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紅想問,但卻根本不敢做聲,隻能仰起頭默默不語,保持一個姿勢,動也不動。她是在給胡來發那條短信的時候被發現的,而之後就出現了現在的一幕,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一貫胸有成竹的滿紅沒了分寸,隻能任由孫三擺布。
在這個過程中,她不止一次想到自己可能會死,但從小就在逆境和夾縫中生存的她,求生意志超乎想象的強大,恐怕連她自己都不能想象,她能有如此頑強的意志在那抵抗者琢磨不定的孫三。
“其實啊,你完全沒必要這麽幹不是嗎?”孫三英俊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詭異,蠟燭印在他亮晶晶的眸子裏,就像兩團鬼火:“我才是這場戲的主角,其他人隻是配菜的胡蘿蔔罷了。”
說着,他又一次看了看表:“哦,時間到了。阿信,把紅姐的禮物帶上來。”
旁邊一個黑衣保镖低聲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走進了一扇門裏,然後從裏頭扭出一個被綁住手腳、膠帶封嘴的女孩。而滿紅看到這個女孩的一瞬間,眼睛一下子睜大,眼神中露出恐懼和央求。
“放過她!”
“啪”的一聲,滿紅臉上多出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孫三擡起眼皮:“誰讓你說話的?”
滿紅不顧臉上的疼痛,眉頭緊蹙:“要殺要剮随便你,放過她!”
“你不聽話啊。”孫三拍了拍滿紅的臉:“我讓你說話了?”
“你……”滿紅咬了咬嘴唇,卻把後半句話給吞了下去,擡起眼睛看着孫三,牙關緊鎖。
孫三看到她的表情之後哈哈一笑:“這個表情好,保持住。”
這個被綁來的女孩并沒有什麽特殊,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剛剛訂婚,準備七夕那天就舉行婚禮。
但是她在滿紅心裏的地位,就好像是阿穎在王堅心裏的位置一樣,是妹妹和親人。她們相識是在高中,她是滿紅租住的房子的房東女兒。兩個人結伴長大,感情比親姐妹都要好,哪怕滿紅最後成了一方列強,可在她的面前,滿紅始終隻是她的紅姐姐。看着這個小妹妹長大,一手爲她選的婚紗,一起布置的新房,一起買的喜糖和喜煙。
可今天她卻因爲滿紅的原因落到了孫三的手裏,這讓滿紅内心充滿了内疚和自責。
“紅姐,救我!”那女孩掙紮中扯掉了嘴上的膠布,大聲朝滿紅求救:“救我……”
可她還沒喊出幾聲,就被後頭的黑衣保镖一巴掌甩到了地上,然後拎着頭發提了起來,重新用膠帶封住了嘴。
滿紅沒再說話,隻是一直看着孫三的眼睛。而孫三哈哈一笑:“你肯定在罵我,不過沒關系啦。阿信,該你了。”
話音剛落,那個控制女孩的黑衣人一下就把她推倒在了桌上,接着傳來一陣衣物碎裂的撕扯聲,還有女人絕望的慘叫。
滿紅當時就要起身,可她剛有動作,三支槍就頂住了她的腦袋,迫使她重新坐到沙發上。被緊緊咬着的嘴唇上流出了黑紅黑紅的鮮血,眼睛瞪得快要離開眼眶。
而孫三則把雙腳放到了茶幾上,舒服的靠在沙發上:“就是這種表情,堪稱藝術。”
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下木桌子吱嘎吱嘎的搖晃聲和女人時斷時續的哭泣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聲音,感覺就像觀看台上的話劇似的,安靜而入神。
最後,直到女孩再也沒有了聲息,滿紅的眼淚也奪眶而出時,孫三才朝那個保镖招招手:“頂樓。”
大概過了五分鍾,一道黑影從滿紅的身旁的落地窗戶邊掠過,在那一瞬間,滿紅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跟着被抛了下去,那一雙充滿迷茫和怨恨的雙眼,在掠過窗口的時候,永遠定格在了滿紅的心裏。
“哦。這裏是四十九樓。”孫三一臉嬉笑的攤開手:“自由落體肯定很刺激。”
不過此刻的滿紅已經沒有力氣再幹什麽了,她整個人都癱軟在沙發上,眼神灰暗,最後屬于她的一抹色彩已經從她的眼底徹底消失。
