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堅已經進入沙漠區域整整兩天了,他白天自己尋找掩體度過難捱的烈日,晚上頂着急速下降的氣溫取水、尋找食物。
或許王堅并不是什麽頂尖的特種兵,但他絕對是一個好獵人,常人能吃的他能吃,常人不能吃的他也能吃,而且對于他來說,取水并不困難,隻不過稍微麻煩了一點。
他現在就像一個苦行僧一樣,在沙漠裏默默的行走着,這裏的月亮顯得特别大也特别亮。
這期間,對他來說最難克服的并不是吃喝拉撒,而是那種難以名狀的孤獨感。人,其實是一種最難以抵抗孤獨的物種。因爲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必須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也就是說必須和自己面對面。
這種面對面是非常危險的,因爲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頭野獸,而這頭野獸撩起來的火,非常容易就能把人給燒成灰燼。
王堅現在就面對着這樣一頭野獸,一頭已經不再說話,隻是隐藏在他背後随時準備着吃人的野獸。
他這次的旅行,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就是要直面這頭野獸!
“年輕人,你也是偷渡者嗎?”
在黎明時分,正坐在沙地上等待日出的王堅面前突然扔下了一大瓶水,然後一個四十歲左右已經發福的中年人從皮卡上下來,帶着一袋子看上去并不美味的餅幹和肉塊。
“這裏很危險,你的方向錯了,要多走一百公裏。”
他很和氣的說着,然後從車裏拿出一份地圖。開始幫王堅矯正路線。并皺着眉頭問道:“很少有黃種人走這條路,你已經走了幾天了?一天?還是一晚上?”
王堅拿起他給的水抵還給他:“兩天,這個你還是給更需要的人。”
他顯然不适應王堅這種玩法,平時碰到的人大半連話都不多說,抄起水就瘋狂的灌下去,然後大吃一頓再說。可王堅雖然身上髒兮兮的,但卻精神矍铄的把水還給他,然後讓他給更需要的人……
“你真的是偷渡的?”
“大概……不是。”王堅笑了笑,然後走到他破爛的車引擎蓋上拍了拍:“你是專門爲人送水的嗎?”
那人點點頭:“是的,我無法帶他們過去。如果被發現的話,我也會被處罰的,可我覺得至少能讓多一個人活下來,不是更好嗎?”
王堅拿出一本小本子,在上頭記了一筆。然後笑着說:“你是我見過的第十七個英雄。”
“英雄?”
王堅嗯了一聲:“是的,英雄。”
“不不不。我不是英雄。我隻是個在幹我認爲值得的事的人。”中年人拍着肚子,居然笑得有些腼腆:“英雄應該是很高大的人。”
王堅笑了笑,但是并沒有正面說什麽,隻是朝他點點頭,邁開步子繼續走着:“你幹了多少年?”
“當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渴死在這裏開始,已經幹了二十年了。這并不困難。”
“是啊,二十年不困難。”
王堅深呼吸了一口太陽出來之後灼熱的空氣并舒展了一下筋骨,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朝遠方扔去:“什麽時候我能做到這樣就好了。”
看着王堅慢慢走遠,那中年人也沒繼續跟着。隻是覺得這家夥有些奇怪,然後開着車子朝相反的方向繼續找起那些快要被沙漠吞噬的生命。
這是王堅進入沙漠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這個人雖然很平凡,但其實挺讓王堅有觸動的。雖然不能說什麽豁然開朗,但很明顯,他的存在給了王堅多一分的勇氣。
“武藝的精進,并不是無休止的練習就能成功的。當達到一個層次之後,再想往上走一步都十分困難。”
老木匠仿佛出現在了王堅的面前,在烈日下化成一道海市蜃樓,慢慢的跟随者王堅前進。
“你的腳步停在哪裏,你就要看到哪裏。這種眺望不是駐足不前,而是一種蓄勢待發。”
“你總有一天會走到一條你認爲無法走出的路,或許是前面有萬丈深淵或許是前面有壁立千仞。但那隻是你認爲的盡頭,路不會斷,斷的是你的心。”
“你經曆過的,每個人都經曆過。你迷茫過的,每個人也都迷茫過。你和天下蒼生沒有任何不同,你也并不比任何人高尚。這個世界沒有對錯。”
