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電腦屏幕上還未做出的金時魂刻,魯芸茜變得忐忑不安起來。因爲運氣通常給了第一次機會後就不會再給第二次,況且按照事情發展定律來看,好運氣爆發過必然就要迎來倒黴的低谷。如果抽中金時魂刻已經用完了所有積累的好運氣,這段時間裏也沒遇到過任何倒黴事做鋪墊,那麽就很有可能應在這次合成的時候變倒黴。
不過哥哥說的也沒錯,這東西無論誰幫忙去點,萬一黑了肯定都會郁悶,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無論結果是黑還是紅都怨不得任何人。她遲疑了幾分鍾,祈福般搓搓手,握住鼠标移動到遊戲背包欄上,把已經制作成珍品的材料拿起一樣,拖住輕輕将它放進了合成的格子裏,就像自己在親手拿着一樣小心。
放材料這種事其實可以快速用右鍵直接點擊完成,但魯芸茜卻刻意要用舉行儀式般的方式一個個拖過去,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對待每個來之不易的材料。實際,她并不是想展示自己的虔誠之心,而是在給腦子裏紛雜的思緒騰出思考的時間。
“剛才,我們在咖啡廳的話你都聽到了嗎?”魯芸茜右手操作着鼠标,左手握住耳機線緩緩纏繞着,線與手指糾結在了一起,連接耳機的那段越繃越直。
“嗯,除了你和晴川的交流以外都聽到了。”恒刀一劍幹脆利落地答道。他知道妹妹和那倆人見面後一定會找自己談,便早已做好了準備,所以聲音非常平靜。
“那個君子協議……你爲什麽要簽?”魯芸茜說完緊緊咬住了牙,努力克制住波瀾的心境,從背包裏又拿起一塊材料,緩緩地朝合成格子裏平行移動着。
恒刀一劍沉默了片刻,依舊是十分平靜地說着:“因爲那是必然結果。”
魯芸茜愣了,望着根本看不到恒刀一劍的遊戲界面停下了移動鼠标的操作。原以爲哥哥會講出那段時間血戰天下戰隊的黑幕真相,讓袁彬的卑鄙事迹大白天下,還他自己一個公道。卻沒想得到的是哥哥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應當,這個故事裏沒有被壓迫的天才,也沒有罪大惡極的反派,隻僅僅是他所做的一個決定。
魯芸茜忽然有些忍不住,鼠标在寬大的墊子上抖了下,拿起的第三塊材料倏地從手狀指針中掉回到了包裹裏。她有些激動,卻強壓着内心湧動的情緒哽咽地說:“你的必然結果,就是李優哥哥再也進不了競技圈,晴川姐姐病到這個樣子?!我不信,你不會這麽傻!”
“不……”恒刀一劍沉重地歎了口氣,知道她誤解了那句話,“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到底是爲什麽?爲什麽要簽那個東西,離開血戰天下?”魯芸茜幾乎是以質問的口吻低吼着,對哥哥竟生出了失望的感覺。
“因爲以當年我的性格來說,鏖戰裏任何一家戰隊的隊長,都容不下我。”恒刀一劍說。
魯芸茜怔住,忽然覺得好像能明白哥哥的意思,這也是他們兄妹之間長久積累的默契思維。但她繼續沉默着,想聽他說得更詳細一些。
“那時候的我太執着,這種執着在戰隊還沒發展成熟的時候是主心力量,但當戰隊成爲商品開始運營的時候,就會變成分裂内部的矛盾。”
恒刀一劍閉上了眼睛,在漆黑中尋找着兩年前的記憶,繼續緩緩說着。
“袁彬不是個優秀的指揮,但有着做商人的頭腦。他爲了戰隊的未來和我談過很多次,我明白他的苦衷,也明白我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有非常大的偏差。他可以帶着血戰天下走向安穩的未來,而我會讓血戰天下動蕩不安。”
“明明是你讓血戰天下拿到了冠軍,怎麽會動蕩不安?”魯芸茜驚愕地問,冠軍戰隊在她看來是經曆過種種磨難同甘共苦的兄弟,無論有什麽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這才是成熟團隊的優勢,而不是輕易就會被困難打垮的散沙。
“你知道有句話叫功高蓋主。”恒刀一劍輕輕嗤笑了聲,“有我在,隊裏很難有人服袁彬,那時候不少外界的人都以爲我才是血戰天下的隊長,這對他來說是非常重的打擊,唯一的辦法就是弱化我的存在。而且俱樂部開始正式運營後我越來越不喜歡袁彬所謂的商業計劃,他主張讓血戰天下變成專門打造明星的團隊,冠軍和賺錢名利雙收,最終成爲競技明星們的經紀公司。這對于那些辛苦奮鬥多年的隊員來說确實是非常好的事情,甚至可以讓他們退役後也衣食無憂。但我無法苟同他的想法,競技對我來說并不是賺錢的手段,而是值得不斷挑戰的頂峰。後來他越來越顧忌我的意見,最後就禁止我參加戰隊内部會議。我知道當我們無法對彼此坦誠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走到頭了。”
“說白了,那個袁彬是個貪婪的家夥,既貪婪又小心眼。”魯芸茜聽到這裏也算徹底了解了事情的根本原因,心裏依舊把袁彬劃到了大反派那一欄。什麽商業運營,什麽商人頭腦統統都是借口,他就是個爛人!
“呵呵,其實他沒有那麽糟,我們本就是站在不同立場上的人,完成一個共同目标後就走向各自的路。他所獲得的是他應得的,而我離開後也并非真的一無所獲,滄浪戰隊就是最好的證明。”恒刀一劍又恢複了平靜的語氣,婉婉說道。
“那……你後悔過這個決定嗎?”
魯芸茜知道在現在去問哥哥這個問題真的非常傻,可心裏卻依舊忍不住想問他。她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哥哥之間如此陌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就算聽了這麽多解釋也仍無法認同那個簽訂君子協議的決定。因爲現在她唯一看在眼裏的,是李優和晴川充滿無奈和凄涼的選擇,起因便隻有一個,就是那份可笑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