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回到大巴車上打坐,而梁歡歡也窩回了帳篷裏摸着李諾的軟咪咪睡覺去了,原本因爲抓賊而熱鬧的營地又一次的沉寂了下來,隻有剩下王堅一個人頂着寒風坐在大石頭上抽煙、仰望星空。
王堅很喜歡夜晚,也很喜歡漫天的星辰。他始終覺得隻有這樣的甯靜才能給他一種安全感,而且沒有雲彩和光怪陸離的霓虹污染下的夜空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澈純淨,遮不住眼的天也讓他能得到片刻的安穩。
其實說白了,王堅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一個沒見過太多世面的普通人,他現在真正處在的是一個很困頓迷茫的時期,就像所有剛從自我認知階段走出來的人一樣,内心充滿了各種矛盾和牢騷。
王堅現在看似比原來的生活好了,地位也明顯提高了。可實際上他卻感覺十分憋屈,那種脖子上被綁了一條鐵鏈子的窒息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冬寶兒,豐嘛呢?”
“想葛玲呢。”
王堅扔下煙頭,扭頭看着披着衣服靠在旁邊的大偉:“你不睡覺啊?”
“睡不着。”大偉歎了口氣:“你憑良心說,你有羨慕過我沒?”
“你不說廢話呢。”王堅雙手枕在後腦。上,靠在冰涼的大石頭上:“不過也就是羨慕羨慕了,倒沒其他的。”
“其實我也羨慕你。“大偉低着頭錄指甲,聲音有些落寞:“我活在籠子裏,衣食無憂,被籠子隔成了兩個世界,可以沖外頭任何人耀武揚威可實際誰會去怕你。你活在外頭,像隻落單的狼,吃不飽穿不暖,可誰看着你都得繞着道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瞪你一眼都怕被你咬脖子,這就是差别。”
王堅沒說話,隻是在旁邊默默的聽着,很奇怪大偉這一貫吊兒郎當的家夥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并說着這麽沉重的話題,這挺反常的。
“說句不恰當的話,生在帝王家,生死不由命。我一直想反抗可我不管多叛逆多離經叛道,就算是把天捅破了個窟窿都會有人幫我把屁股擦幹淨,一來二去其實人生很沒意思的。”大偉撩起手把自己的頭發紮成一個小辮子:“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殘廢,你知道一個殘廢的感覺麽?當然,你肯定不知道,這種事如人飲水的,别人肯定不明白。”
王堅點點頭:“其實我大概能知道點。”
“你那點小矛盾算什麽,你隻要轉過現在這個彎,還是那個王老虎,頂多算個障礙性陽瘘可我呢?早就被閹了我雖然挺惡心孫老二的可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爲,我其實比他都不如。”
“那你有什麽想法?”
“我能有什麽想法?我敢有什麽想法?按照規律來呗接我老爹的班,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生個孩子如果生了個女兒就繼續生,生到生出兒子爲止,然後讓兒子學音樂、學心理學、學邏輯學、學經濟、學政治,接着讓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生個孩子……”大偉攤開手:“以此類推,就像上學那會兒學過的那個放羊娃的故事一樣,長大了放羊,生了孩子再讓孩子放羊。其實從本質上沒有不同。”
王堅遞給大偉一根煙,然後幫他點上:“你今天是怎麽了?”
“你看,其實也沒什麽特殊原因。我隻是覺得你這段時間越來越迷茫,這麽下去的話,你得被自己給逼瘋了。”大偉拍拍王堅的肩膀:“所以拿我自己當個反面教材來教育你一下,你現在明顯是被那種城鄉結合部的心态給占據了上風。”
“你怎麽知道的?”
“是咱家吉祥物全權委托的,我哪有那大智慧。人家姑娘說了,你認爲沒車沒房沒錢沒事業就沒有愛情的事,其實是一種很現實勢力的看法,你這是在貶低侮辱她。當然,我其實是能理解你的想法的,但是我更了解姑娘們的想法,你啊就是看非誠勿擾裏那些垃圾黑木耳看多了,不是所有姑娘都願意坐在寶馬裏哭的。”
大偉哈哈一笑:
“别的不說,就吉祥物那傳世神的水準,這種一個技術就能引發外交糾紛的姑娘,其實壓根不在乎錢這種東西。她們追求的是一種夢幻的浪漫,你懂我的麽?也就是說,她喜歡你,其實并不是你多麽彬彬有禮多麽才高八鬥,隻是因爲你能給她一種勇者鬥惡龍裏拯救公主的勇士的感覺。她追求的更多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浪漫,因爲她根本不需要去考慮生活。”
王堅愣愣的看着天空,想了很久:“你是說我鑽牛角尖了?”
