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宮夫人帶着宋堡主上了梁山安頓好後,其餘人等才接到消息,副盟主和其他門主掌門們原本想要求見一下幾乎已經多年未見過的宋堡主宋易,卻和所有人一樣被南宮夫人以‘堡主需要靜養,但也着實擔心最近江湖中的事情,所以才帶病前來,但看望就不用了,還望見諒’爲理由回絕。
等打發了一幹人等後,荷花才踩着時間來求見。一進室内就聞到了曾經在宋家堡聞到的那股子透着詭異的味道,她強制鎮定下來,朝南宮夫人微微施禮,“夫人。”
“唔……”南宮夫人坐于上首,斜依在上位輕輕的揉着眉角,微微蹙眉閉眼輕聲,“知尚還是在忙?”平靜的語調中,卻帶着一股子戾氣和譏诮。
“……是。”荷花硬着頭皮回答。
南宮夫人在聽了以後,無聲輕笑,明明笑中不帶半分嘲諷,卻又深深的透着這股子意味。靜默了半響後才緩慢開口。“行吧,我也乏了,知尚會來找我的。”
荷花沒問爲什麽會覺得宋知尚會來找她,因爲這個問題并不是她可以問的。在躬身退下室内又恢複了平靜後南宮夫人才又對着除了她以外,再無旁人的室内開口。“……你上次給我的藥已經快要用完了,我得再買點兒才行。”
比烏鴉還難聽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中間還依稀可以聽得到水聲。随即一個渾身藏在黑袍子下的人從屏風後轉了出來,不是給張勇毒蠱的鬼大夫又是誰,他的聲音依舊難聽,但不知因爲什麽卻興奮快活着,就像是剛剛才解剖了一具上佳的軀體一般。
鬼大夫擦幹淨手上的水漬後超南宮夫人微微一躬身,笑聲陰測測的。“夫人,我可以爲您配置一副更好的藥,而且也分文不取。”
合攏的貓眼在鬼大夫的話音剛落後緩慢的睜開眼,先是懶洋洋的落在某個室内的器皿上,之後才緩慢的移到鬼大夫的面前。“錢财兩清比較好些。多少你開個價,不然……我也不敢再找你。”
鬼大夫聽了,聲音再次嘎嘎作響,像是明白了南宮夫人的意思一般。“夫人誤會了,這次,我想請夫人幫個忙,就當是抵了藥錢。”
“你先說說看?”南宮夫人依舊懶洋洋的斜依在那裏。
“請南宮夫人幫忙給我找個人。”鬼大夫微微躬身。“一個……在懷城宋城主身邊的先生。”
對任何事物似乎都沒興趣的貓眼終于變得精神和神采奕奕了起來,她看向鬼大夫。嘴角隐隐帶笑。“誰?”
“叫顧暫。”
貓眼欲裂。厲色重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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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顧暫打個噴嚏,疑惑的揉了揉,正想着會不會是他家青衣在想他的時候,旁邊的小青已經丢了手上的東西就撲了過來,動作之敏捷迅速,比他這個自诩有點武學基礎的人都要靈敏。
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口中各種關心詢問,“先生你沒事吧?爲什麽打噴嚏?是感冒了嗎?頭痛嗎?冷不冷?嗓子痛不痛?不行我還是給你叫大夫吧。”
“等等等等。”顧粑粑苦笑不得的把就差準備剝光他的衣服,從裏到外好好檢查一遍的小青從自己身上給撕了下來,擰着少年的後領無奈的解釋,“就是恰好鼻子癢打了個噴嚏而已。”
“真的沒事?”小青依舊不放心。
“沒事沒事,你太緊張了小青。真沒事,我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顧暫拍了拍小青的肩膀笑着說,“來吧,繼續工作。”
“嗯。”小青擔憂的看了顧暫一眼後才重新拿起剛剛被他丢到大鍋裏的大勺子,準備繼續給排隊領取今天的中藥的大家打藥,沒想到一擡眼,就看見不少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身邊的顧暫不說,還退得遠遠的。這幅模樣根本不需要他們開口,隻是那眼神和臉上一點都不掩飾的神色就已經讓小青明白了其中含義。
心中不禁怒火中燒的同時也感到無比的心寒,用大勺子在鐵鍋邊緣重重一敲,發出了巨大的響聲震懾了所有人,并在他們後退了一步的時候怒吼到。“你們那是什麽眼神?!難道現在連打個噴嚏,被口水嗆到咳嗽一聲都不行了?!”
排隊領取中藥湯的衆人不說話,但不斷地投向站在小青身邊顧暫的眼神卻是閃躲和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的。
在見識了那麽多的死亡後,誰都已經是草木皆兵的狀态了。這種心态顧暫理解,但又在失落的同時感到心寒。
他看見閃躲的人群中還有昨天才對自己感激微笑,并說了自己是大好人的懷城百姓,百味雜陳。
“小青。”顧暫拍了拍小青的肩膀,強制笑了笑并搖頭,“我剛好有些累了,回府裏休息一下,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問題。”小青依舊氣鼓鼓的,但他也明白顧暫再待在這裏并不是一件好事,還不如離開。不放心的交代一句。“那先生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沒事。”顧暫搖搖頭後出了臨時搭建的施藥點,還未走近人群,人群就主動後退躲避,那副似乎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的模樣實在是讓顧暫感到好笑又失落。
然而這都是人之常情,畢竟要是調換了個角色,也許他也會這樣吧。
顧暫想。
但心中,還是難免感到失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