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海航朝樂天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似乎有話想問。但還沒來及開口，樂天卻先開口說了起來：“恭喜啊，2V2打得不錯，多虧你們咱們隊現在才能領先零一戰隊一分。”

樓海航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恭喜個屁，狗都能看出來2V2是零一戰隊故意送分的，不想咱們輸的太慘，留了個情面。”

“能赢就是本事，和對手沒關系。”樂天平靜地說道。

“對了，剛才上場也沒來及問你，和我師父打完覺得怎麽樣？”樓海航悄聲問道。

“很厲害。”樂天伸手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擰了下蓋子，卻沒打開，想了想又擰回去了，接着說：“他才是真正的頂級選手，和他相比項飛都是渣渣。”

“那當然，我師父絕對是鏖戰最厲害的天才選手！”樓海航得意地說。

“恒刀一劍的操作從頭至尾沒有一點多餘地方，和他打我甚至有窒息感。無論我藏到哪裏，想做什麽，想走哪條路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他可以一直在遊戲裏盯着我一樣，整個戰局完完全全掌控在他手裏。”樂天眼前如同放電影般回放着剛才的比賽，神情開始變得肅穆沉重。他忽然捏緊了手裏的礦泉水瓶，又不甘心地感歎了一句：“這就是競技選手的技巧頂峰了吧！可惜我覺悟的太晚了，沒機會追上他了。”

樓海航是受魯道恒親自指導過的隊員，聽到樂天這麽稱贊魯道恒心裏既高興又别扭。他撓撓頭，苦着臉誠實地說：“我還是師父親手教的，你覺得我能追上他一個腳後跟嗎？以師父的實力來說全聯盟都沒幾個人能超越得了，沒必要爲了這件事消沉。而且你是咱們隊裏最年輕的選手，比我上升空間大，多打兩年比賽下來總會有些成績，放心吧。”

“哪來的兩年。”樂天雙手握着水瓶望向天花闆，“今年都打不下去，還想打兩年啊。”

樓海航忽然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在唇前，對着樂天緊張地做了個“噓”的動作，同時看了看休息室裏的其他隊員。

“你是隊長，這個時候不能說這種話。”

血戰天下自從上周被零一戰隊打出0：10後，全隊就充斥着很重的頹喪感。雖然戰隊還保持着往常的狀态，但隊員私下經常讨論“血戰天下是不是要倒了”、“如果被淘汰出聯盟，我們該怎麽辦”這兩個話題。一旦袁彬或者隊長樂天表示出了沒有希望的意思，無疑會給所有隊員造成非常大的打擊，那麽後果就更加嚴重。

樂天明白樓海航的意思，垂下眼繼續摩挲着手裏的礦泉水瓶，再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突然安靜下來，但距離開賽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左右，幹坐着很沒意思。樓海航瞧了樂天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麽，用閑聊的口吻問道：“樂天，1V1的時候你用的是你自己的打法嗎？”

“嗯。”樂天悶悶地答道。

“那個打法很厲害！可是你不怕袁彬罵你麽？”

樂天冷冷嗤笑一聲：“一刀流那麽垃圾，老子早就不想用了，他愛怎麽罵就怎麽罵，反正他打架又打不過我。”

“噗，哈哈……”

頭回看見樂天隊長罵袁彬，樓海航忽然覺得這小子還蠻坦率的，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休息室裏氣氛沉重，他也沒敢大聲笑，隻是低頭嘿嘿了一陣。

“樓海航。”樂天忽然也低聲喊了他一句。

“哦？”

“要是你自由了，你想做什麽？”

“自由？”樓海航一怔，随後表情漸漸凝重，“你意思是……”

“嗯。”樂天點點頭。

樓海航沉思片刻，雖然很不想在這個時候跟樂天讨論這種事，但似乎倆人現在除了這件事再也聊不出别的。因爲血戰天下的情形他們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焦慮，滿腦子都在思考着後面即将發生的事情，自然張口就會說出來。

“唉。”樓海航歎了口氣，看了看休息室大門，“我……可能會去零一戰隊，不管是當替補還是當陪練，或者當打雜的也行，我想和師父在一起。”

“零一戰隊要是今年拿了冠軍，門都會被面試的擠爆吧。”樂天提起嘴角笑了下，“你加油，到時候進去了，替我跟他們要個簽名海報。”

“我靠，你不會自己去要嗎？”樓海航裝作吃驚地說，随後又好奇地問道：“那你呢？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你。”

“……”

樂天握着瓶子沉默了，這一沉默讓樓海航不知所措，反而有些緊張起來。

以他對樂天的了解來看，樂天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性子非常耿直，有任何不快都會立馬說出口，要麽直接動武。如此安靜的沉默，倒讓樓海航心裏漸漸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以後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在舉報袁彬買分前樂天倒是有想過，而且想了很多很多種可能和去處。

但是舉報之後，樂天就失去了對未來設想的能力。他認爲一旦舉報成功，自己必然會被禁賽，或者被袁彬針對報複。總之，都不可能再在競技這條路上繼續順利走下去。

雖然眼下聯盟還沒對舉報做出任何反應，樂天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他詢問樓海航，也隻是因爲羨慕樓海航還有選擇未來的餘地，想用樓海航的願望來安慰自己。但當樓海航問到他的時候，撒不出謊的他隻能選擇沉默。

“随便吧。”

良久，樂天很随便地說了一句随便。

樓海航察覺到樂天情緒的異樣，看着這個比自己小卻曾經很“混混”的隊長，一抖眉毛，立刻撐出一個笑容說道：“嗨，這個時候說它幹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哎，比賽快開始了，我們再複習一下之前的戰術吧！”

樓海航故意最後用很大的聲音說着，休息室裏沉悶的隊員們立刻朝他看過來。衆人漸漸簇擁到樂天和樓海航身旁，再次聽他們講解戰術布局，爲最後一場團體賽做準備。

最後一場團隊賽開始了，因爲上兩場比賽打完血戰天下暫時領先了零一戰隊，所以團隊賽還是很有期待感的。場上觀衆熱烈歡呼着雙方隊員，雙眼除了舞台和大屏幕幾乎不看别的地方，除了前排一個穿着肥大短袖襯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