“好了,我差不多該去睡覺了。”孫三站起身:“阿信,送我。其他的事嘛,老規矩。”
說完他轉身帶着那個黑衣保镖站起身就走,剩下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聳聳肩,扯住滿紅的頭發就把她按倒在了地毯上,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扒了個精光。
滿紅沒有反抗,甚至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翻着眼睛看着天花闆,直勾勾的出神。
“嘿,紅姐身材不錯啊。”一個保镖獰笑着把手指伸進滿紅的下體裏攪拌了起來:“這裏有不少人進去過。”
周圍那幾個人同時跟着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人影,一步一步的走向三個正在施暴的人身後,然後他出現在了滿紅的視線裏。
“龍……龍哥……”滿紅的眼睛一下子恢複了色彩,求生的意志再次占據了上風:“龍哥救我……”
和尚面無表情,但是他一手從後頭捏住一個正在對滿紅動手動腳的人,硬生生的提了起來,那個最陶醉的人一驚,站起來想摸槍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一隻腳丫子已經在他眼前無限放大了,然後……可以想象一個人被一頭奔跑的犀牛命中之後的樣子,那就像從大炮裏被射出的炮彈似的,以一種無擋之勢直接撞碎了最少有十厘米厚的玻璃,從四十九樓彈射了出去,接着以一個漂亮的抛物線,找準落點,一往無前。
接下來,同樣的事情上演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和尚單論力量的話,絕對不會亞于王堅,而且在這種火力全開狀态下,和尚爆發出的能量,甚至超越了鋼鐵俠……“龍哥……”
滿紅再也抑制不住了,在安全之後,她的心智完全失守,死死抱着和尚的脖子,泣不成聲。
而和尚什麽也沒說,隻是脫下身上的破衣服包裹住她,然後一個橫抱就把她給抱了起來,接着一步一步重重的走出這裏,直到走廊的黑暗完全吞沒他閃亮的小光頭。
他沒有選擇電梯,而是從人迹罕至的安全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而樓底的警車也早已經來了四五輛,而且仍有不少警察正朝這邊蜂擁而至。
“這他媽是繁華商業街!這他媽是天子腳下!”
大概三十分鍾之後,姜志遠拍着桌子對着負責這片區域的派出所所長咆哮着:“你看看都出了點什麽事!奸殺、仇殺、持槍械鬥,死了四個!可連兇手……别他媽說兇手,就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你是幹什麽吃的?你的巡邏警呢?你引以爲榮的摩托巡查隊呢?”
“監控上沒有任何人出入……”
“監控,你這監控太漂亮了。”姜志遠好氣又好笑的指着屏幕:“一層樓一個監控,一共五十層,你倒好給我壞了三十多個。你平時的安全檢查都是怎麽幹的?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才當上所長的。”
說完,姜志遠走到走廊上看了一圈:“一個監控能給留下無數死角,你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好了,回家睡一覺等着革職查辦。”
而這所長走後,姜志遠背着手問正在現場收集證據的警察:“有什麽發現沒?”
“現場很混亂,但是可以肯定這裏是第一現場。”一個穿着白褂的警察說到:“不過這裏有兩個女人的衣物碎片。其中一個是死者的,另外一個不知道是誰,由此推斷,她肯定是被誰放走了或者救走了。”
“不是那麽簡單,屍檢那邊呢?”
“等等,我打電話給韓梅梅。”
電話剛接通不久,大聖就帶着人馬走了上來,看到這地方,他眉頭一皺:“嘿,巧了。”
姜志遠扭頭問:“聖哥,怎麽了?”
“喲,姜主任,您這聲聖哥是要折我壽啊。”大聖背着手走到被打碎的玻璃前,伸手探了探:“唔……是撞碎的,底下除了人沒别的東西?”
