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已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包括電腦桌上的電腦也搬走了。整個桌子空蕩蕩的，像是被遺棄的廢品。劉绛卿望着電腦桌，莫名想起了一個景象。
那天的晚上，魯芸茜就坐在桌前這個電腦椅裏，縮成一團哭得跟個神經病似得。她用通紅的眼睛望着他，對他說出了關于哥哥的秘密。從此，他的世界被颠覆了，而且自己也成了這個鬼故事的一部分。
這一幕像全息投影般重現在眼前，女孩的身影，女孩的聲音，還有遊戲裏恒刀一劍的面孔，以及當時自己坐在床邊忐忑别扭的神情，都無比真實。再看過去，那裏其實幹幹淨淨，和沒出租前的空屋子一個樣子，一種無法名狀的感覺忽然在劉绛卿心裏升騰起來。
真諷刺，我那時候居然會信了她的鬼話……
不過要是沒有她和那家夥，我應該也不會再回競技圈。
呵，這算緣分嗎？
說起來，總覺得她回去以後好像變得有點奇怪，恒刀一劍也沒有再找我定訓練計劃。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廚房裏燒水壺已經發出了水燒好的提示音，打斷了劉绛卿的回憶。他輕歎口氣，關掉房間裏的燈，咔地一聲将門拉上了。
鏖戰遊戲是在午夜1點開始更新，現在已經快淩晨三點，衆人刷怪也刷了将近兩個小時。由于精英怪數量非常多，傷害高，等級也高。在沒坦沒治療的情況下他們必須用手速彌補角色的一切弱點，稍微疏忽下，就很有可能被小怪的槍彈給打死。
像這樣長時間的高質量操作很容易讓人産生疲憊感，更何況還是在大半夜的時間裏。接近淩晨四點的時候，一地腳印發現恒刀一劍血條忽然被怪一下打得将近瀕危，連着五次都沒躲過子彈，這是在之前刷怪時候從沒出現過的。
“茜茜？”一地腳印在遊戲裏敲她密聊，“累了嗎？”
“不累，我白天特意多睡了會，現在很精神啦。”魯芸茜揉揉眼睛，一看血條正在閃紅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跳進副本脫戰回血。
“你去睡吧，賬号給我，我雙開幫你刷。”劉绛卿說。
“雙開？！”魯芸茜一驚，“不用不用，我可不想讓你猝死。”
“我刷到上午，你睡醒了再換。”
“我能堅持住！”
“那明天呢？”
“明天？”
“總不可能一點也不睡，練到70級吧。”
“呃……”
“賬号給我。”
“那……你把賬号也發給我，等明天我來了也幫你雙開刷怪。”
“嗯，好。”
“謝謝啦，房東大人！”
魯芸茜也不再堅持，向衆人交代了一聲，把賬号密碼發給劉绛卿就下了線，倒頭便睡。
“晴川，你也去睡覺吧，賬号給我。”李優看到恒刀一劍下線後轉而對晴川說。
“好，我們輪流刷級，上午八點我來接手。”
晴川知道網遊裏沖級不僅是比速度，更是比耐力。滄浪公會當年沖級的時候有替補人員在他們休息時接手賬号幫做任務，保證賬号4小時不間斷在線刷經驗。現在零一公會并沒有能做他們替補的人，隻能辛苦辛苦彼此了。
“香辣蛙，你賬号也給我，我去找個人幫你刷。”李優說。
“不要，難得寒假我老姐不管我，能玩個通宵，我不困！”藍昊固執地說，爲了表示自己足夠精神，竟然又一口氣引了四五隻怪，瘋狂射殺起來。
“犯傻啊，你能連軸轉？”李優笑着問。
“怎麽不能，以前我和同學在網吧玩了兩天兩夜，回家睡了十幾個小時就好了。”藍昊得意地說。
“喲，小子牛啊，有點我當年的樣子。”李優肅然起敬。
“李優哥你别操心我了，我自己的号自己練，給别人不放心。”藍昊說。
“扛不住了吱個聲，萬一你姐怪罪下來，我們零一戰隊可就沒射手位了。”李優笑道。
“嘿，本蛙生是零一的跳跳蛙，死是零一的香辣蛙，沒人能改變這個事實！”藍昊得意地說。
看到魯芸茜下線後，劉绛卿停好一地腳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上的鏖戰客戶端，輸入恒刀一劍的賬号密碼。
遊戲加載完畢，進入場景。
一個混搭到極緻的劍客出現在了副本場景裏，這個角度是副本西面廣角，角色剛好側身對着屏幕。他頭上的血藍已經恢複好，棕色的眼睛正漠然地望着對面那些走來走去的巡邏小怪們，仿佛想到那邊去走走。
“咳。”
劉绛卿生硬地咳嗽了一下，作爲給恒刀一劍“現在是由他來操作遊戲”的暗示。
“喂……”片刻後，發現恒刀一劍沒任何回應，他才深吸口氣張開嘴問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
遊戲裏的恒刀一劍沒有絲毫反應，依舊看着小怪那邊。劉绛卿緊緊盯着當前頻道和密聊頻道，可惜始終都幹幹淨淨，沒有半條消息出現。
“你真的……”劉绛卿臉色變得有些凝重，這句話吐出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仍不想相信自己剛才的猜測成真了。
“喂，我把你丢出去，你自己刷怪吧。”
劉绛卿說着手指按住鼠标控制區一劃，就将恒刀一劍帶出了副本。場景讀條結束，剛刷新到大門外，恒刀一劍立即吸引了一堆精英怪的注意，卻沒有做出任何準備應戰的姿态。
劉绛卿緊張地盯着他的反應，雖然不忍這麽做，另一個意識卻認爲這樣或許能讓他恢複正常，隻需要小小的一個刺激。
啪啪啪啪……
眨眼間，十幾發子彈全都射中了恒刀一劍的身體，然而他隻是像普通遊戲人物那樣按照進戰鬥的姿态舉起了奕鋒，沒有半點還手的意思。剛恢複好的血量急劇下降，眨眼就掉至5%。
“你在幹什麽？”李優看到這幕奇怪地問，無論是劉绛卿還是魯芸茜在操作賬号，從副本出來的時候就該做好應戰準備了，怎麽會白白被小怪打了這麽多槍。
“她的按鍵我不熟悉，誤操作。”劉绛卿連忙又将恒刀一劍提溜回副本恢複血量，心裏卻驚駭到了極點。
這家夥，真的……離開了！
“媽的，你這小子搞出這麽多事，拍屁股就走？”
劉绛卿咬牙望着恒刀一劍，完全忘了要刷怪這回事，心緒紛雜，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