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走的時候都非常奇怪,因爲整整一下午,王堅都蹲在班級的門口不停的用鋸子、尺子和刨子在折騰一大堆木頭。本來f班的人下午幾乎都沒不會有什麽人上課,可今天隻要有一個想從教室裏溜出來就會被王堅一腳踹回去,就算上廁所的時候,都必須在王堅的注視下走到小破樓二樓上跟他招招手才能進衛生間,不然連廁所都沒的上。
用葉文的話說,那就是“王老師不是來當老師的,是來當牧羊犬的。”,不過即使那幫學生再怨聲載道,可誰都拿王堅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硬着頭皮在裏頭上了一下午的聽不懂的課。
“王老師,你還真行。”
f班任數學課的老師在學生走後,慢悠悠的走到王堅的身邊,背着手優哉遊哉的看着一直在比劃着垂直度的王堅,言語裏帶着幾分譏諷。
本來這個學校的老師最喜歡的就是給f班任課了,隻要不是當班主任,那可以說是最輕松的混工資的日子了,一般不是稍微有點關系的老師,還真沒辦法分來f班。
往日裏這個陳老師那叫一個暢快自在,上午有課就是自習,下午有課就在辦公室裏跟f班其他幾個老師打打撲克打打麻将,反正二樓就是f班的辦公室,這棟小破樓也沒什麽人來,條件差卻換得悠然自得,倒也是挺合算的。
可今天卻不同了,别說學生受壓迫了,就連他這個三十多歲的任課老師都被王堅給呵斥了一頓,那叫一個丢人現眼,王堅當時可是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問清楚誰上數學課之後,張開嘴就罵了他一通,那可是叫一點情面都不顧,一點面子都不給。
這弄得跟他正打着牌的校工和其他老師都灰溜溜的跑了個沒影,他也隻能乖乖的去上課。可這口氣怎麽也憋不下來,他本身就是教務主任的小舅子,在這學校裏雖然不能說橫着走,但是大大小小的領導也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以前f班班主任到任的時候,對他那叫一個如座上賓,煙供着好話說着。
可王堅一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這讓他這個老資格,連菊花都氣得冒青煙。但是又不好直接跟王堅對着頂,畢竟早上人王大帥硬撬一班電視牆的事,現在整個學校都跑開了,下午還有不少各年紀的女生來瞻仰王堅的風采。
所以他也隻好陰陽怪氣的嘲弄起了王堅。
“你倒是我見過最積極的,希望年輕人不要半途而廢。”
王堅連頭也沒擡:“你什麽時候退休?”
陳老師愣了愣,怎麽都想不到王堅會突然問一個這樣的問題,所以一時之間也有點茫然無措。
不過在他沉默的空檔,王堅卻也自說自話的把自己的話給接上了:
“我在外面聽你上課,簡直就是照着書讀,你這數學教的,還不如語文老師。别說他們了,我在這外頭聽着都差點睡着。我看你還是早點退休回去帶孩子,教書不太适合你,去外頭吆喝賣紅薯都比在這強。”
“哼!”
陳老師一甩手,臉色鐵青鐵青的,被王堅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搭理都沒搭理王堅,快步的就離開了這個瘟神。
王堅也隻是冷笑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一直蹲在地上擺弄那已經一堆一堆碼放整齊的木頭了。
當然,這個陳老師自然不會是什麽好相處的人,他邊走邊呼吸急促的給教務主任打着電話:
“你說說這個王堅,初來乍到就亂破壞規矩,對待學生又粗暴,說話又沒水平、目無尊長,還當着學生面說我是垃圾,你說這麽樣的一個人,你怎麽招進來的?”
‘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垃圾。’教務主任心裏突然無比贊同起他無比厭惡的王堅起來,但是嘴上卻不能這麽說,隻能扮作沉穩的說道:“你先别急,我遲早處理他。他來這是有背景的,我暫時弄不動他,你就委屈委屈。”
“委屈?我憑什麽委屈?反正明天不是他走就是我走,你怎麽都給得給我換個班!”
‘你這廢物也就配教教廢物班了,還想禍害其他班?’
