的擡起頭,發現居然是一個最多六歲的小女孩正關切的看着他,手上牽着路邊發的氣球抱着一個傻乎乎的毛熊娃娃。
“不用了,謝謝。”
王堅朝她笑了笑,心裏覺得有些無奈,到現在爲止,他一路上遇到了成百上千人,但唯一願意伸手的卻是一個站着還沒他坐着高,穿得跟隻大粽子似的小朋友……
“可你看上去并不好。”小女孩還挺較真:“你一定需要幫助。”
而王堅擺擺手:“真的不用了,謝謝你。”
正說話間,一個婦女匆匆走過來,一把抱起小女孩,然後厭惡的看了王堅一眼,匆匆離開。
在這個過程中王堅甚至還聽見那個小女孩在抱怨,甚至反複強調說王堅需要幫助。
王堅撇撇嘴,一言不發的朝那個被抱着走遠但一直看着他的孩子揮手告别,然後重新站了起來。
可他剛剛站起身,突然一個人攔在了他的面前,然後一把摟在他的肩膀上,還沒等王堅反應過來,那人壓低聲音然後掏出一把美工刀指着王堅:“搶劫!”
王堅一怔,擡頭看着這個年紀不大的白人男孩,眨巴了幾下眼睛:“你确定搶劫我?你覺得我身上有什麽?”
“我不管!我要錢!”
王堅默默的搖搖頭,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自己都跟個乞丐沒區别了,居然還有人來搶劫自己。而且……是這麽個瘦弱的男孩,這是何等的悲情,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自己還沒力氣去告訴他,他找錯人了。
無奈之下,王堅把自己的口袋全部翻了出來,無奈的說:“你看。”
“媽的!”
那男孩一腳揣在王堅身上,把他踹翻在地,然後揚長而去。而他這一腳剛剛好揣在王堅的傷處,一陣巨疼傳來。王堅卻隻能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呻吟。
他這地點也不好,本身就是貧民窟,狹窄的小街上連警察都不常進來,而王堅也真切的感覺到了這民主國家的治安是有多操蛋……在國内搶劫好歹也是晚上,這大清早就明目張膽的搶劫一乞丐……這到底是多麽扭曲的人生觀啊。
經過一系列的波折。王堅終于來到了曼哈頓街頭,像所有的流浪漢一樣。隻敢在犄角旮旯裏蜿蜒前行。捂着胸口的他顯得異常狼狽,更讓他難以啓齒的是他真的好餓……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既拉不下臉來問人讨要食物,更不可能去乞讨,但這肚子已經非常不争氣的叫了一路,雖然在公廁裏喝了不少水。但……水實在是不管飽,恢複身體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王堅不是機器人,不吃飯照樣扛不住。而且就算是機器人不也得耗電麽。
在他經過一個兩棟大廈之間狹窄的縫隙時,裏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把他硬生生的給拽了進去。
“你看我的樣子,像有錢的嗎?不要搶劫我了。”王堅連頭也沒回就喃喃的說道:“沒有意義,揍我還浪費力氣。”
“真沒想到,被稱爲東亞之虎的男人現在居然落魄到了這個程度。”
王堅一聽,突然回頭看了過去,引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個老熟人……喀秋莎!
“你……”
“你以爲我找不到你嗎?”喀秋莎遞給王堅一個飯盒:“我整整跟了你十六個小時。隻是我不想讓小姐知道而已。”
王堅沒心思去問,打開盒飯就往下吞,那狼吞虎咽的樣兒簡直颠覆了喀秋莎對王堅一貫的映像。無論是最開始還是後來跟沙諾娃那天道别,王堅表現出了許多不同的面,溫文爾雅、遲鈍可愛還有邪氣凜然,可現在的狼狽樣真是讓人萬萬沒想到,甚至喀秋莎還以爲王堅會把她的盒飯扔到一邊去呢,可……怎麽都沒想到他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什麽都不問,張嘴就吃。
“小姐在追殺你。”
王堅從鼻腔裏嗯了一聲,手上卻沒有停止吃東西,表情都沒有變過,更沒有什麽驚奇的表現。
“你沒有危機感嗎?她親手下令要殺掉你。”
“哦。”王堅扔下已經空掉的盒飯,往牆根一坐:“她幹什麽都不意外,讓我意外的是你。”
“我?”喀秋莎撇撇嘴:“我是天堂之門最後的守護者,我不能讓首領的瘋狂毀掉一個曆經千年的輝煌。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而這件事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王堅揚揚下巴,示意喀秋莎繼續說下去。
“洪門現在像瘟疫一樣四處彌漫,而小姐正在試圖跟他們接觸,聯手滅你。”喀秋莎抱着胳膊:“代價……是小姐會嫁給斯圖加特那隻野獸。這是她親口承諾的。”
王堅一愣,低下頭:“祝她幸福。”
“你搞清楚一點!小姐喜歡的是你!而且如果一旦這樣,天堂之門将不複存在!”
“那又怎麽樣?”
“首先,小姐的一生将毀于一旦,第二天堂會毀于一旦,而你……”喀秋莎眯着眼睛:“我相信你沒有能力對抗他們之間的聯手!你覺得呢?如果天堂之門和小姐之間,我甯可選擇讓小姐幸福一點,而……如果兩個都不能選,那麽我必須找其他的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