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天下最初隻有五個人，王筠，我，晴川，你哥和袁彬。後來戰隊又進來了很多人，正式注冊成俱樂部後袁彬既是隊長也是出資人，你哥是副隊長。在第二年秋季賽的時候，我們順利拿下了那一屆冠軍，血戰天下也徹底結束了以前在低層裏摸爬滾打的日子，成了鏖戰的金牌戰隊。”

“在競技圈這個地方，出名，拿到冠軍，就意味着戰隊可以開始盈利。我們當年接到了很多廣告和活動邀請，血戰天下這四個字變得非常值錢，但魯道恒和袁彬的矛盾也在這個時候開始越來越激烈。”

“戰隊能賺錢不是很好嗎，怎麽會有矛盾呢？”魯芸茜緊張地問。

“你不了解袁彬，那家夥是個非常看重名和利的人，即當老闆也當隊長，就跟個八爪魚一樣，什麽都想要。”李優摸了摸額角，雖然覺得這個比喻好像有點不合适，卻也找不到别的詞來形容。“不過雖然他是隊長，血戰天下的比賽指揮和戰術制定都是魯道恒來做的。在我們沒爬上那個冠軍寶座之前這件事大家都無所謂，沒人在乎，隻想打敗對手。可成了冠軍後袁彬就不能不在乎，他那個人太敏感，也很容易情緒化，總覺得自己被架空了。唉，後來你哥的名氣越來越大，商家和粉絲都隻買他的帳，幾乎成了血戰天下的代言人。所以我們的隊長就禁止他再接任何活動，隻能留在戰隊裏研究比賽。”

李優似乎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摩挲着茶杯，輕抿一口。

“所以袁彬才讓魯道恒簽了君子協議，讓他淨身出戶？”劉绛卿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卻沒有再坐回原來的位置，而是站在過道裏接了這句話。

“君子協議？”魯芸茜瞪大眼睛望着房東大人，原以爲他不知道這些事情，但看來他也很清楚其中的過程，隻是以前不肯告訴自己。

李優立即側身扭頭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你都知道？”

“略有耳聞。”劉绛卿雙手插在兜裏，“那份協議簡直是競技圈的奇恥大辱。”

“到底是什麽協議啊？”魯芸茜急了。

李優重新靠進了沙發裏，望着魯芸茜說：“第二年的時候鏖戰的NFL改成了一年制，我們從三月的積分賽開始狀态一路下滑，都是因爲袁彬不許魯道恒上場。後來魯道恒和他達成了君子協議，參加完這個賽季就離開血戰天下，不帶走任何東西也不加入任何戰隊。”

“那不是等于……讓哥哥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一張白紙？”魯芸茜驚了，即使不懂戰隊也不了解協議的内容，也知道這份協議絕對是不公平的。

“這份協議是魯道恒和袁彬秘密簽訂的，直到他走的時候我們才得知居然有這樣的協議在先，但一切都晚了。”李優沉重地說着，至此也在爲這件事感到懊悔不已。

“那家夥完全沒必要走這一步，可惜他走錯，你們也跟着犯傻。”劉绛卿将手交叉在胸前，一幅看傻逼的姿态望着座位上的人，卻惹得魯芸茜大聲抗議起來。

“喂！有本事你給我坐到電腦前來說！不要跑那麽遠啊！”

劉绛卿瞥了眼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悻悻地向後靠到了過道的圍欄上，反而離得更遠了。

“你不也一樣。”李優雖耿直，但也不是被怼不會還口的人，扭頭朝他輕笑了一下說，“被戰隊挂個實力下降的罪名就給開了，隐姓埋名這麽久，也挺傻的。”

“我隻是懶得和那群人打交道，鏖戰的競技圈，已經不是我想要的那個競技圈了。”劉绛卿不屑地說，“一股銅臭味，惡心。”

“别說的這麽清高，銅臭味哪裏沒有，我看你是真的江郎才盡了吧。”自從上次在遊戲裏下戰書失敗，李優就對他沒什麽好感，現在正好接着怼上去。

“哼，那你呢，怎麽不回去？以你現在的實力去哪個戰隊都沒問題，躲這裏喝什麽茶啊。”劉绛卿絲毫不懼，再接一招。

就在這倆人拌嘴的時候，晴川看到魯芸茜滿臉陰郁，像是想哭的樣子，迅速在屏幕上輸入了幾個字朝她晃了晃：“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魯芸茜立即勉強朝晴川微微笑了笑，抿了下嘴說:“隻是覺得哥哥有你們陪着真好，無論發生過什麽糟糕的事都會有人支持他。以前我并不知道哥哥口中的戰隊爲什麽對他會這麽重要，但現在我明白了，重要的并不是戰隊，而是你們。”

遊戲裏的恒刀一劍不知何時已經轉回了視角這邊，忽然抽出那把奕鋒在樹下舞動起來，一招一式都不是劍客的技能，卻是由普攻的變向和連招接連而成。奕鋒在快速舞動下灑出條條光影，逐漸隐去了原本的劍形，越舞越快，似乎是在随着主人的心緒起伏變化而改變着舞動的節韻。

君子協議，他已經不記得裏面都寫了些什麽，隻記得離開血戰天下訓練室的時候外面狂嘯的風，猶如莫納灣的沙暴一般可怕。隻記得晴川緊緊跟在身後，單薄的身體在初春隻穿着一層長毛衫，即沒哭，也沒鬧，就那麽默默跟着，仿佛要跟到天涯海角。

和袁彬相識的事情也記得，那是個開朗又分外認真的人，堅持着夢想不放棄，這點和他一模一樣，所以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他明白袁彬的想法，也明白袁彬在害怕着什麽，血戰天下就像他們共同養育的孩子，如果爲了它能更安穩的發展，他願意選擇清空一切退出。

但是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他的劍舞得更快了，奕鋒冰冷的氣息瞬間纏繞住了全身，形成淡淡的冰霧透出了那矯健的身姿。

毀了這麽多人的職業生涯，帶他們走上了不歸路，将自己一生葬送，真的值得嗎？

劍嘯變得越發可怕起來，就像那天的風一樣嗚嗚地響着，恒刀一劍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似乎被奕鋒帶得也快隐去了身形。

如果那時候，沒有選擇退出，我将得到什麽？

奕鋒猛地擊中了身旁的樹幹，劍尖直抵那粗糙的樹皮紋理，卻沒有刺進去。一片葉子象征性地掉了下來，漸漸消失在了半空中。虛無，不存在，這個世界不存在很多東西，包括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