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再羨慕那些隊員,即使可以像玩遊戲一樣重新選擇一次人生的方向,魯芸茜知道自己仍然會做出與父母站在一起的這個選擇,仍然會望着哥哥孤獨離去的背影,讓那個與自己最親近、骨子裏流着相同血液的人變得越來越遠,最後成爲了手機上的一個名字,陌生到猶如路人。
但是,如果那個時候爸爸媽媽能夠理解哥哥,支持他去走競技這條路的話。或許在這場比賽裏我們全家就會一起坐在觀衆席,爲哥哥和他的戰隊而歡呼喝彩。
而且這樣的話,哥哥也會覺得更幸福吧!
……明明,我們可以不用分離的。明明,你可以向他們解釋的。
即使不能告訴爸爸,難道也不能告訴我嗎?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做出任何一點努力和改變,或許,或許……
或許明年的比賽,你就能帶着我一起參加了。
視頻裏傳來了爆棚般的歡呼和炫目的冷光煙花,魯芸茜卻撲倒在桌子上嗚咽地哭了起來。遊戲裏的恒刀一劍全程都在陪着魯芸茜回顧關于魯道恒的視頻,即使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卻也察覺到了其中悲恸的情緒。電腦、耳機、那個哭泣的姑娘仿佛連接成了一條情緒紐帶,将所有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緒完整地傳輸給了這個遊戲中的人。
他那看似平靜透亮的模型眼睛裏,忽然多了一些遊戲貼圖不可能展現出的東西。主城裏無盡的繁華場景映在那漆黑的瞳孔中逐漸變得晦暗無光,一直沉埋在心裏的不安和失落情緒開始膨脹起來,逐漸升騰,不斷擴張。
它們來勢如此洶湧,以至于恒刀一劍那固若金湯的理智都完全抵擋不住,沖擊進了思維的最深處,幾乎要将這小小的身體撐到爆裂。然而卻在即将噴薄而出之時,被這雙無法流淚的眼睛給擋住了,痛苦到險些失去了意識。
整整一夜,魯芸茜像饑渴的孩子一樣不停地在網上看着關于守恒的視頻來填補空缺的記憶,直到淩晨四五點才在強烈的睡意打壓下戴着耳機趴到桌子上休息起來。意識模糊的時候她還在惦記着視頻裏關于哥哥的比賽畫面,想着想着,好像身體變輕了,眼前混沌的黑暗逐漸散去,腳下出現了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路。
魯芸茜好奇地繼續向前走去,腳下的路越來越寬,但周圍依舊什麽也沒有,灰蒙蒙一片。看着這樣的場景她的心裏并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好奇前面到底是什麽地方,不由得加快了移動速度。就在她開始小跑的時候,周圍就像黎明的天空一樣逐漸變亮,一股莫名的寒風猛地迎面吹了過來。
她立刻下意識地揚起手護住自己的眼睛,卻擋不住自己愈發好奇的心。透過指縫看了看寒風吹來的方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純白色的世界。
狂風夾着鵝毛大的雪花一浪接一浪地撲向魯芸茜,拼命撕扯着那單薄的身體,推搡着想把她卷入更深一層的冰雪世界裏。呼嘯的風聲像野獸尖銳的嗚咽,在空闊的大地上不斷回響。然而她卻并未覺得寒冷,隻是被吹得有些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就在魯芸茜極力想要看清楚這是什麽地方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風雪裏有一個熟悉的藍色身影,但那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是在等着誰。她連忙朝那邊跑了過去,結果剛跑出兩步就左腳拌右腳地摔倒在了深深的雪地裏,大團積雪落在了頭上,就連睫毛都挂着晶瑩的雪花。
雪很厚,所以摔倒的時候感覺像是摔在厚實的床墊上,并沒有感覺到痛。她艱難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擡頭朝四周一看,立刻吃驚地微微張開了嘴,無助地望着遠方。
這裏竟然是個一望無際的雪原!
藍色的身影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穿過風雪一步步走了過來。當那人彎下腰伸手給這個撲倒在雪地裏的妹子的時候,她擡起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突然瞪大眼睛失聲驚呼出來:“恒刀一劍?”
恒刀一劍似乎笑了笑,一把将魯芸茜從地上拉了起來站穩身子。還未等她問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的時候,風突然變急了,大量雪花密集地圍繞着他們打旋飛舞。恒刀一劍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眉頭一皺揮手快速抽出了那把藍色的天霜寒露劍,轉身猛然擋住了從背後刺來挾裹在風裏的某個武器。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魯芸茜吓了一跳,不知道爲什麽恒刀一劍會突然抽劍還做出了格擋的姿勢,便站在他身後好奇地探出頭望了望那邊,這才發現風雪之中有一個朦朦胧胧的紅色身影。雖然連臉都看不見,她但明顯能感受到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可怕的殺意。與天霜寒露劍相接的那把兵器閃出了一抹鋒利的寒光,利刃交接的地方發出了令人揪心的鋼鐵摩擦聲,那是兩個力道在暗中較量的聲音。
漸漸地,望着那個身影的視線方向似乎在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慢慢轉變拉近着。當魯芸茜再次眨眼的時候,卻發現竟然是自己在手持天霜寒露劍死死擋住了來者的攻擊。
突然從路人甲的身份變成了正在戰鬥的主角,她的腦子裏完全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手裏握着堅實的天霜寒露劍劍柄的感覺卻非常真實。就在意識到是自己拿着武器戰鬥的這一瞬間,對面那蠻橫冰冷的抵抗力道很快就順着雙手傳達給了大腦,産生出了緊迫的威脅信号:如果松手,就會被這個人殺死!
認清這個嚴峻的事實後,魯芸茜心裏猛然恐慌了起來。但隻是這一個内心破綻就讓天霜寒露劍立刻被那力道壓下了一截高度,手腕迅速傳來一陣扭壓的痛楚,險些松脫了劍柄。她連忙集中精力握緊劍抵擋着對面的武器,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個疏忽兩隻手會松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