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咖裏的内場不知不覺走出來了幾個一看就不是玩家的人,膀大腰圓,滿臉橫肉,一個個都像是吃金坷垃長大的。這幾個人的出現瞬間讓整個網咖從火熱的賽場變成了冰冷可怕的戰場,看見他們走過來的玩家瞬間察覺到了危險,想離開的時候卻又發現這群不知死活的人居然把門口都堵住了,心裏一急直接開罵了起來。
“你們都有病吧,喂,把門讓開!”
“好狗不擋道,要鬧裏面鬧,再不讓開我報警了!”
一聽到報警,堵在門口的人便又松了松。他們這種情況已經屬于聚衆鬧事了,若真招來警察必然會有麻煩。但現在就撤也太沒面子,等于是向這麽一個女人認輸。可是圍着這個過氣的競技選手劉绛卿也得不到什麽好處,熱鬧鬧到現在這種地步明顯已經過了頭,再不停手的話恐怕就不是散不散的問題了。
被夾在人群裏的魯芸茜已經臉色鐵青了,雖然知道外面情況似乎很嚴峻,但是胃裏的情況更嚴峻。一股股周圍湧來的臭氣不斷刺激着她那脆弱的嗅覺,讓腸胃開始翻轉痙攣起來。經過幾次強忍後精神已經崩到了極限,隻覺得食道一緊,再也忍不住那惡心勁,頭一伸“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擠在她身旁的人立刻感覺自己身上一熱,随後就聞到了刺鼻的嘔吐物味道,一個個紛紛像炸了窩般蹦了出來,四處找着衛生紙想趕緊擦擦幹淨。更多的人卻直接跑向網咖廁所,隻因爲多看了一眼那嘔吐物,自己也被傳染的開始有幹嘔的迹象了。
這一灘嘔吐物仿若生化武器一樣将網咖硝煙彌漫的戰争打沒了,不用再考慮要不要退讓,也不用再考慮能不能在事情鬧大之前逃出去,所有人都陷入到了逃命的恐慌之中。接連吐了三次的魯芸茜隻覺得頭暈眼花,心裏卻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個充滿遺憾的想法:中午的外賣全白吃了……
恍惚間,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從人群裏拽了出來,随後便感受到了清爽的風和帶着甜味的空氣,嘔吐感終于平靜了下來。眼暈的魯芸茜一時還沒恢複狀态,隻覺得自己在一個人的攙扶下走的晃晃悠悠,手腳都有些發麻。
當身體似乎靠在了什麽東西上的時候她蓦然覺得有雙溫暖的手在摸着自己的臉,那感覺實在太熟悉,就像哥哥以前總是捏自己臉時候一模一樣,不由得張嘴哼唧了一聲:“哥……”
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接着是濕乎乎的紙巾在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和手指。帶有一絲涼意的風徐徐吹過魯芸茜的臉,逐漸讓她張開了眼睛,清醒過來。
“怎麽樣?”
旁邊的人問道,同時将一瓶水遞了過來。
魯芸茜眨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立刻看到了劉绛卿的臉。隻不過那臉上一改往日的冷漠,反倒充滿了焦急和擔憂的神情,不由得又多看了幾眼,懷疑面前這個人不是劉绛卿。
“漱漱口,我帶你去醫院。”劉绛卿将水送到了她的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了進去。
“你,你是劉绛卿?”漱完口之後魯芸茜已經徹底恢複了正常,接過他手裏的瓶子又抿了一口水,好奇地問道。
“蠢。”聽到這句話劉绛卿忽然收起了那副關切的表情,換上了平日三無面孔,“我去開車,你在這等我。”
“……别别别!”
魯芸茜一聽立刻站了起來,自己這種狀态指不定上了車會吐得更厲害,連忙喊道。就在這時耳邊一陣嬉笑聲傳來,她扭頭看了看,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居然是躺在一家服裝店的櫥窗台子上,背後還貼着雙十一優惠的大海報。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還有朝這邊瞧一眼的,似乎以爲是小情侶在鬧别扭。她臉不由得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又羞又驚地說道:“你,你居然讓我躺在這裏?”
劉绛卿站在原地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太重,隻能拖到這裏。”
“可是這裏人這麽多……啊啊啊真是丢死人了!”魯芸茜立刻羞愧地低下了頭,又看見了剛才自己漱口時吐在地上的水,頓時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比起剛才……這個不丢人。”劉绛卿說了一半忽然抿住嘴,強忍着笑意轉過了身子,總之是不再看魯芸茜。
魯芸茜一看從來沒笑過的劉绛卿現在居然背對着自己微微抖着肩膀,就知道剛剛肯定糗大發了,失落地又一屁股坐回到了石台上,縮着身子虛弱地說:“你先回去吧,這裏我熟,等下我自己回家好了。”
“去醫院。”劉绛卿不再抖肩膀後又轉了過來,朝櫥窗上像被嫌棄的貓一樣可憐的妹子伸出了手。
知道自己反正丢人已經丢到家了,魯芸茜幹脆像在家一樣把兩隻腳也縮到了石台上,然後抱住腿,頭耷拉在膝蓋上,完全沒看到他伸出的手,埋頭嗚咽着說:“不去,我沒事。”
看見她這樣縮着,劉绛卿也不勉強,走到旁邊同樣坐到了石台上,倆人一起在蕭瑟的十一月風中沉默了起來。
天色開始變得昏暗起來,風也一層比一層冷。雙十一的購物熱卻絲毫沒有消減,滿大街都是拎着各種商品袋的年輕人。劉绛卿似乎有些無聊,拿出了手機開始翻看起一些東西。
“走吧。”忽然,他說了一句話。
“你回去吧,我還想靜靜。”
魯芸茜表面上依舊在鬧着小情緒,其實并非是她難哄,而是真心覺得自己今天對不起劉绛卿。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隻能在潛意識裏拒絕和他接觸,希望留給自己思考如何彌補的時間。
“去吃飯。”劉绛卿朝窩成一坨的魯芸茜晃了晃手機,上面顯示的是這附近一家比較火的餐廳訂桌頁面,“我訂好了。”
“呃……”
魯芸茜心裏微微動搖了一下,因爲肚子裏的東西早就在網咖吐光了。現在坐在路邊被風吹着又餓又冷,但是心裏依舊有些抗拒。此刻若是換了别的人,她肯定早就歡脫地要鬧着吃肉,吃到這個星期的零花錢全部花完爲止,把下午對身體的摧殘全部用美食彌補回來。但是唯獨和劉绛卿在一起,尴尬這倆字已經填滿了整個空虛的胃,哪裏還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