見主任半天沒說話,陳老師喂了一聲:“你到底怎麽說?我跟你說,上次你在我這借錢的事,我還沒跟我姐說呢,你自己看着辦。”
主任肺都氣腫了,朝着電話大喊一聲:“你愛怎麽辦怎麽辦,明天你别來了,我現在沒空跟你廢話。”
“好好,你說的……嘟嘟嘟嘟……”
挂上電話之後,主任往椅子上一靠,咬着牙看了一會兒天花闆,并把所有的錯都歸到了王堅頭上,牙癢癢的看着王堅的簡曆,手上的筆早就把一份規劃書給戳的稀巴爛,并像餓狼一樣從嗓子眼裏發出呼噜噜的聲音,咬牙切齒。
“王堅,你有種别讓我抓到你把柄,抓到我就讓你乖乖的滾回家!”
不過他自言自語完之後,還是歎了口氣,拿出電話撥了出去:“david麽?我記得你上次幫四班許老師代課了?代的是數學課?我注意到你好像教的很好啊,四班的學生跟我反映你比許老師這個特級老師都講的好,有興趣當數學老師嗎?有的話,明天上午到我辦公室來。”
挂上電話之後,他咬了咬牙,從抽屜裏摸出一張解聘書,然後開始謄抄陳老師的資料,臉色極爲陰郁,嘴裏還嘟囔着:“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趁現在了斷也好。”
不過他的陰郁并沒有影響任何一個人,王堅依舊在顯得十分空曠的舊教學樓前鋸木頭,吹着口哨,顯得輕松暢快。
他其實并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一個人靜靜的幹着自己喜歡的事情,任由偏西的斜陽打在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橘黃色的陽光挂在王堅的頭上,細密的汗珠顯得晶瑩剔透。
其實王堅并不醜,如果不是受到他那身城鄉結合部專用服裝的影響,他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個帥哥,畢竟身上因爲大學時送水發傳單和擺地攤曬出來的微黑膚色加上幹淨利落的毛寸頭,還有白到晃眼睛的牙和标準而結實的肌肉,怎麽看都是那種很時尚的健康型男。
而且更關鍵的是他那股子頗硬朗的氣質,即使是大偉這樣的萬人迷站在王堅身邊的時候,都直接變成了打醬油的小厮,所有目光第一個對準的絕對是王堅。
“回去?我載你。”
王堅擡起頭,胡亂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正巧看見天然二站在離自己五米左右的地方,抱着一堆書,俏生生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榔頭。她的頭發時不時的被傍晚的涼風吹着飄起幾縷,這副畫面幾乎精緻的像一部電影。
“你開車出過車禍麽?”
“有啊……”天然二挺不好意思的:“上個月就撞了,花了我好幾千塊修車呢,車鼻子都開花了。”
“你沒事也算命大,對方是誰?”
“咳……是牆……”
好……是牆!王堅雖然隻和天然二認識沒幾天,而且一直到現在都存在着不少誤會。但是王堅卻已經對天然二的二有了很深的了解,哪怕她真有着像大偉說的那樣超神的智商,可就王堅看來,這個漂亮的女孩,始終是個快樂的小**……
“我現在走不開,我得把班上的桌子椅子修一下,最少還有五六個小時呢,你去。路上小心。”
天然二哦了一聲,抱着書像如蒙聖恩似的轉身跑了,高跟鞋的聲音咔哒咔哒的漸行漸遠,并最終消失在王堅的視線裏。
王堅當然沒太在意,雖然他承認有時候真的很想抱着天然二狠狠的咬一口,但是他畢竟隻是狂而不是蠢,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哪怕他能打的赢坦克,但是現階段,他可真的是沒有資格去給誰一個安穩的生活,所以感情這種事他想都不會去想,哪怕大偉天天不厭其煩的撮合。
夜幕悄悄降臨,王堅也把工作主場地從外頭挪到了教室裏幹了有一會兒了,直到肚子咕噜一叫,他才擡頭,發現已經快七點了。他站起身,打開一袋方便面,泡也不泡,咔咔嚓嚓的就當餅幹吃着。
這時門口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那個吃了會肚子疼的……”
王堅汗毛一豎,但是很快就解除了警報,轉身看着門外,發現天然二一身**的站在門口,手上還拎着幾個飯盒和幾個大包子和一杯奶茶。
他愣了愣,看着天然二的樣子:“你怎麽沒回去?”
