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着實是太不懂事了,昨天因爲不堪束縛再次離家出走不說,在被大箫逮回去之後居然放出豪言壯語要和他斷絕父女關系。
王堅覺得,如果自己是大箫的話,一巴掌絕對算輕的,當年自己因爲夜不歸宿而被老木匠逮到後,隻是頂了句嘴,就被當着十幾個狐朋狗友的面給揍了個滿面桃花開,要是敢放出箫逸雯這種豪言壯語,牙估計都打沒了。
所以他深切的同意大箫折騰折騰箫逸雯這個不聽話的女兒。
不過……“你教育女兒沒問題,你爲什麽會想到我?”王堅跟大箫遠離人群,站在一棵隻有幾片樹葉的老樹下:“這非親非故的,而且你不覺得不合适麽?”
“合适,怎麽不合适了。”大箫回頭指着正在跟大偉訴苦的女兒:“誰能比我了解她?她怕誰我看不出來?”
王堅一愣:“她怕我?”
“可不。”
大箫一隻手背在身後,西裝革履的,而且因爲久居高位而氣度非凡,可提到自己的女兒時卻也和所有家裏有不懂事孩子的老爹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你就算幫叔叔一次,我真的是沒招了。我和你阿姨離婚的時候,小雯才九歲,是我寵壞她的,現在我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我總有一天是要死的,大偉的性子又不夠穩當,所以這個女兒就是心腹大患。”
王堅聽着這話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具體哪裏怪怪的,他卻半天都品不出來,就好像隔夜的飯,味道不太對,可具體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人麽,總歸是有個克星的,别的男孩子看到我家小雯都恬着臉往上貼,能讓她怕成這樣的,我就見過你這麽一個。”大箫拍着王堅的肩膀:“當然,我肯定也不會虧待你的,開始咱們達成的協議一直有效,隻是你任務加了點,就是好好調教她,往死裏招呼,現在不讓她授受委屈,我一死她肯定吃大虧。”
這點王堅倒是能理解,畢竟箫逸雯這種女的,真的就像大偉說的,除了漂亮一無是處,估計把她一個人留家裏,就算冰箱裏雞鴨魚肉蛋齊全,可不給她弄好放桌上,她最終還是一個餓死的命運。
“就這麽說定了,具體的我會交代給小偉,反正他們兩姐弟穿一條褲子的,稍微激一下就行了。”
不得不說,大箫能讓他們家這麽多年輝煌不敗,這能力當真是不用說的,大偉看上去是個軟趴趴的娘炮,可實際上他的脾氣比箫逸雯可擰巴多了。所以大箫利用他這個弱點,輕輕一撩就成功讓他中計。
王堅抽了根煙之後才回到大偉身邊,這時候的大偉已經被自己老爹弄得滿臉憤怒的暈紅,手一揮,惡狠狠的說:“不回去就不回去,有什麽大不了的啊。我養不起麽我?”
“你還真養不起。”大箫指着箫逸雯:“你知道這米蟲一個月花了多少錢麽?”
“能有多少,不就多雙筷子麽?”
大箫哈哈一笑,指着箫逸雯:“鞋九雙,平均價十四萬八。包十一個,平均十九萬。衣服不計其數,張秘書都沒敢報給我,想偷偷瞞過去。珠寶首飾是自家的産業,就不說什麽了,光車就換了三部,回國一個月,零花将近三千萬,這算什麽事?家裏有錢就是這麽糟蹋的?我問你,你這麽多年花了我多少錢?有她一禮拜的多麽?”