“有人會讓你殺伐決斷,有人會讓你三思而行。可你幹的任何一件事情,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那你隻能讓你自己滿意。而到底什麽才是滿意?當你知道自己深淺的時候,也就是你能走出你面前困境的時候。你永遠都要記住,路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直的,它會彎是因爲你的心。”
滿滿的回憶瞬間充斥了王堅的腦海,當年那些不得其解的話漸漸清晰。他現在才清楚,很多時候并不是老木匠沒有教,而是他教了,王堅悟不出。
當碰到了那個叛徒,見識到他之後,王堅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真的在走彎路,他并沒有真正去觸碰自己的極限,因爲一種從骨子裏的懦弱和猶豫。
也許老虎的出現,帶給他的是殺伐,但野獸終歸是野獸,隻有野性沒有悟性,這不能給他帶來增益效果,反而讓他更加看不清自己的路。
所以王堅一路上不但在思考這個問題,更加在不斷的試探自己的極限。在吃不消的時候也用那些鮮血雷鳴鼓勵自己,當然也有意志消沉的片刻。
身體的困頓讓他的精力降低到了極點,而他的精力降低,那麽他身後的那隻野獸也自然消沉。這連鎖反應反而讓王堅自己的視線不再受阻擋,思路也更加清晰了起來。
曾經像猛獸一般的王堅也漸漸的開始換了視角,不管是武術上的,還是心境上的。
不過這也隻是換了思維角度,有些東西卻仍然模模糊糊抓不住。不過他還是很有信心的,隻要自己一直一直這麽走下去,有些東西一定能夠抓住。
“調查結果出來了,王堅消失了。”喀秋莎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把手裏的文件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消失了!”
“那就消失。”沙諾娃醉醺醺的躺在沙發上嘟囔着:“跟我有什麽關系。”
“喂!你振作一點!”喀秋莎走上前站在她面前:“現在的王堅不是當初那個王堅了!他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然後呢?”
“然後?我們正在交鋒,正面交鋒!我們之間已經到了兩軍對壘的時候了!對方領袖消失了!”喀秋莎已經急得要到處蹦了:“你還在這醉生夢死嗎?醒醒,大小姐,請不要再堕落了。”
“我其實根本不想當什麽領袖了!”沙諾娃雙手捂着臉,大聲喊道:“我好累!”
“你不能這麽孩子氣了,你沒的選擇。”喀秋莎攤開手:“我知道您很累,可現在已經由不得我們怎麽選擇了。”
其實喀秋莎自然是明白,現在的沙諾娃已經非常虛弱了,精神可以說是處在崩潰的邊緣,一連串的打擊讓她已經失去了往日那種高高在上的王女榮光,雖然家業還在,可心理上的沖擊卻無法避免。
這段時間以來,她越來越頹廢越來越慵懶,幾乎整個天堂會都已經由喀秋莎一個人操持了,如果她沒有能抵上三十個人的精力和智慧,恐怕天堂會早就被從内部瓦解了,哪還用得着别人動手。
“大小姐,等危機過後,你就休息一段時間。但是現在,真的不行,天堂之門需要一個領袖,精神領袖!”
沙諾娃揮揮手:“我知道了。”
說完,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桌子邊,寥寥草草的寫了一堆東西,然後扔給喀秋莎。
而喀秋莎看完之後,整個眼睛都瞪大了:“大小姐,你确定嗎?”
“當然,還有什麽可保留的?”
“好,我立刻執行。”喀秋莎緊鎖着眉頭走了出去,表情陰晴不定。
其實沙諾娃簽署的東西很可怕,就是解除防衛狀态,放棄一切保護性措施,全線進攻。
這代表着什麽是不言而喻了,也就是說……要跟王堅魚死網破了。這可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是活生生的以命換命。
這種瘋狂的舉動,曾經小胡子希特勒也幹過,那種瘋狂讓全世界都真實的被震驚了一把。
而沙諾娃的瘋狂,絕對不遜色于他。整個天堂會傾巢而出,目标就是橫掃所有跟他敵對以及沾着青幫邊的企業和幫會,損失不計!
損失不計啊,這是得急眼急成啥樣才能做出的決定,這種孤注一擲的賭博,赢了的話,青幫會消失。輸了……天堂會也再也成不了氣候。
至于是不是保留實力對付第三方,那就已經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了。
不過當喀秋莎把命令公布下去之後,她得到的第一個反饋卻讓她整個人爲之一顫——青幫所有高層,集體失蹤!并且,整個華人幫派幾乎是和天堂會同時,開始了全線動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