“沒了。”姜志遠歎了口氣:“又是懸案。”
“沒什麽,這地方是孫家的私人會所。直接去調查他們就行了。”大聖摸了摸下巴:“這應該是孫家老二的,不過奇怪……他不應該會在自己的地方幹這種惹禍上身的事,他雖然傻可還沒傻成這樣啊。”
而這時,那邊的屍檢報告也過來了,一個警察向大聖和姜志遠敬禮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然後說:“女性死者年齡二十至二十三周歲,暫時身份不明。緻命傷是由堕樓導緻的,下陰有撕裂,死亡前被人性侵。而兩個男性死者是堕忘,可第三個的話,他……”
姜志遠頂頂下巴:“說呗。”
“是被鈍器擊打胸腔而導緻猝死,在堕樓前應該就死亡了,死态比較安詳。”
“鈍器擊打胸腔……”
姜志遠眉頭緊蹙,站在了最開始和尚站的那個位置,然後伸手喚來幾個身材跟那幾個死掉保镖差不多的警察:“你們蹲下。”
然後姜志遠調整了一下角度,并對大聖說:“應該是那三個人蹲在這個位置在對那個不明身份的人實施性侵時,一個人走進來了。”
大聖也點點頭,并揚起腳模仿了一下踢人的動作:“然後把正面對他的那個人踢出了窗外。”
“不不不。”姜志遠搖搖頭,眼睛裏精光閃爍,他拍了拍兩個背對他的助手的肩膀,然後模拟了一個提起來的姿勢:“應該是先把這兩個提起來了,然後那個面對他的人站了起來,但是被他一腳踢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死掉了。”
“這一腳是得有多重……”大聖走到窗戶邊,敲了一下玻璃:“沒錯,鋼化的。”
姜志遠點點頭:“然後那兩個人是被活生生扔下去的。”,說完,他就陷入了沉思:“能夠提起兩個成年人并在短距離爆發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人……”
“别說是王堅。”大聖攤開手:“如果是他,現場就不是這個風格了。”
“那是什麽風格?”
“看過龍卷風襲擊小城鎮麽?就那樣。”
姜志遠看了大聖一眼,搖搖頭:“上個剝皮抽筋的案子還沒解決,這又來了個高空抛物,到底有多少武林高手啊?”
“你不也是麽。”大聖轉身從地上拿起證物袋:“柯爾特1911a2,很經典很大衆的槍型啊,能在國内拿這個的不多,我去查人,你來查槍。”
姜志遠嗯了一聲,快步追上大聖,并湊到他耳邊說:“跟王堅好好合作。”
大聖一驚:“你……”
“我們得把危害最大的那個解決。”姜志遠咧嘴一笑:“至于王堅,他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根本不是個事,頂多挨罵而已,可是對那幫家夥,他可是一顆釘子。現在咱們得把這釘子給釘進去,至于以後拔不拔,看釘子自己了。”
大聖哼了一聲:“我勸你别打這主意,别怪你聖哥沒提醒你,王堅的心狠手辣你不是沒見過。”
“不,一個有原則的人,知道分寸。”姜志遠呵呵一樂:“隻要我那妹妹别攙和,什麽都好辦。”
大聖想了想,點點頭:“你也是個高手,但是你不一定能打赢王堅,自求多福。”
“他利用我,我也利用它。我把滑滑的勳章給他了,他也接了。”姜志遠呵呵一笑:“身份上的敵人,但是是意志上的朋友。我是禦貓,他是錦毛鼠,雖然注定不能合作,不過……神交的話,沒什麽問題?”
大聖聳聳肩:“随便你。”
而與此同時,孫二少和老道也來到了王堅的武館裏,而他們進去時,胡來被吊在電扇上,鼻青臉腫,而白富美則坐在大偉的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走進來的老道。
“王少箫少,好閑情。”孫二擡頭看了一眼王堅和大偉:“這大半夜的還有心思幹這個?”
“道哥……救我……”胡來嘴角冒着血,可憐的很:“我……我……”
王堅坐在沙發上抽煙:“你看,我跟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他居然要從我這帶人走,這算什麽?”
“哦?”孫二一愣:“帶誰?”
“喏。”王堅朝屋裏一揚手:“那姑娘。你說說,這能忍啊?”
“那是阿道的幹女兒,出車禍之後就失蹤了,可能失憶了。”孫二哈哈一笑:“畢竟年歲大了,親情比較大。這是個誤會誤會。”
“我不管她是不是失憶了,現在她跟我好上了。”大偉翹着腿在沙發上抖着:“我爸也認可了,她現在是蕭家的兒媳婦,你們也知道,我家我爸說的算,要帶人行,跟我爸商量去。”
二少眉頭蹙了蹙,他知道大偉搬出他爹的意思,這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就是硬得留下這老道的幹閨女。當然了,對于二少來說,這不爲是個好事,這樣一來,自己的人能跟蕭家産生關系,這以後有點什麽事隻要吹吹枕頭風就行了。
可老道到底是老江湖,他進門時候看到梁小天的第一眼時,就知道她在裝,裝失憶裝什麽都不記得。而這樣的怪異舉動,卻是讓他心中一緊,這可是大義滅親的前兆。
“這樣,你先把人放了,小角色而已。”孫二笑眯眯的說:“吊在這影響心情。”
“那可不行。”王堅擡起頭看了一眼:“這是你的人,你總要給個說法。”
其實王堅現在也緊張來着,他雖然能演也會演,可到底說穿經驗不足,不能跟影帝大偉比,他這招暗度陳倉是小金教的,勢必要保下胡來,而白富美則交給大偉保,這一來一回,又堅決了問題又不會招人起疑。
而這需要白富美和胡來的配合,一個得苦肉計而另外一個幹脆裝白癡。
“你看,王堅。”孫二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我是誠心來的,你看着辦,咱們之間的确有過過節。不過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現在的形勢你也見到了,我一直沒對你用什麽見不得人的小伎倆,你也别故意埋汰我,都是習武的人,爽快點。”
“你要我幫你對付你弟?”王堅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可我有什麽理由?”