王堅熱血當時就上了頭……屈指一數,這好家夥,一個月的錢比王堅一輩子見過的還多,這種花錢如流水的姑娘,那就是個**毒品,如果不是大箫家産豐厚,恐怕早就集體天橋下賣紅薯了。
所以他一言而出之後,連最亢奮的大偉都沒了聲息,低着頭用白眼瞄着箫逸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根本就不像弟弟看姐姐。
“所以,她想滾,我就讓她滾。三年内,她别想從我這拿到一分錢了。你們兩個相依爲命去,還有我請了阿堅保護她,讓她老老實實窩到阿堅家去。”
說完,他扭頭看着王堅,和顔悅色的:“你給她準備個沙發就行,撒潑就一巴掌,每個月我會給你打兩千塊當她的夥食費。”
王堅看了看大偉,大偉也看了看王堅,兩人的眼神裏全是無奈。王堅的無奈是因爲大箫的趕鴨子上架,而大偉的無奈則是自己有個人間哪得尋的姐姐,這快樂都雷同,這悲傷千萬種……“好了,我等下要去談這片地方的發展問題,你們自便。”大箫說完,拍了拍王堅的肩膀:“阿堅,來一下。”
王堅跟着他走到了一邊,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銀行卡放到王堅的手裏:“無限透的,我相信你。我這不成器的女兒就托付給你了,我真是沒法管了。”
“啊……這個……那個……”王堅頓時手足無措,迷茫的問道:“這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用這裏頭的錢,這是給小雯備着的,放你身上最安穩。小偉這家夥不靠譜,我已經凍結了他倆戶頭上的全部資金。要是我家出了倆遊手好閑坐吃山空的寶貝祖宗,得被他們給笑話死,而且這家業麽,我還指望繼續下去呢。”
王堅點點頭:“行。”
“要是小偉有你這麽爽快就好了,這樣我給你留個号碼,有什麽事找我就行。”大箫歎了口氣,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拍了拍王堅的肩膀:“看你的了。”
他說完轉身離開,而大偉湊到王堅身邊,指了指身後的箫逸雯:“你怎麽跟那老哥哥說的?他可是個奸商,絕對是無利不起早。”
“沒什麽,隻是讓我幫着照顧一下你姐……”王堅苦笑不得:“這叫什麽事啊。”
“狗屁,他就是想你勾搭我姐,然後你們倆搞上了,他就順手推舟把這沉重的擔子給你背上。”
王堅根本不在乎,擺擺手:“我相信我自己。”
大偉跟在後頭,邊追邊說:“不過也是,畢竟有小慧明在那,我姐能被她玩死,不過我擔心她會欺負吉祥物……”
“不會。”王堅歎了口氣:“誰舍得欺負她。”
“也是……”大偉也頗爲哀怨:“真是糾結,我老爹選你肯定有原因。”
“我答應都答應了,還能怎麽樣。”
說完,他倆人已經走到了箫逸雯的身邊,王堅還沒走進就看到了她那憤世嫉俗的眼神,果真如刀……“看個屁。”王堅從她身邊走過,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玻璃瓶裝的油狀液體:“自己擦。”
箫逸雯不搭理他,而大偉卻接過了這瓶黃褐色的東西:“這是什麽?”
“用蠍子蜈蚣泡的跌打酒。”王堅毫無顧忌的伸手捏住了箫逸雯的下巴,擰過了她的腦袋:“這巴掌夠狠的。”
“松開!”箫逸雯根本擰不過王堅,隻能惡狠狠的呵斥他:“快點!”
王堅松開手,轉身離開,并留下話:“愛用不用,不用明天腫一寸。”
不管那奇葩的兩姐妹,王堅默默的走到了那幫崽子安營的地方,可腳跟還沒站穩,何蕊就神秘兮兮的走了過來,湊在王堅的旁邊用眼睛斜着遠處的箫逸雯:“王老師……那個女的,爲什麽那麽眼熟?”
“她跟大偉雙胞胎,當然眼熟。”
“不不不……不是。”何蕊眯着眼睛:“她像蘇楠!”
