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衣的話讓衆人一默,雖都對這種說法隐隐感到莫名的不服氣,然而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因爲從根本上來說宋青衣并沒有說錯,這個江湖原本就是大周的江湖。
然而他們有些人已經遊離在‘國’這個定義的邊緣很久了,甚至已經在潛移默化之下,心中隻有江湖的道義和規矩,而忘記了自己還身爲一個大周人應該遵守的‘法度’。
也許……這就是爲什麽宋青衣會将那幾個混混送到官府,甚至甯願頗費周章才将四人定罪的真相?台下有些人依舊不解懵懂,而有些人已經在細細思量。也許今天他們并不能夠真的想得明白透徹,然而這枚‘改變’的種子已經種下,它們遲早會在衆人的心裏因爲某些及契機和機緣而生根發芽的。
如果宋青衣在這一戰之前說這些,不會有任何一人會聽進去,對于他們來說這隻是宋青衣的‘狡辯’和‘胡說八道’罷了。人類總是要會跪拜臣服于強大的力量之前,遵守它,信服它。
同樣的,此刻宋青衣的話也是在展現了他本身的強大後才有他聽得進去。
道理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粗暴簡單。
北伐戰還想說點什麽,甚至在墨先生招手叫一旁的護衛試圖将他硬請下去的時候,北伐戰依舊顯得憤憤不平,甚至揮開了侍衛的手想要沖到宋青衣面前來。
然而宋青衣那裏還會想要和他糾纏,自己想達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根本就沒有再留在台上的必要,頂着台下衆人仰望的眼神,和衆門派掌門門主投來的深思轉身,準備走下比武台——
——在剛才的動作中沒有放好的短蕭從腰帶處滑落,磕碰在地發出似金似玉的響動。在青石台上跳躍翻滾了幾下,終于在台中微微滾動後停止。
原本自持身份的台上衆門派長老門主都握緊了扶手,正要站起來的一瞬間又按捺了下去,然而再看向宋青衣的眼裏,少了剛才的窺視,而多了忌憚。
台下的人也有少數識貨的,在見了那滾落在地的短蕭後,原本以爲是自己看錯,但一看周圍掌門門主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
就連原本雙手插在衣袖裏,一副淡淡然的墨先生此刻也忽的将雙手從衣袖裏抽出,神色震驚的看向那短蕭。
衆德高望重之輩都這幅德行,早就引得不明就裏的旁人開始交頭接耳,詢問身邊看似知道什麽的人。而顧暫的位置更高,比旁人更加清楚了那根短蕭,應該有什麽玄機在裏面。
按照他看了那~麽多武俠小說,那~麽多武俠電視的經驗,依舊武俠套路的尿性來說,這一定是一枚類似于‘倚天屠龍,誰與争鋒’的标志性物件。
不愧是武林最神秘莫測的墜天宮宮主所送~
就像顧暫像的那般,這枚短蕭也許年輕一點初入江湖沒幾年的人,并不清楚,甚至連聽都不曾聽聞。然而稍微有些江湖地位的,尤其是名門正派、武林世家等等卻非常清楚這枚短蕭的來曆。
——那是墜天宮宮主的信物!
這枚短蕭在手,可調動墜天宮名下所有人馬和勢力。毫不誇張的說,這就相當于是墜天宮宮主借着這枚短蕭,在宣布有此蕭者,就是墜天宮下一任的宮主這樣的信号。
而墜天宮的名号,就連不是江湖客也聽過其傳聞。其神秘程度,宮人之武功高絕,都讓衆門派忌憚。
墜天宮,是和天下第一堡的宋家堡齊名的存在。
而現在這枚象征了墜天宮騷宮主身份的短蕭,卻在宋家堡大公子宋青衣的身上!
這說明了什麽?這代表了什麽?!
在身邊人帶着憧憬的介紹中,其餘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那枚短蕭的來曆,原本就對宋青衣的武功折服的衆人,現在在看向他時還帶上了幾分崇敬和向往。
就連原本各門派探詢的眼神都重新隐藏起來,原本想要從宋青衣身上探詢出他到底是因爲何等奇遇在有這驚世駭俗武功的想法,此刻也煙消雲散。
因爲這枚短蕭的出現,已經側面的說明了宋青衣一身武功是從何而來。
顧暫在一邊有些黑線的看着衆掌門門主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深思一會兒恍然的變來變去,都替他們累得慌。雖然猜不出全部,但猜個三四分還是可以的。
而且……
顧粑粑默默的,面無表情死魚眼的,看向台上看着那枚短蕭,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枚蕭會突然掉落,展現在人前的宋青衣在微愣後,從容不迫淡定的,将短蕭緩緩拾起,并重新随意的插在腰間,朝周圍目瞪口呆中的大家微微點頭示意後,飛躍而上,重新落于台前,站在顧暫的面前,笑。
“現在,我們可以去懷城了。”
“……”看着面前一臉無辜的宋青衣,顧粑粑堅決不相信那短蕭掉在地上的事,完全沒有預謀!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
‘已經看穿了一切’的顧粑粑被笑得溫和的宋青衣直接打包帶走了。
而坐于上位看着這一切,原本一句話都沒說的宋易終于開口,聲音微微沙啞,和平時略有不同。“北伐戰。”
靜靜的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并讓衆人安靜下來,重新将目光投向他。
宋易這個武林盟主無論是實力,還是名聲,都讓衆人信服。這才能夠在他一開口的瞬間,就使衆人收起了小心思和小話,躬身聽從。
“如果北伐家需要說法……”
停頓。
“宋家堡,等着。”
一開口,幾個字,就代表了宋易對宋青衣這件事情上的态度。
衆人心悸。還有些微微浮動的小心思現在終于真的沉寂了下去。
宋易是在說給北伐戰聽,同樣的也是在說給其他揣着自己小心思的衆人聽。
加上宋青衣現在背後有宋家堡和墜天宮兩大勢力,誰會、誰敢動他?!
沒有。
這十天的武林大會,明明還有明天一天才結束,但衆人卻絕對,似乎在見了宋青衣的一戰後,這次的武林大會已經提前結束了。
回頭再想有那些青年才俊,也會發現在看到了宋青衣後,再無人可出其左右!
他!才應該是真正的‘一少’!
雖沒有人說出口,然而誰也不是傻子,宋知尚微微低着頭,和其他人一樣俯首聽着自己父親的話,然而握着劍的手卻用力都骨節泛白。
他們在這裏俯首稱耳的時候,他的好大哥卻早已經視若無睹的離開了。
真是……
宋知尚微微一笑,貓眼輕輕眯起。
……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