“我跟你說了下班一起走的。”天然二理所當然的把飯盒拎了進來,然後擰了擰身上的衣服:“我剛才出去買飯的時候掉到噴泉裏了……”
王堅看她瑟瑟發抖的樣子,既好笑又生氣,間或還帶着點心疼。能走路掉到噴泉裏,能幹出這種事的人,王堅從小到大就認識這一個。
“把衣服脫了。”
天然二頓時一驚,捏着自己的領口,顫顫巍巍的說道:“你……你要幹什麽?”
“你以爲我要幹什麽?”
王堅也不多廢話,把教室裏還算幹淨的絨布窗簾往下一扯:
“不把衣服弄幹,等會溫度降下來了,凍死你,現在才三月份呢。”
天然二面露爲難,看着王堅舉棋不定,雖然已經冷到發抖了,但就是不肯聽王堅的話。
“我去隔壁吃東西,你自己處理。”
王堅果然說到做到,走出去的時候還關了燈也關了門,因爲外頭路燈的關系,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裏面黑暗環境下到底是不是有個妹子正在脫衣服。
原本三五分鍾就能吃完的東西,王堅整整吃了有二十分鍾,等差不多把飯盒都舔幹淨之後他才從隔壁門裏走出來,發現教室的燈已經亮在那了,天然二用絨布把自己包的像木乃伊那麽密不透風,隻露出個臉蛋,正坐在講台上敷面膜。
“你還真不……不耽誤……”
王堅本來還想揶揄兩句的,可看到講台上一字排開的女式衣物,他的臉蹭蹭就紅了,特别是看到那條櫻桃小丸子的純棉内褲時,他的血管都快爆了。畢竟三爺到底還是個很純情的小處男,這種場面可比a片裏刺激。
“你就不能注意點?”
“我?我沒露啊?”天然二整理了一下胸口:“都包到腳了……”
“不是說這個。”王堅一抹臉:“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你自己玩,我幹活,你邊上去點。”
把天然二從講台上趕下來之後,王堅就蹲在台子上開始修補起桌椅。全班大概四十套桌椅,完好的隻有六套,而且哪怕這六套都早已經搖搖欲墜了。
王堅一點都不含糊,該拆的拆,該改的改,叮叮當當的聲音倒是挺熱鬧。
天然二顯得無聊,又不敢去找王堅搭話,就這麽裹着一張窗簾,蹲在講台下面目不轉睛的看着王堅改裝桌子椅子。
王堅冷不丁一擡頭,心突然就這麽一哆嗦,發現天然二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倉鼠,嘴裏不知道吃着什麽東西,腮幫子鼓鼓囔囔的,闆栗色的頭發因爲濕了又幹而顯得有些淩亂,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因爲專注的盯着王堅手上的家夥而顯得更大,燈光一照,亮晶晶。
“退後點,木頭渣蹦到眼睛裏可不是好玩的。”
“哦。”
天然二也不站起來,就這麽傻乎乎的原地往後蹦着,一個不留神,腳踩住了窗簾,重心不穩,直接臉沖下趴到了地上。
“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王堅哭笑不得的把她扶起來,并用袖子擦幹淨她臉上沾滿灰塵的面膜:“你就不能小心點?”
天然二委委屈屈的揉着鼻子,看着王堅帶着哭腔的說:“我一直很小心的,可還是老受傷。”
“真是拿你沒辦法。來試試這椅子。”
王堅拉過一張改裝好的椅子遞給天然二。天然二坐上以後扭了扭屁股,頗爲滿意的點點頭:“好棒哦,還帶扶手啊。”
“嗯……你把扶手擡起來看看。”
天然二聽話的往上提了提扶手,椅子的靠背喀拉一聲向後倒去,并在和椅子呈一百三十度左右的角度時被一個卡槽卡死在了那裏,成爲了一張躺椅。
“呀!這麽高級!”
她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來來回回的折騰着這種沒有一顆螺釘的全木質活動座椅,玩的可以說叫一個不亦樂乎。
“你睡一會,我等會想辦法把你衣服弄……弄幹。”
他在看到天然二的那條純棉小内褲的時候,說話都磕絆了一下,然後深深的歎了口氣,也不去管玩的正開心的天然二,繼續手中對桌椅的改造。
當時間指向十一點半的時候,王堅總算把所有的桌椅闆凳全部翻新整改了一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之後站起身:“走。”
“走?”
叫了兩聲,發現根本沒有人應答自己,轉頭看去時發現天然二早就裹着窗簾在躺椅上睡得呼哧作響,像隻小貓似的慵懶、不省人事。
“我的老天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