“沒錯,她就是。”
王堅還沒說完,何蕊尖叫一聲,向箫逸雯沖了過去……而伴随着她的尖叫,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這裏,然後不少人都認出了這個紅遍南北的超級甜歌星,然後慘烈的事發生了……沉浸在悲憤中的箫逸雯一瞬間就被追星成狂的高中生給圍了起來,男生不用說,号稱男性殺手的蘇楠自然是他們追捧的對象,就像當年的神仙姐姐一樣。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女生居然對她熱捧的力度壓根不亞于那幫男生,顯然是把她當成了好女孩的典範。
這一下臉上還帶着巴掌印的箫逸雯立刻就慌了,在大偉阻攔無效的情況下,她居然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王堅。
“真是無奈啊……”王堅穿過人群,咳嗽了一聲:“你們給我有點出息!”
也不知道箫逸雯是處于什麽心态,在王堅出現出現之後,她居然像個第一次睜開眼睛的小狗似的,顫顫巍巍的縮在王堅身後,拽着他的衣角,極度小鳥依人。
“哦!大當家威武!”在人群裏湊人頭的葉文指着王堅開始起哄:“好牛逼!”
而原本滿臉興奮的何蕊,瞬間臉色沉到了谷底,表情變得十分微妙,并朝後退了一步。
不過接下來王堅的一個動作卻讓她立刻陰轉多雲,他一回身拍掉了箫逸雯拽着他衣服的手:“這是大偉老師的親姐姐,你們沒想到,這次是過來采風的。”
他話音剛落,從村口處就浩浩蕩蕩的走來了一群人,期中爲首的是大箫,而他身邊簇擁着許多西裝革履的人,有帶着高級表的,有挺着肚子滿臉笑容的,大多一看就是官相,但是也有不少尖嘴猴腮的奸人相。
“箫先生,你知道這個村子有多少年曆史嗎?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承載着文明。”
“箫先生你看,這片過去就是七萬畝林區,裏頭怪石嶙峋還有天然溶洞和溫泉,完全是國家五a級景區的标準。”
“……”
王堅不用看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是縣裏派來的人,他們賣力的鼓吹着這窮鄉僻壤,似乎要把這三不管的窮地方吹成百年福地。就像一個稱職的推銷員,把一堆垃圾說成寶貝,并試圖讓對面的人掏出荷包裏的鈔票。
“這裏既然這麽好,爲什麽還沒通電?”大箫環顧四周:“果然好。”
那些陪同的官員面面相觑,然後目光全集中在了一個看上去派頭最大的領導身上。領導到底是領導,他僵硬的臉上瞬間出現了笑容:“箫先生,剛才我們說的計劃……”
“這個計劃的主導不是我?”大箫笑容燦爛,裝模作樣的看着夕陽裏的安甯村莊:“真是好地方。”
大箫當然不是好騙的,他們那些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他雖然是狗大戶,但不是傻大戶,雖然蕭家是個名門,但是現在蕭家能有這麽大的規模,可都是大箫一分一厘坑來的,所以對于這種世界級的坑神時,那些混在縣城裏摸爬滾打的人,顯然是不夠看。
“這地方我喜歡,但是我還得等我的合作人一起商量不是。”
“是是是,箫先生說的對。那我們等等等等。”
在他們等待的時候,村裏的幹部和骨幹都走了出來,他們哪時候見過這麽大陣仗,縣長這種大人物哪裏是他們輕易見的到的,所以他們在看清楚來人之後,很快就迎了上去。
“這些學生是怎麽回事?怎麽能随便在這裏露營?去去去,讓他們去别處,蕭先生可是來準備跟你們村子投資的大老闆,你們看你們都幹了點什麽!”
那個在大箫面前點頭哈腰的縣長,在大牛他們的面前,那叫一個趾高氣揚,打着官腔表情猙獰。
“縣……縣長……”
還沒等大牛說話,王堅推開學生走了過來,直挺挺的站在那縣長的面前:“我是帶隊的老師,我會盡力約束我的學生,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行不行,快走快走。”那縣長瞟着在遠處東看西看的大箫:“我們這要談大事,這幫孩子在這亂糟糟的,讓人家大老闆不高興了怎麽辦?快走,給你們一個小時。”
王堅眉毛一翻,頭發一根根的立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不着這樣?”
