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晚飯過後,劉绛卿在餐桌旁問着魯芸茜。
“老爸已經幫我買了兩天後的機票。”魯芸茜擡頭望向劉绛卿,“你呢,幾号回家?”
“這裏就是我家啊。”劉绛卿淡然地說。
“你爸媽過年來這裏找你嗎?”魯芸茜忽然一驚,“啊,我是不是要去把房間收拾一下?”
“不用,沒人會來。”
“那你……一個人過年?”
“嗯。”
一陣沉默,魯芸茜察覺到了劉绛卿眼中那抹轉瞬即逝的傷感,卻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這個話題。畢竟每個人都是有秘密的,就像她和哥哥。所以她很清楚,揭破别人的秘密,等于揭開别人傷疤進行窺視,這麽做不僅沒有禮貌,而且十分殘忍。
“沒關系,等我回去晚上還是會來遊戲裏和你一起訓練的。對了,我家那邊有很多好吃的,到時候都給你寄過來,好不好?”魯芸茜眨了眨眼睛,看到手機後接着說,“還有,你要是覺得寂寞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家過年也沒多忙,你随時打過來都行!”
“謝謝,我習慣一個人過年了。”劉绛卿遲疑了一下,“倒是你……準備怎麽安排你哥哥的事?”
魯芸茜抿住了嘴,其實從放假前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但畢竟過年是非常重大節日,左想右想都琢磨不出什麽辦法。爲難之下也就漸漸開始排斥回家,隻希望将現在的時光無限延長,讓她可以不去面對這件事。
“雖然不該多嘴,但我認爲應該讓他去該去的地方。”劉绛卿深沉地看着一臉别扭的魯芸茜,緩緩站起身,“言盡于此,我回房了。”
一陣腳步聲,對面的人離開了,偌大的客廳裏隻剩魯芸茜一人。
讓……哥哥去該去的地方?
去,哪裏?
她呆坐在座位上,腦子霧蒙蒙一片,隻有劉绛卿的那句話來回循環着。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手,再反應過來時,手掌中竟被自己握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回到電腦前,魯芸茜依舊發呆地看着遊戲畫面,竟不知該怎麽和恒刀一劍打招呼。
恒刀一劍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擡起頭看了看上空:“回來了?”
“啊……嗯。”魯芸茜忙不疊地應了聲,一時又沉默在了電腦前。
“九劍的賬号你有嗎?”恒刀一劍突然問。
“有,怎麽了?”魯芸茜奇怪地看着他。
“讓他暫時不要上号,你開他的号來陪我打幾場。”恒刀一劍說。
“哥?”魯芸茜微微蹙眉,總覺得有些不對頭。
“你已經打赢了劉绛卿和蘇啓泓,就不想和我切磋切磋?”恒刀一劍笑着問。
魯芸茜将遊戲鏡頭移動到了恒刀一劍正前方,讓他像視頻對話般對着自己。望着那張無比熟悉又和印象中哥哥相差了些許真實感的臉,她的心微微顫抖了下,深吸一口氣應着:“哦,我現在就去找九劍。”
雙開好遊戲,魯芸茜操作着九劍的賬号來到了競技場門口。原以爲雙開會影響和恒刀一劍的通話,沒想到試了試,耳機中仍能聽到他清晰的聲音。
“九劍也是你慣用的攻速流,打起來手感不會有太大差别。你建競技場,邀請我。”
“好的。”
進入競技場,魯芸茜翻動着九劍的好友列表,找到了恒刀一劍的名字。看着“自己”被邀請進來,恍惚中有種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錯覺。
恒刀一劍剛入競技場,她就發現他的裝備換了。奕鋒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曾經收集來配外觀的紫品長劍,金時魂刻也沒了,換上了以前帶着藍色披風的那件衣服。恒刀一劍全身上下這麽一換,屬性大大降低,就連血條都少了很多。
“爲什麽要換裝備?”魯芸茜問。
“九劍是初級橙武,屬性上和這個賬号有很大差距,這樣換下來就差不多了。”恒刀一劍很快就确認了競技準備,“開始吧。”
魯芸茜咬了咬嘴唇,手指一抖點下了開始。
一看到比賽倒計時,她煩亂的情緒迅速平靜了下來。在恒刀一劍長期的心态訓練下,魯芸茜已經擁有了進戰即切換心态的能力,雖然戰鬥中偶爾還會緊張,但相比起以前開戰就崩潰來說已經好了很多。
随機地圖雅蘭古域加載完畢,這個地圖核心地形是位于荒漠中的古城,有風沙幹擾。她打過無數次雅蘭古域,就連裏面哪間房子裏有什麽形狀的小石頭都記得。但今天再看,莫名覺得這個灰黃色的地圖似乎非常陌生,陌生到甚至不知道第一步該往哪走。
接觸鏖戰總共七個月,恒刀一劍一直都是陪着魯芸茜戰鬥的人。從看見競技場就兩腿發軟,到一舉在競技場裏用冷門地圖打敗小惡魔蘇啓泓,他親手培養出了這個當之無愧的大神。但今天換作恒刀一劍成了站在競技場上的對手時,一種異樣的感覺萦繞在魯芸茜的心中。
——不想了,這是哥哥和我第一次PK,一定要認真!
魯芸茜操作着九劍,向古域中場跑去。
九劍輾轉藏身到了靠近中場的一間小泥屋裏,這裏雖然光線昏暗,空間狹小不利于打鬥,但卻能從牆上的破洞觀察到四面八方的情況。無論是做調查還是做埋伏,都是個極好的地方。
雖然看過哥哥無數次比賽視頻,早期也見過他親自出招,但真正和他打卻一次都沒有過。此時魯芸茜心裏空蕩蕩的,雖然還未開始戰鬥,卻體會到了其他人和哥哥交手時那種恐懼感,那是“明知道會死卻不知道會怎麽死”的一種焦慮。
她明白自從哥哥進入到了遊戲裏,戰鬥能力就比做職業選手時更加變态,對環境的覺察和反應速度都更快,那是淩駕于任何電腦操作者最大的優勢。想赢他,隻怕要比蘇啓泓難上一千倍。
眼睛忙碌地掃過小泥屋裏每個牆面的破洞,卻始終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越是這樣,九劍就越覺得自己好像被發現了。這個泥屋是恒刀一劍的鳥籠子,她自投羅網把自己關在裏面,還以爲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簡直是太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