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終于擡起頭看向袁彬，立刻被袁彬那副狼般寒森森的目光給吓住了。那雙熟悉的眼睛裏沒了以前的平靜與和善，眼睛周圍的肥肉擠壓着眼眶，讓眼型變得狹長深邃，像深淵般冷酷堅定，卻又帶着毫無理智的貪婪，仿佛不容任何人反抗他的意志。

看到這個眼神樂天的心瞬間涼了，他猛然明白過來袁彬從沒把自己當做一隊之長來看待，而是一枚棋子或者是一個士兵，必須執行他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沒有談判的餘地。在血戰天下這個王國裏，隻有袁彬是國王，是一手遮天的國王。

但樂天還是反抗了，因爲他并不想做這種虛妄目标下的棋子。

“做不到。”樂天冷冷地說，這種對待教練的無禮語氣就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還是堅持說了下去，“就以戰隊現在這副爛樣子，最多能打赢bigbang戰隊，零一和金茂盛不可能。”

“呵，做不到？”袁彬陰森地笑了下，夾着手指間的煙站了起來，邁開雙腿慢悠悠地圍着沙發轉了小半圈，然後在沙發背後站定，靠着沙發側過身子看向虛無的前方，“你知道你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血戰天下也就等于不存在了啊！”

樂天視線追随着他而移動，淡定地回到：“不會不存在，就算進不了季後賽，我們至少可以保證今年不被淘汰出局，明年重新整頓好戰隊繼續打比賽就行了。”

“明年？”袁彬忽然狂笑了起來，“根本不會有明年！隻要我們現在的排名提不上去，資方立刻就會撤資，一大堆合同也會被終止。你還想扛到明年？誰交房租？誰養戰隊這些人？誰還會傻到支持一個差點就被淘汰了的戰隊？！”

樂天一凜，萬萬沒想到戰隊的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不過從選手的角度來看，就算資方撤資也一樣可以繼續在電競圈裏尋找下家，包括教練這種職位。電競行業如今已經非常發達，隻要還想在電競行業裏生存下去，并不會真的陷入絕路。

但樂天也明白以袁彬現在的傲氣和近乎病态的心理狀态來說，血戰天下沒了，就等于什麽都毀了，能不能繼續在電競行業混口飯吃根本不重要。因爲血戰天下不僅僅是袁彬運營這麽多年的心血，也是他靈魂所在，是他實力的具象化。隻要這些全部毀掉，他就沒有了繼續留在電競圈的理由。

想到這裏，樂天有些同情起袁彬，語氣也沒剛才那麽強硬了。

“我也想打赢比賽，但是戰隊這個樣子……”樂天歎了口氣。

“呵！”袁彬哼笑一聲，轉過身忽然彎腰搭在沙發背上，兩個手肘支住上半身，視線直直看向對面的樂天，“隻要你想打，我就有辦法。”

樂天疑惑地看着他問：“什麽辦法？”

“我正在和bigbang戰隊，以及金茂盛戰隊的負責人談條件，讓他們賣我們兩個團隊戰的五分，剩下就靠你們自己去打。從那兩個垃圾戰隊手裏赢下你們總不成問題吧，這樣四個十分就到手了。”袁彬吸了口煙，接着說，“唯獨零一戰隊不好搞，不過我也會問問肖遠的意思。他們戰隊現在不缺分，隻要讓他們松了口，血戰天下六十分全包圓，絕對能跳回到六強裏！”

——買分打假比賽？！

樂天面色蒼白，緊閉着嘴一句話都沒說，但他想說的已經從那雙震驚又憤怒的眼中冒了出來。

袁彬自然看出了樂天的想法，卻不以爲然：“已經到了這份上，能救血戰天下的辦法我都會試一試，這也是爲你們好。血戰天下不是我一個人的，是俱樂部所有人的。所以每個人都該爲它負起責任，尤其是你，樂天隊長。”

此時再從袁彬口裏聽見“樂天隊長”這四個字，樂天幾乎要吐出來。他猛地起身沖出了袁彬華麗的辦公室，一直跑下樓，跑出園區，跑到街上才松了口氣。蓦然望去昔日熟悉的街道，竟覺得異常陌生。

望着處處都散發出高檔城市魅力的街道，樂天不禁懷念起了家鄉的學校和校外網吧。那裏雖然平凡，沒有高樓大廈，但每個人都樸實單純，尊重生活。即使有像他這樣脾氣暴躁的人也隻是暴躁那一時，絕對不會有什麽陰沉心思，更不會做出這些事。

空降到血戰天下後，樂天就常常聽說關于袁彬以前的所作所爲，但那時隻顧着高興和感謝袁彬對自己賞識，壓根不信傳言的鬼話。但今天袁彬所說的話卻令他感到齒寒，也漸漸明白了那些傳言應該不假，死了的魯道恒的确在血戰天下受到過不公對待，而下一個成爲炮灰的，就是自己。

——對不起。

樂天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用唇語說出了這三個字。

……

“什麽？！袁彬來找過你？！！”

肖遠的辦公室裏傳來魯雲茜一聲銳利的驚呼，幾乎把窗戶玻璃都震碎了。

“我們都要過去比賽了，他找你幹什麽？！”

“打錢。”肖遠平靜地拿起茶壺給自己斟滿茶水，舉杯輕輕放在鼻下嗅着。

“打錢？？？”魯雲茜更加震驚，聲調陡然提升了好幾度，“打什麽錢？他要幹啥？找你買茶葉嗎？”

“袁彬最喜歡喝肥宅水，買什麽茶啊，我猜他找肖遠應該是談買分的事吧！”恒刀一劍在肖遠的電腦裏朝妹妹說道，同時也把文字發到了屏幕上。

“嗯，沒錯。”肖遠抿了口茶，看着電腦裏的恒刀一劍，“那個家夥啊，說我們現在絕對能進六強，要這麽多分也沒意思。他呢，不打擾你的1V1連勝記錄，隻買兩場5V5的團戰分數，讓血戰天下的積分保持在淘汰線上面就行。”

“要這麽多分沒意思？！虧他說得出口！我就是要這麽多分，一分都不賣！”魯雲茜氣的面色通紅，說話時候十分用力，連馬尾都甩了起來。

“呃……這個麽……”恒刀一劍忽然猶豫了下，“哎，一場五分袁彬要給你多少錢？”

“哥！”魯雲茜吃驚地瞪着電腦，可惜恒刀一劍看不見。

“單局八十五萬。”肖遠答。

“靠！才這麽點，那可是他們的救命分，袁彬真小氣！”恒刀一劍也憤憤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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