“什麽這樣那樣,我看在你們是學生,我還給你們一個小時,不然立馬滾蛋。”
王堅雙手放在背後,一隻手按在另外一隻手上:“不走,給我個理由。”
而這時,梅老師手上捏着許多花還有一串野果子帶着天然二從後頭繞了過來,兩人渾身都是泥水,髒兮兮的根本沒個大人樣。
“趙縣長,這位是梅老闆,也就是我的合夥人。其實我主要是負責修路,她才是主話人。”
那再跟王堅糾纏的縣長推開王堅,老遠就朝梅老師伸出手:“聞名不如見面啊,梅女士居然這麽年輕漂亮。”
梅老師眉頭皺了一下,直接繞過了他,把手上的野果子朝王堅晃晃:“阿堅,看着沒,還是你教我認這果子的呢,沒想到這裏也有。”
說完,她極親熱的摘下了一顆喂到了王堅嘴邊:“剩下的我帶回去給球球吃。”
“不能吃多,拉肚子。”
那縣長看到這一幕,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巴巴着挪到了梅老師的旁邊,張了張嘴:“這位老師……您認識?”
“何止認識。”梅老師挽着王堅的手:“我弟。”
“哎喲,有眼不識泰山。我剛才其實也是爲了村子着想,勿怪勿怪!”他反應倒是極快,向後一揮手:“去,給孩子們弄點好吃的去。”
這邊正熱鬧着,一個老頭顫顫巍巍的在和尚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看了看大箫和縣長,搖搖頭,淡漠卻不卑不亢的說:“有失遠迎。”
那縣長看到他之後,居然老實的往後退了一步:“閻老……他們是來談開發這裏的事宜的,村子不用受窮了。”
“老頭子謝謝各位了。”
他勉強直起身子:“你們知道這村子叫什麽嗎?”
“安家村啊。”
閻老村子搖搖頭:“這村子,叫空谷蘭。宋亡時一位安姓的大俠不願向蒙古人躬身低頭而帶着家人來到這裏築起的寨子,起名就是空谷蘭。希望您們能留下這村子的血脈,老頭子叩謝了。”
說完,他作勢欲扣頭。不過這頭要是磕下去了,别說王堅了,大箫都覺得要折壽,幸好和尚在旁邊扶住了他:“閻老師!”
而那縣長也湧上來:“閻老……您這是何必?”
“好,好。”老頭眼神亮亮的,朝一衆人招招手:“來,跟我來。”
說完,他慢慢的往外走,并走到一個破敗的小祠堂門口。這小祠堂雖說破敗,但仍然可以說是村子裏最好的建築了。他也不顧後頭,自顧自的推開門,然後走進昏黃陰暗的祠堂,上頭滿滿當當的牌位讓人有些心裏毛毛的。
“阿堅……我怕。”天然二拽住王堅的胳膊:“我最怕這種地方了。”
“你去營地那邊,我去看看。”王堅湊到天然二耳邊:“有件事,讓大偉先跟你說一下。”
“嗯。”
目送天然二離開之後,王堅也跟着走了進去,可他這一進這小祠堂,就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地方給我的感覺特别熟。”王堅悄悄跟梅老師說:“怪怪的。”
梅老師一哆嗦:“不會,你可别吓我。”
王堅搖搖頭,跟着閻老走進了滿是供桌和牌位的房間。
“這裏,就是安家村的祖宗了。希望幾位能好好的看看,然後留下這片血脈,族人受窮挨餓不能繼續,可這祖宗也不能丢啊。”
王堅看着那些有些年頭的牌位,越看越眼熟,不自覺就湊了上去。可這細看之下,他腦袋嗡的一下就懵了!
這些牌位!跟老木匠給自己做的牌位,做工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