“可不,你記得你剛出現在她視線裏時候的樣子麽?不可一世,孤獨桀骜,但是又充滿那種讓她能眼前一亮的驚豔,所以她才會被你吸引,并試圖改變你身上的一些缺點,可當她跟我說,她最近發現她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有點矯枉過正了,所以讓我來跟你道歉的。姑娘家臉皮薄,這些話說不出口。”
“可。”。其實是我自己太較真了。”王堅用力的伸展雙臂,身上的骨節關節發出一陣陣喀拉拉的響聲:“現在想想,我特麽真是個**。”
“你看,我就說你能轉的回來。”大偉用力在王堅胸口擂了一拳:“有些事其實不用說的太明白,你那執拗的倔強,其實是種自卑。咱哥們之間說話也不藏着,你總認爲你配不上咱吉祥物,可你别忘了可是她追的你,也就是說人家都沒嫌棄你,你倒先嫌棄自己了,你這個渣渣。”
“也是。”王堅摸摸腦袋:“這段時間我可累了,心累。”
“我看着都累。大夥都是男的,我也就不裝了。”大偉看了看四周,湊到王堅耳邊說:“找個機會把咱若林給辦了人家天天等着你呢,你怎麽這麽不開竅。
王堅憨憨的笑着:“其實我對這方面還真……真不懂。”
“不懂就學呗,誰沒個第一次。”大偉笑容猥瑣:“先揉後舔用力一頂,再後來你自然而然就會了。”
“我沒說這個**誰沒看過。”王堅咳嗽了一聲:我是說感情上的事,我真經驗,不騙你,該談戀愛的時候,我不是練功就是打架,不是打架就是掙錢。都荒廢了。”
“你不懂我懂啊,情聖。”大偉一拍胸脯:“到時候不懂的找我,哎喲……其實也不用,吉祥物會說的,她從來不藏着掖着。”
“好了,我這個廢物得去睡了。爺,您老看星星,看到流星得許願。”大偉伸了個懶腰往回走,可沒走兩步他突然又轉了過來:“對了,我這幾天突然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
“你不是去睡覺麽?”
“不不不,這個事我想想就能自h四gh,你要不要聽聽?”
“說呗。”
大偉又一次一屁股往石頭上一坐:“我前段時間其實有想過從箫家出來,徹底斷掉這層關系,可不忠不孝不義的名頭我可擔不起。所以我想,能不能用我手頭上的資源,來弄個新幫派。”
王堅提高聲啊了一聲:“你也玩這個?我好不容易晃過那邊,你可别鬧。”
“别啊,你聽我說完。”大偉滿臉興奮:“這隻是個設想啊,咱們得慢慢讨論細節。”
“你說。”
“咱們這個幫派,名字暫定爲攪屎棍子幫。”大偉抽了抽被涼風吹出水的鼻子:“當然,你要覺得不好聽,名字還能再改。”
王堅一聽這名字,也頓時來了興趣,扔掉半截煙屁股,專心緻志的聽大偉開始說了起來
“從字面上看你也應該知道咱們這是要幹什麽的。”大偉目露兇光:“他們都笑話我是個廢物。當然,我的确是個廢物,可他們有他們的玩法,廢物有廢物的玩法。”
王堅揚了揚下巴:“你繼續。”
“我打算找一幫專業級的攪屎棍子,把那圈子裏的屎都攪得稀巴爛,弄得他們****。從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我誠邀你來當攪屎棍子幫的二幫主,你絕對是那種自帶攪屎天賦技能的神人。當然,你要不滿意這個稱号,你也可以當一字并肩王。攪屎幫箫幫主、王幫主,噴啧,聽聽多威猛。
“我怎麽覺得你像在開玩笑呢?”
