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字?”恒刀一劍愣了,鏖戰這名不是挺好的嘛。
“嗯,不要叫鏖戰了,叫吧,打架要算身位,爬山要算身位,就沒有不算身位的!哦不,挖草不用。”魯芸茜噘起了嘴。
“哦,那等後期恐怕你又要改名字了。”恒刀一劍慢吞吞地說着,“如果組戰隊打比賽,那還要算技能時間,算戰力,要考慮職業配合和職業相克,還有隊友的戰鬥習慣,每一樣東西都要算到,否則就會輸。”
“戰隊這麽麻煩啊,我不要去玩戰隊。”魯芸茜終于操作着恒刀一劍跳了上去,立刻揮劍就朝弓弩機關刺去。
大約是進入了戰鬥無暇聊天,恒刀一劍再也沒有說話。
老三的機制非常簡單,隻要下方有隊友吸引弩箭和陀螺刀的火力,保好命,由其他隊友爬上山頭打掉左右的弓弩機關就可以通過這一關。站樁打機關對魯芸茜來說再簡單不過,和香辣跳跳蛙清理掉右邊所有機關之後又跑去左邊的山頭幫輕蘿飛舞打掉了剩下的三隻機關,衆人安全地在山下進行了彙合。
順着山下小路一直走就是副本的出口,這條路安靜的出奇,沒有任何小怪前來阻攔。衆人走着走着忽然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提示語:富成已經點燃了炸彈,請立即離開這裏!
诶?
魯芸茜一愣,忽然想起攻略裏似乎提及過這件事,還未等她想起具體内容隻見香辣跳跳蛙一個突進就飛撲出去,開着門派輕功加速跑向副本出口。
這小子逃得也太快了吧!
魯芸茜剛想一個突進追過去,恒刀一劍立刻喊住了她:“别去,他是過去擋炸彈的。”
“擋炸彈?後面還有雷區嗎?”
“最後關口**會點燃炸彈,如果沒人去擋的話就會把副本出口炸塌,到時候我們就隻能從原路回去了,小怪也會因爲爆炸的聲音全部趕過來,清出去很麻煩。”
“所以……跳跳蛙他就要犧牲自己嗎?”魯芸茜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哀傷,就在此時,耳機裏傳來轟地一聲,香辣跳跳蛙的頭像同時灰了下去。
“好了,走吧。”恒刀一劍淡淡地說道。
所有人來到副本出口,冰鎮甜豆花用複活技能拉起了四腳朝天的香辣跳跳蛙,每個人都是一幅淡定的模樣朝門外走去,隻有魯芸茜還在發呆。
爲什麽一定要犧牲一個人,才能通關呢?
“不走嗎?”恒刀一劍在耳機裏問道。
“我……讨厭這個。”魯芸茜垂下眼睛,雙手離開了鍵盤,失落地對着耳麥說道。
“白癡,這隻是個遊戲而已,幹嘛認真呢。”
“就是不喜歡!沒有人應該死的,即使是遊戲也不應該要别人犧牲性命讓自己離開,這個遊戲太變态了!”魯芸茜大喊起來。
“喂,冷靜一下啊,遊戲這樣設計正是要我們意識到隊友的生命價值,用虛拟角色讓他們感受到那種爲他人犧牲的大義,這樣遊戲不僅僅隻有娛樂的意義,更能表達他們想要的價值觀。”
“……我還是不喜歡,這樣的價值觀不是我想要的。”魯芸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噩夢般那天再次浮現在腦海裏。
“茜茜……”
魯芸茜背着書包剛要去學校圖書館自習,突然接到了爸爸打來的電話,通話中還隐約能聽到媽媽的哭聲。
“喂,爸爸,怎麽了?”感覺到這通電話的不尋常,魯芸茜心裏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你回家一趟吧。”
“爸……?”