孫二一愣,半晌說不出話。而這沉默的空擋,王堅的眼睛卻始終在他身後的老道身上掃來掃去,每掃一次都會讓老道渾身一顫,久經江湖的他,明顯感覺到了王堅目光中的殺意,宛如實質的殺意。
孫二在幾十秒之後,突然站起身,走過去關上了白富美的房門,接着又走回沙發:“錢,你們看不上。我知道王少你重情義,這樣,我做主把那個姑娘送給你們了。至于我弟,我想也不用你們對付,我隻是想大家互利雙赢,我拿我應得的,孫家一直都是我在經營,我沒理由拱手讓人。至于王少,你開出條件,我看上的是你這個人,哪怕交個朋友。”
王堅仰起頭:“既然是談正事兒,這些無關的人就能走了。”
孫二點點頭,回頭朝老道揚揚下巴,老道立刻會意的把胡來從風扇上解下來,然後連聲告辭。而胡來在離開之前,特意挑了一個老道能夠看的見的角度,用“此仇不報非君子”的眼神瞪了王堅一眼,就跟着老道離開了這裏。
“阿來,沒事……”走到樓下,老道歎了口氣,他自己也是冷汗連連:“算了,那人留給二少自己對付。”
胡來眼淚都下來了:“道哥,我氣啊……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丢人。”
“好了好了,阿來。”道哥搖搖頭:“二少太讓我失望了,病急亂投醫,他要死在這王堅的手上。”
“道哥,不如……”胡來眯起眼睛,做了個殺的手勢:“找個機會,甩掉孫二。孫三才是最強勢的,咱們爲什麽要在這垂死的稻草上掙紮?”
“胡鬧!”老道眼睛一瞪:“這是太爺托付的!”
“可道哥,咱們弟兄的命,就這麽任那個二世祖折騰?”
老道臉色陰晴不定:”不用再說了。”
胡來明顯感覺老道動心了,他表情變了幾變,強壓住心頭的興奮:“那小天怎麽辦?”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我不信他們能二十四小時守着。”老道狠狠的回頭瞪了一眼:“讓這幫小子知道什麽是老姜的辣。”
而在他們倆驅車離開的時候,和尚也突然出現在了林亞萱的店裏。這時林亞萱正在算一天的流水賬,和尚就這麽抱着滿紅走了進來,正準備打烊回家的林亞萱一愣:“怎麽?”
和尚也不說話,就這麽抱着滿紅走上了二樓,并把她輕放在林亞萱臨時休息的鋼絲床上:“出事了。”
說完,和尚把自己怎麽在路上碰到滿紅并覺得不對勁,然後一路跟蹤,直到救下滿紅的全部過程說了一遍。而在他說的時候,滿紅就像個死人似的,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和尚嘴笨,不會說話,你們聊。我去幫你們買一點吃的。”
和尚說完,轉身離開。而林亞萱也坐在了鋼絲床邊,看着滿紅:“你看,我說了你不會有善終。女人,安安穩穩的才好。”
“我要報仇。”
滿紅沒有再哭,隻是冷冽的重複着這麽一句話。
“我要報仇。”
林亞萱歎了口氣:“我無能爲力。”
“我要報仇。”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林亞萱了,我是一家精品店的老闆,每天要打掃衛生、看書、賣貨、算賬,還要等我暗戀很久的姐夫來接我。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我能讓你躲在這,已經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了。”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報仇。”滿紅從床上緩緩坐起來,眼神如同堕落地獄的惡靈:“我要報仇。”
“好。”林亞萱拿出電話,撥給了王堅:“什麽時候來接我。”
王堅看了一眼對面的孫二少:“現在。”
說完,他挂了電話,站起身:“我去接小姨子了,具體的你跟大偉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