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房東大人你和肖遠哥哥在一起過年嗎?沒回家?”魯雲茜吃了一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有,你肖遠哥哥說要當我家人,讓我住在這遠江閣裏,還要給我養老呢。”劉绛卿帶着七分醉意懶散地說着,和平時語氣大不一樣。
“額……”
魯雲茜語塞,隻覺得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理不出頭緒。印象中劉绛卿最不喜歡和肖遠相處,倆人在一起即使不說話周圍溫度也要降三分,仿佛随時都會吵起來,他們怎麽會在一起過年??
“不止是我和劉绛卿,伊諾也在。不過他現在睡着了,聽不見你的聲音。”
電話裏傳來了另一個熟悉溫和的聲音,毫無疑問,那人就是肖遠。隻不過他這時的語氣聽起來也和平時略有不同,似乎非常輕松,沒有往日那麽端莊威嚴了。
“……肖遠哥哥?你們,是不是喝了酒啊?”魯雲茜試探地問着。
“嗯,你肖遠哥哥喝了一斤多,我喝了三兩左右。”劉绛卿笑着靠在椅背上,“伊諾喝了一口,直接趴下了,睡得死死的。”
“什麽?!”魯雲茜驚呼一聲,醫學生的本能反應立刻展現出來,“肖遠哥哥,你喝了一斤?你沒事吧,不要再喝了,會酒精中毒的!太危險了!!”
“放心,我沒醉,現在我比劉绛卿還清醒,你該擔心的人是他。”肖遠平靜地說。
“我?我擔心什麽,我才不用擔心……”劉绛卿說着忽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這才意識到酒勁上來了,最後一句話說得連自己都聽不清,眼皮子也漸漸沉了起來。
肖遠所選的這兩瓶52度綿柔型高檔白酒屬于秋後算賬的酒,雖然入口舒适,香氣柔和,可後勁卻猛,讓人不知不覺喝下很多,又不知不覺被酒精征服,最後癱成一團爛泥。這種酒對不常喝酒的人見效更快,劉绛卿,就是一個。
“瞧吧,唉,又得讓我背上去一個。”肖遠拿起酒瓶再度斟滿杯子,旁若無人地喝了起來,任憑劉绛卿在座位上掙紮。
“我沒……沒醉!”劉绛卿大着舌頭努力張開沉甸甸的眼皮,身子卻癱在椅子上動也動不了。爲了表示自己還清醒,他忽然大聲嚷嚷起來:“茜茜,讓你哥……過來登錄這邊電腦,我們跟他聊兩句。我要……要告訴你哥,咱們當中他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是,是肖遠!”
“啊?你們要找我哥?”魯雲茜爲難起來,不知劉绛卿說的到底是醉話還是認真的。
“不要聽他的,他醉了。”肖遠拿起劉绛卿的手機,關掉了公放免提,單獨和魯雲茜聊了起來。
“喂……肖,肖遠!茜茜是打給我的,你,你不能接!”劉绛卿硬撐着說了句還有意識的話,緊接着就腦袋一歪,昏死在椅子上。
“肖遠哥哥,房東大人怎麽了?”魯雲茜急切地問。
“他沒事,已經睡過去了,我一會就把他送到宿舍裏。”肖遠說。
“那你呢?”魯雲茜問。
“我當然也沒事啊,你聽我像醉了的樣子嗎?”肖遠十分理智地說着。
“有一點點……”魯雲茜聲音弱了下去,遲疑地答。
“呵呵呵,可能是今天開心,所以說話沒以前那麽嚴肅了吧。”肖遠笑了。
“嗯……對了!肖遠哥哥新年快樂!希望你和你家人和和睦睦,身體健康!”魯雲茜突然意識到馬上就要到零點,立刻補上了遲到的拜年。
“謝謝,也祝你和你的家人新年快樂。”肖遠說着叼起一根煙,忽然想起了某件事,一邊點火一邊咬着煙嘴問,“這次回去怎麽樣,父母問你休學的事了嗎?”
“呃,很意外。”魯雲茜低下頭再度回憶起那天父親真摯的話語,一時心跳加速,不知該從何說起。
“怎麽了?”肖遠吸了口煙,靜靜地問。
“……我老爸知道我打比賽的事了,是遊戲社記者周巡告訴他的。周巡還做了本哥哥的大事記送給我爸,補上了我爸和哥哥之間缺失的那段記憶。爸爸說以前沒有支持哥哥的比賽很後悔,所以這次會全力支持我比賽,以後不用再瞞着他關于戰隊的事情了。”魯雲茜一口氣說了出來,好半天激動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覺得不可思議。
“恭喜你,這消息你哥如果知道應該也很高興吧。你的家人非常好,好好珍惜他們。”肖遠說。
“嗯……哥哥應該是知道了,不過……”魯雲茜扭頭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遊戲裏的恒刀一劍依舊面無表情地站着,沒有半點反應。
“不過什麽?”肖遠察覺到她聲音裏那一絲淡淡的哀傷,問道。
“沒事,沒什麽!”魯雲茜忽然振奮起來,“啊,爸媽叫我了,我們要出門看煙火啦,肖遠哥哥再見!哦對了,房東大人就拜托你啦!”
“呵呵呵,好,祝你玩得愉快!”
肖遠挂掉電話,回頭一看桌上趴的伊諾和癱在椅子上的劉绛卿。這倆人明顯都已經進入深度熟睡狀态,伊諾甚至還打起了呼,叫是明顯叫不醒的。他無奈地搖搖頭,将抽到一半的煙丢進堆了一瓶底煙頭的空酒瓶裏,架起伊諾朝餐廳外面走去。
轟!啪!
轟轟轟!!
不遠處的社區裏突然傳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炮竹聲,證明零點到了,新的一年正式來臨。雖然S市已經發過禁止燃放炮竹的公告,但依舊擋不住人們過年想要放炮表示慶賀的心,炮竹聲此起彼伏,盛勢越來越大。肖遠将劉绛卿放到304房間的床上,像兄長般脫去他的鞋襪外衣,然後蓋好被子,手機也插上了充電線,定好明早八點半的鬧鈴。
聽到外面的炮竹聲後,肖遠在窗前伫立了一陣,忽然轉身離開304,走下樓去。
街上寒風料峭,不過喝了一肚子酒的肖遠卻不覺得寒冷,隻是一步步走在空無人煙的街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空中飛出的煙花。他的心緒有些亂,劉绛卿酒後胡亂喊出的那句話不斷萦繞在心裏,想不去管,卻揮之不去。
“……我要告訴你哥,咱們當中他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是,是肖遠!”
——我,慘麽?
肖遠忽然冷笑了下,這個笑是這麽的不經意,甚至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那笑意是另一個自己發出的,遊弋于掌控之外,卻出于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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