“回來再說……”父親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句話,沒等魯芸茜追問便挂掉了電話。
六月,是這個城市旅遊黃金季的開始時期,魯芸茜好不容易才買到了一張晚上七點的機票,坐上了飛往家鄉的飛機。當飛機開始響起安全提示時,她沉重的看着自己手機,默默按下了關機鍵。雖然路途并不遠,但這段時間裏将無法得到任何來自父母或哥哥那邊的信息,簡直是種無聲的煎熬。
魯芸茜的哥哥魯道恒比她大三歲,自小時哥哥就是個護妹魔,家鄉的十裏街中所有人都知道絕不能去惹魯芸茜,否則即使是大人也會被魯道恒想着法的報複。相對而言,魯芸茜則是一個粘人精,即使是哥哥上廁所也要守在門口等他出來,兩個人的兄妹情誼如同上一世結下的緣分,根深蒂固。
然而當哥哥成長爲初中生時,魯芸茜覺得自己在哥哥的世界越來越渺小,取而代之的是哥哥不忍釋手的各種遊戲。每當她趴在哥哥身邊看着那些小人兒打打殺殺時眼神裏就充滿了疑問,爲什麽哥哥這麽喜歡遊戲?
這個疑問直到自己上了高中也沒有找出答案,後來魯道恒和父母之間發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魯芸茜并不是很明白具體的原因,隻是知道哥哥爲了遊戲報考了遠離家鄉的一所大學,在那裏有着一群和他一樣志同道合的人。
“爲什麽這麽喜歡遊戲?”魯芸茜站在車站,拉住了拖着行李箱的哥哥,在最後的離别時間裏還是希望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爲它不僅僅是遊戲。”魯道恒低着頭,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那一天就是我實現目标的時候。”
魯芸茜沉默了,這種沉默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是在不理解的時候給予對方自由的方式。以往每當哥哥開始玩遊戲時她就會這樣在旁邊沉默地看着,不打擾他的同時找尋到一絲過去默契的溫存。
魯道恒摸了摸妹妹的頭,又不舍地将她抱在了懷裏:“寒假我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帶一堆好吃的,好不好?”
“我不想你走。”魯芸茜任性地将整個臉埋進了哥哥的胸裏,“爲什麽你要去那麽遠,以後都沒人陪我了”
“還有爸媽啊,我已經讓他們很失望了,隻能拜托你幫我好好照顧他們,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做到。”
魯道恒發覺妹妹身體在微微發抖,不禁用手托起了她的頭,一張滿是淚水的小臉出現在了眼前。
“哥哥你……真的是個自私鬼!”
就是這麽的自私啊,三年裏幾乎都沒怎麽回過家,每到暑假就跑去參加遊戲比賽,答應我的好吃的也全是郵寄過來,真是個讨厭的哥哥。
魯芸茜坐在飛機上一邊回憶着哥哥的點點滴滴,一邊用手摩挲着手機,用回憶的鏡頭壓抑住内心的不安,但怎樣都無法真正的平靜下來,隻覺得飛機飛得好慢,好慢。
一張雪白的床上躺着一個蒼白的人,那眉,那唇,那颌骨分明的側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看起來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那人已經遠遠離去了,隻留下了一個不似他的軀殼。
魯芸茜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更不記得有人跟她解釋過這是怎麽回事,望着那具慘白的軀殼她隻知道以後再也聽不見哥哥的聲音,吃不到哥哥寄來的食物,也感受不到哥哥懷裏的溫度了。
他不是哥哥!
魯芸茜拼命搖着頭,眼前的屍體和記憶裏的哥哥完全無法重疊。她咬緊嘴唇拼命忍住不讓自己嚎啕出聲,隻發出了一串細小的悲鳴。
“你哥哥是個英雄。”有親友如是說。
“那個小子不會跑嗎,愛管閑事,真是個蠢貨。”網友們如此評價道。
蠢貨……
魯芸茜徹底崩潰了,每天都坐在和哥哥一起生活過的小房子裏一會流淚一會發呆,也不再去學校,和家人一起深深沉浸在了悲傷之中。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哀傷的爆發力已經逐漸褪去,直到看見哥哥收藏的遊戲和擺放在桌子上的電腦時,她才忽然想起之前來葬禮的人中,似乎有哥哥遊戲裏的朋友前來吊唁過。
對了,他們說,哥哥在死之前,還在玩那款遊戲……
叫什麽呢?
魯芸茜輕輕按下了開機鍵,屏幕上映出了一個穿着歐式藍白色戰甲的一個遊戲人物,頭頂上還有四個字“恒刀一劍”。
電腦桌面上有很多文件,但是遊戲圖标卻隻有一個,是一款叫做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