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
即使已經被三個紅名圍住,十六君依舊平緩地回複着江遠任自流,沒有推脫,沒有質疑,也沒有反對。
畢竟倆人已經相處了小半年,十六君對江遠任自流其實已經相當了解。以前公會裏遇到需要治療幫忙的事情時,江遠任自流從來不會讓十六君去做,直接交給别的治療負責,讓他陪在自己身邊随時待命。
那段時間許多人都調侃說會長是金屋藏嬌,卻更有甚者傳言江遠任自流想剝奪掉十六君的副會長權力,逼他離開。
十六君自然不信傳言的那些話,但是久而久之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挺奇怪的,便找了個機會問他:“你的那些事情我随手就可以做,爲什麽還要交給别人?”
江遠任自流卻淡然地一笑:“每個人都有适合他做的事情,若用寶刀砍了柴,我會心疼。”
随着公會一日日壯大,十六君看到正如江遠任自流之前所說的那樣,每個人都能在這個公會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地方,每個人都能得到妥善的安排。自那之後十六君便更加信服他,一心一意留在血戰天下,認真打理着他交付給自己的事情。
現在面臨着這樣的困境,十六君知道自家會長這句話背後不僅僅是一道死命令,也是一個囑托,更是支撐這場比賽後面戰術能否順利實行的關鍵點。而這些,這也正是江遠任自流會派他來跟随這個小隊過來的原因。
就算眼前這個難題實在難得有些超綱,不過已經答應了要堅持兩分鍾,一分鍾、一毫秒十六君也不會少給江遠任自流。
十六君本人對着屏幕笑了笑,看準時機輕盈地朝後騰空跳起,利用騰雲躲過了千魂黯三人同時揮出的攻擊招數。在即将落下的時候擡手亮出那朵大食人花,一個治療技能精準地施在了已經半血的恒刀一劍身上。短短兩秒時間裏,所有參戰者的身上都已經挂好了持續加血的效果,血線全部健康。
——這件事,的确是隻有我這把刀,才能做得了。
在老夥計張陌冉的推薦下開始接觸鏖戰這個遊戲,又在他的推薦下成了血戰天下七服公會的會長,江遠任自流在這款遊戲上最多也就玩了多半年而已。若将這個時間丢到任何一個玩家身上,大概也就隻是能玩個全服中等的水平。
然而這半年的時間在他身上卻猶如被濃縮了一般,截止到現在七服所有公會論戰術方面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奈何血戰天下隻是個網遊裏的玩家公會,交手的人也隻是普通玩家,江遠任自流不想玩的太過于認真,所以多數情況下都是劃水而過,随便在戰場賽上和戰隊排名給公會有個交代就行。
可是這一次,當知道另一邊的指揮并非普通玩家時,便燃起了江遠任自流那深埋在心裏的戰火。而且在戰場賽裏直接放棄水晶和堡壘的打法也是他以前從未想到過的,一面驚于對方指揮大膽且獨辟蹊徑的戰術,另一面也領悟到了鏖戰職業圈思維與網遊圈思維的大不同之處。
兩者相較,最明顯的就是競技圈的人在戰場賽的戰術方面,目标和決策性更強。即使是首次交戰也能通過極少的線索和細節推測出對手的戰術心理,甚至打破原本的遊戲規則來實現自己的目标。
江遠任自流推測,之所以那個“外援斬鞍”會決定在第二輪就放棄水晶和堡壘,恐怕是因爲當初斬鞍本人去找他的時候将上次恒刀一劍三人搶水晶的事情當做重點提了出來,才會讓這個“職業選手”想到利用他們一貫珍視的水晶作爲誘餌,将所有兵力都凝結爲一個戰力主攻對手慣用的分組偷襲手法。
如果戰場賽最終目标是殺死對方,而且每個人隻有一次機會的情況下,堡壘,水晶,也不過隻是一種可以利用的道具罷了。既然可以利用它們提升隊伍實力,自然也可以把它們拿來當做絕佳的誘餌,達到相同的比賽目的。
于隊伍而言,隻要指揮心裏清楚全盤戰術步驟,成爲快速替代的團隊大腦,那麽所謂的默契也不過是容錯率高低的問題。對于職業選手來說,在團隊裏能包容他人的容錯,并加以彌補,是比自身實力更加珍貴的能力。所以千魂黯的那個外援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将所有人控制在股掌之中。
拼命趕路的江遠任自流的操作者肖遠坐在電腦前,表情卻平靜得猶如在看電影一般,隻有雙手緊握着鼠标和鍵盤,控制着遊戲裏的一舉一動。他注視着寬薄的電腦屏幕,一包剛開封的煙放在手邊卻一根沒少,煙灰缸裏也幹幹淨淨,俨然忘了在玩遊戲時候抽煙的老習慣。那雙凝重的眼睛裏透出了深沉思考的神情,像是已經看到了這場比賽後期的發展。
職業選手……嗎?
——如果是這樣的戰術水平,看來這場比賽的結局還是挺令人期待的。
鏖戰,可能真沒我想的那麽簡單。
這支十五人的隊伍一起突飛猛進地趕路動靜不可能說很小,盡管衆人已經最大程度降低了腳步聲和碰撞,在這片安靜的密林裏數十人的行動聽起來依舊是相當紛雜。
突然,遊戲左側視角出現了一抹紅色的影子,有着多年遊戲經驗的肖遠立即察覺到了這細微的異樣,迅速用鼠标穩住視角,手勢一變在鍵盤上如猛然刹車般按了下去。隻見江遠任自流立刻停住腳一低頭,那道紅色影子嗖地掠過了頭頂,狠狠撞擊在了旁邊的樹上。
這一招江遠任自流再熟悉不過,是狙擊手加強射程的赤火流星。周圍的随行隊員看到這支象征開戰的箭立刻停下腳步圍在他身邊保護着,左右兩邊的導盲犬不用團長指揮就迅速朝周圍探去,還未看到确切的人影,又迎來了更多密集的箭矢。
“我們也被包圍了!”
有人一看這陣勢就明白過來救援隊也已經被千魂黯給算計在内,在路上埋伏好了,故意等着他們自投羅網。這悲戚的一句與其說是在向衆人警告,不如說是在震驚中不由自主發出的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