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比賽實際上是全團都有責任，并非他一個人的原因。最根本的就是因爲我們實力不濟，無法攻克血戰天下的戰法組合。另一個就是我在場上判斷錯誤，讓不适合單挑的天将明冒險去打第二場1V1，毀了他的狀态。”

“……打比賽勝負不都是正常的嗎，輸輸赢赢，每個戰隊都有過啊，爲什麽一定要怪罪誰呢？”林志遠疑惑地問着，感覺這種粗淺的道理自己都懂，隊長和周教練不可能不明白。

“并不是怪罪，而是輸的太難看。”佟年輕聲歎了口氣，“你們沒有經曆過鏖戰競技圈初期的階段，血戰天下曾有一個叫守恒的家夥，打法神出鬼沒，簡直是所有戰隊的噩夢。在積分賽上被打出一個全裸的0:10比分，這樣的成績足以讓一個戰隊崩潰很久。而且那個時候鏖戰每個戰隊的贊助商都很稀少，一個戰隊能拉到一家支持的公司都很不容易了，更多的都是在自掏腰包苦苦堅持。這樣難看的成績對贊助商來說，等同于将錢打了水漂。”

“可是明月閣拿到了季軍啊！”林遠志疑惑地說，“雖然不是冠軍，但是對贊助商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夠好了吧。”

聽到這句話佟年微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并不。”

“啊？”林志遠有點懵，贊助商除了看名次和知名度以外，還能有什麽要求。

“雖然贊助商可以接受不是冠軍，但不能接受戰隊出醜。劉绛卿當年的人氣還算不錯，但經過那一次比賽之後人氣就直線下降，加上贊助方的壓力，他不得不走。”

“什麽……？”

戰隊成員因爲贊助商而被迫離開戰隊，這種奇葩的事情在林遠志這一代選手裏是絕對不會出現的。贊助商隻有廣告代言和參與比賽活動的合作權利，絕沒有對戰隊内部指手畫腳的權利。而且現在鏖戰培養出的像明月閣這樣的明星戰隊各大贊助商都是争相談合作，給出的條件都非常優越，根本不用擔心贊助商以撕合同爲由來威脅戰隊。

“那個時候的明月閣，唯一的贊助商是教練周伯言靠關系拉來的，即使我是隊長也沒有話語權，隻能按照教練的安排去執行。受到贊助商的壓力之後周伯言就決定更換戰隊打法，逐步弱化天将明在團隊中的發揮比重，重新培養戰隊明星。沒有粉絲的支持，沒有戰隊的重視，從最高點跌入最低點。劉绛卿在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屬于他的時局，繼續留在戰隊反而沒有好處。”

佟年在說着這段話時，眼中盡是無盡的哀傷和遺憾。望着林遠志的目光逐漸模糊，卻浮現出了劉绛卿離開的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恍如昨日，但已經成爲了定格的曆史。

兩年前的明月閣就在一個破舊的辦公樓裏建立起了自己的訓練室，無論是開會還是訓練都在這一個不過兩百平的開間裏。教練兼經理的周伯言在早上開會時鄭重将獲得的第三屆NFL鏖戰全國聯賽季軍獎杯放進了展示櫃，随後高興通知所有人下午五點集體出去聚餐遊玩，在這之前都自由活動。

戰隊隊員在賽季裏幾乎是足不出戶地面對電腦練習打法配合，所以這寶貴的自由活動時間絕不會再浪費到這狹小且令人窒息的訓練室裏，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做鳥獸散去。唯有劉绛卿卻依舊坐在座位裏，一臉茫然地望着自己的電腦。

“發什麽呆呢？”佟年走到劉绛卿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戰隊靠你拿了季軍，下午還有慶功聚會，你怎麽看起來很不開心啊？”

“佟年，和我打場1V1吧。”劉绛卿揚起黯淡的臉，望着旁邊的佟年。

“打了一年的比賽，好不容易有個自由活動時間還要和我打1V1，沒病吧？”佟年笑着伸手想去摸劉绛卿的額頭，卻被他一把抓住。

“開你的遊戲，我建競技場，密碼是我QQ号。”劉绛卿堅定地看着佟年，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佟年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劉绛卿想要打這場比賽的意圖。默默收回被抓住的手，坐回到自己的電腦前，伸出手指輕輕按下了圓形的開機鍵。

由于之前明月閣都是以劉绛卿爲戰隊核心的打法，爲了能夠更好的溝通所以佟年的電腦和他是比肩相鄰的。倆人的機箱也并排放在一起，最初的時候還曾發生過佟年開自己電腦時卻一滑按到了劉绛卿的機箱開關，反而把他的電腦給關了的烏龍事件。

這種事情發生了兩三次之後劉绛卿就索性把自己的機箱放到了地上，每次開機直接用腳朝下面的按鈕上一踢。好幾次周伯言看到他這樣粗暴的開機姿勢都會心疼地絮叨一句，生怕他把這價格不菲的機子給踢爆了。

兩年下來，其他人的電腦都隻是換了些電腦内部硬件配置，唯有劉绛卿的電腦換過了一個機箱和兩個開關按鈕。在這個訓練室裏，數十台電腦都是同樣一個型号的機箱，隻有這台機箱的命運最爲悲慘。至今那圓形的按鈕上依舊留着他踢過的痕迹，斑駁的塗層和模糊了的光圈就像遭過什麽災難一樣。

自從周伯言在那次比賽之後調整了全團的打法，劉绛卿就越發沉默和孤僻，不再和佟年激烈地讨論着戰術，不再用大堆聽不懂的數據理論來闡述自己的打法，也不再用腳去踢那個按鈕，而是彎下腰輕輕按下去。

雖然知道劉绛卿心裏一直都處于失落狀态，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佟年的心裏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可是此時除了答應鄰座兄弟這場比賽以外，其餘的什麽也做不了。

空蕩蕩的訓練室裏，明月閣的隊長和明月閣的首席刺客坐在各自的電腦前。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個複雜的1V1高級地圖，兩個角色刷新在地圖兩端。盡管佟年隻需要微微側目就能看到劉绛卿那邊遊戲裏的藏身之處，但全程都沒有看過一眼他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