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這台電腦居然還有電?
就在劉绛卿剛踏進去想看個仔細的時候,這台電腦的屏幕也突然閃黑,似乎隻是延遲了幾分鍾而已。魯芸茜迷迷糊糊在桌子上挪了一下,察覺到身邊有人便張開了眼睛,猛然發現一個黑影就在她的床邊立着,吓得不由得大叫了一聲。
“别叫,隻是停電了。”劉绛卿無語地在黑暗中對魯芸茜說道,“我去啓動備用電,你早點睡,注意鎖門關燈。”
“啊……好的。”魯芸茜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黑暗中的劉绛卿,他轉身就離開了側卧。
不多時,房間裏的燈重新亮起,魯芸茜看了看電腦,指示燈依舊是黑的,說明電腦已經自動關機了。她再次失望地歎了口氣,也不想再開電腦,索性換上睡衣開始洗漱休息。
恢複了啓動的電腦正在讀取剛才的制作進度,劉绛卿背對着自己的顯示器靠在桌子上,一邊喝着果汁一邊望着斜對面書架上的鏖戰七大職業手辦,腦子裏一直都顯示的是剛剛在魯芸茜卧室裏看到的那個遊戲人物。
盡管隻是一瞬,但是那個身影确實很眼熟,而且絕對不是魯芸茜的那個秋雲夕角色。不過人家玩兩個号也沒什麽關系,但不知道爲何心裏對這個角色總有種很在意的感覺。
劉绛卿搖了搖頭,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苦笑,仿佛在嘲笑自己。
搞什麽鬼,住進來一個妞就讓自己完全不像自己了,這麽多管閑事以後會很麻煩的!
他狠狠灌下一口飲料,轉身坐回了自己的電腦椅中,屏幕也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操作界面,看來完全沒有受到斷電的影響。
C市南區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林立着許多高級寫字樓,整個園區環境設計的非常優雅大氣,乍看倒有點旅遊景區的感覺。裏面的公司多數是以文化行業爲主,老闆皆是高雅之士,若是去地下停車場一看便知這裏的人非富即貴,每個月的租金更不用說,自然也是相當不菲的一筆錢。
然而就在其中一座樓上,【血戰天下】四個充滿江湖豪邁氣息的大字懸挂在上面,黑紅相間的标志在這青山綠水的環境之中十分顯眼。此招牌一出便勢壓群雄,仿佛周圍這幾座樓也都是他們的一樣。
“我到了,你們這地方可真遠。”一個男子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一邊打電話一邊望着不遠處那座樓上的四個大字,嘴角不經意露出了笑容。
“我靠你怎麽到了才給我打電話,早說我去接你啊!”另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立刻從手機裏響了起來,“我現在就下去,咱倆門口見。”
男子站在這座園區的大門旁邊,看了看周圍,從兜裏摸出一包煙抖了抖,一根煙準準地飛了出來,夾在那雙修長的手指之間。很快,一縷青煙就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如遊龍般沒入了空氣裏,隻留下一條似有似無的尾巴。
不久,另一個高大的人影就從園區裏一路小跑地走了過來,手裏還拎着一件外套,看來走的相當匆忙,甚至來不及穿好衣服就奔了出來。他一見門外的男子就立刻熱情地喊道:“嘿!老肖,幾個月不見你胖了啊!”
“咳。”肖遠一聽這句話立刻把煙拿離了嘴唇,微微咳嗽了幾聲,對這個打招呼的内容相當不滿,瞟了一眼對方那壯實的身材說道,“你也沒好到哪去,這肚子,差不多有四個月了吧。”
“哎……這邊夥食好,我最近也沒時間鍛煉,不過咱胖也隻是随便胖胖,我冉爺說瘦就能瘦!”來人毫不在意地笑着,大手往肖遠的肩膀上一搭就引着往園區裏走去,“你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咱也不去外面吃了,就讓你嘗嘗這的夥食你就知道爲啥我這麽胖了。這的師傅,那手藝真是好到讓你連舌頭都能吞了,就沖着這個我都不願意去别的地方幹活。”
“看來你在這過得挺滋潤啊!不過确實,一個競技戰隊能在這地方租個場子也是讓我開了眼界,比我們當年真厲害不止十倍。”
“所以嘛,你考慮考慮呗,東山再起不算晚嘛!”