“你認爲我是開玩笑麽?”大偉把丙上嘴邊的煙捏得細碎:“總部地點我已經選好了,在天階那邊的一棟寫字樓裏,我承包了整整三層!房租交了半個世紀!你以爲我是鬧着玩?”
“多少錢?”
“一層一年二十。”大偉伸出手比劃了個二:“精裝修,水電齊全。一層總面積兩千平米左右,頂層帶天台。”
“二十?”王堅滿臉疑惑:“你們這二十是什麽計量單位?斤?公斤?”
“元。”大偉滿臉戾氣的搖頭:“那樓是我姐的嫁妝,我租她的。”
王堅噗了一口口水出去:“你這不是強買強賣麽。……”
“無所謂。”大偉一巴掌拍在王堅手上:“你敢不敢玩?”
王堅低垂着頭,腦子裏不停的計算着如果參與這個奇葩的活動之後,會給自己招來怎樣的禍端。
不過想了不到十秒,他突然往外吐了。唾沫:“去他媽的,幹了。”
“啪”的一聲,王堅的手和大偉的手拍在了一起。沒什麽白紙黑字也沒什麽花言巧語,隻憑着幾句簡單的介紹,就已經足夠讓兩個志同道合的變态興緻勃勃的參與到這個瘋狂的計劃,中來了。
“作爲一個低能的二世祖、沒用的富二代,操不了盤,可我能掀桌子。”大偉握着王堅的手哈哈一笑,眼神愈發瘋狂:“我說過我要報複社會的。”
而王堅歪着腦袋,語氣雖然沒變,但是眼神卻又一次變成了那條瘋狗:
“我随意。”
與此同時。一個從帳篷的縫隙裏伸出的鏡頭卻慢慢的縮了回去。
“怎麽樣怎麽樣?”小金極低聲音的想擠上前,可無奈天然二着實是屬于是比她高好多,而且還有個林亞萱湊在那,所以身材嬌小的她隻能可憐巴巴的在後頭觀望,而且因爲害怕被人發現,所以她也不能聲張,隻能湊着腦袋往前擠。
天然二看着自己相機裏的照片,然後搖搖頭:“我們被發現了“……”
“這樣都會被發現?”林亞萱有點難以置信:“這不科學。”
天然二鑽回睡袋裏,把照相機遞給旁邊的小金,而小金拿過來一看,發現夜間鏡頭捕捉到的照片裏,大偉和王堅的右手握在一起,但是兩人的左手都朝鏡頭比劃着照相通用的v字形手勢……
“這兩個老頑童。”小金鼓着嘴鑽進睡袋:“睡覺睡覺,沒勁。”
林亞萱則接過照相機慢慢的看了起來,隻到看得小金從睡袋裏露出頭:“喂,你睡不睡?你身上的香味到底是怎麽來的,你教我,我就幫你把你丢的弄回來。”
“他們在聊什麽?”林亞萱皺着眉頭:“爲什麽他們會做出這種動作?”
天然二翻了個身:“達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是什麽好玩的事,明天就知道了。”
林亞萱放下相機,聳聳肩:“我沒興趣知道。”
“剛才就你興趣最濃厚了,裝個屁。”小金嘁了她一聲:“最讨厭你這種假惺惺的了。”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王堅突然鑽了個腦袋進來,兇巴巴的說:“給我睡覺!不然明天走山路暈車吐死你們幾個。”
被他這麽一吓唬,帳篷裏的仨人居然莫名的緊閉起了眼睛,像小孩似的,沒有一個反抗的。
而王堅走了之後,小金像蝸牛似的深處腦袋:“感覺到什麽沒?”
“氣場。”林亞萱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是的……”我第一次見他時候的氣場。”
唯獨隻有天然二嘻嘻一笑,把自己裹得像隻大蠶蛹似的,然後呼呼的睡了起來。
就這樣,安靜一直持續的到天色将明。山裏的天亮得晚,六點鍾時天還是蒙蒙亮,而一輛越野車卻很突兀的殺了過來,車牌明顯是警牌,還在大石頭上坐着的王堅一眼就看出是誰來了。
等車上的人下來之後,王堅從石頭上蹦下來:“你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