“考慮什麽?是去把袁彬擠下去當教練,還是和你張陌冉一樣當陪練?”肖遠路過一隻垃圾桶時順手将煙頭按了進去。
“哎不急,這事咱吃飽了再說,老肖,這邊走。”
張陌冉拿出自己的工作證在一扇高大的玻璃門旁刷了一下,門緩緩打開,一股極具引誘力的飯香迎面飄了過來。但這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餐廳,而是頗有藝術氣息的雕塑和插花,仿佛來到的是某個美術館,隻不過味道有點不對罷了。
“這都是自助的,想吃什麽拿什麽,都算戰隊頭上。喲!今天居然還有螃蟹,美!”張陌冉一看見螃蟹眼睛立刻瞪大了,連忙從旁邊的消毒櫃裏取出兩隻餐碟,遞給了肖遠一隻,自己立刻就去夾那熱氣騰騰绯紅一片的螃蟹。
“呵,真闊氣。”肖遠似笑非笑地說了聲,看到旁邊有一些清淡的菜,便轉去了那邊。
倆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張陌冉放了手裏的盤子之後又去拿了幾樣東西,最後将四瓶啤酒往桌子上一墩,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舔了舔嘴唇問着肖遠:“将軍尚能飯否?”
“陪練還喝酒,你就不怕被開除了?”肖遠雖然這麽說着,卻直徑拿起一瓶酒,熟練地用一根筷子在瓶蓋縫隙處一撬,蓋子默聲而開。
“能打得過我的呢,現在都忙着積分賽沒時間理我,打不過我的呢,我喝了酒他們照樣打不過。”張陌冉毫不客氣地從肖遠手裏拿過那瓶剛剛開好的酒,也不用杯子,抹了一把瓶口就舉了起來等着碰杯。
肖遠似乎也知道會是這個樣子,便又拿過另一瓶酒,隻見手裏筷子再次一抖,潇灑地将蓋子起了下來,拎着瓶子和張陌冉輕輕撞了一下,随後兩口下肚,絲毫沒有什麽顧忌。
“全國比賽……我看了,血戰最近幾場好像不怎麽樣啊。”肖遠看着開始大快朵頤的張陌冉,“戰隊出什麽事了嗎?”
“呵……”張陌冉聽見這話并沒有停下吃東西的手,一邊嘬着螃蟹一邊回道:“還能有什麽事,血戰啊,估計也抗不了多久了。人一日日被挖,袁彬和樂天一日日撕逼,好日子啊,過一天少一天。這種事你不也經曆過嘛,風水輪流轉,電子競技本身命數就短,玩到這時候也算可以了。”
“血戰這麽多年,在網遊裏也是根深蒂固,難道還怕被别人挖?”
“不不,老肖啊,挖人隻是個表象的結果,問題出在裏面。袁彬那一手遮天的大佬,戰隊經理兼教練。樂天又傲氣得不行,今年換了倆隊員之後就沒配合到一起過,袁彬心髒病都快給氣出來了。”
“那你還叫我去幹什麽,看戲?”肖遠笑了笑,覺得這位老朋友還是一貫的草原伯樂性子,看到好的就想拉,拉了又不知道該怎麽用,淨搞些兩頭不讨好的事情。
“你來幫着管管呗,打比賽也行啊,就沖着你那些戰績,呃……十二年前的CS全國第三,八年前星際戰場精英賽第一,你輸誰啊你,知道的抱你腿都來不及,還不都趕緊讓賢了。”張陌冉一說到這兩個成績仿佛在說自己一樣自豪,激動地揮舞着手裏的螃蟹腿,聲調都變高了,“我特麽要是在你退役前認識你的話早就跟你混了,哪能現在給血戰當陪練啊。”
“啧,得了吧,你不是說這兒的夥食好,哪都不去嗎?”肖遠拿過酒瓶正想自己喝,張陌冉立刻将自己的瓶子碰了過來,然後先咚咚地喝了兩口。
“夥食好隻是暫時的,做人總得有點目标不是?”張陌冉喝完擦了擦嘴,忽然變得有些怅然,“要不是喜歡玩鏖戰,我也和你一樣去開個什麽茶樓酒樓的,一輩子不愁吃喝混日子就行。”
“行啊,你要的話我那茶樓随時給你,至于血戰這邊,我就按照你之前的推薦繼續當個網遊會長就行了,喝茶之餘打理打理,自在逍遙。”肖遠看了看這充滿了藝術氛圍的餐廳,似乎又想起來了一件事,頗爲感慨地說道,“我也老了,網遊裏新人輩出,比賽什麽的就留給他們這些年輕人吧。”
“你哪裏老了,不過二十……呃,二十幾來着?”張陌冉一聽立刻反對起來,卻又抓耳撓腮想不起來。
“二十八,虛歲的話,也算三十了。手速和反應已經大不如前,最多能保證給人倒茶的時候不會灑出來。”肖遠眯起了眼睛,這話聽來是自嘲,言語裏卻帶着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