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的身邊微微風動,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身旁,和我并行。
我略微皺眉,其實不太喜歡和童帝并排着前行,就因爲他太高了。
“怎麽?葉正淩,你身爲獵妖人的頭頭,然後在獵妖人的老窩弄了一隻天狐還不夠,還引來一隻老狐狸。這算什麽?還不讓人說嗎?”童帝的聲音一如既往,帶着那種他慣有的淡淡冷漠,不屑與嘲諷。
我若是第一天認識他,這種态度說不定會激怒我,或真的會惹得我着急,和他認真的理論一番。如今倒是學會了一種應對童帝的态度,停下腳步,看着童帝對他平靜的說到:“不然呢?你要我怎麽辦?第一,我絕對不會放棄辛夷,不要說她爸爸來了,就是來了一窩狐狸,是她八大姑七大姨,我也得擔待着。第二,獵妖人我也要做,認真的做。你若不喜歡,那也沒辦法。唯一的選擇,隻能是和我打一架了。”
對的,對待童帝絕對不能認真的争執,隻能這樣和他耍‘無賴’,我也是太過了解他。
果然,我的這番說法讓童帝非常的憤怒,但他又能怎麽樣?最後隻能是一甩袖子,撇了一下嘴角對我不屑的說到:“你憑什麽值得我和你打架?你自己好自爲之,到時候别亂七八糟的處理不了,然後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麽?”
說完,童帝不等我回話,用更快的速度轉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村子中心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個冷漠的背影給我。
看着童帝的背影,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卻是忍不住心中的微微暖意,輕笑了一聲。若是不了解童帝,會以爲他是真的不滿,就是因爲了解,才會明白,他是越來越在意我這個朋友,忍不住用他的方式來提醒我。
是的,我們已經不知不覺是朋友了,不管他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
我一路朝着村子中央行去,村中吹着屬于早春的,特有的,帶着一股子青草味道的微風,清晨初陽淡淡,忙碌的匆匆的人們,有一種特别的,屬于生命的氣息。
有時候,會不明白具體守護的,究竟是什麽?而在人間,走走看看,就會發現,想要守護的隻是一種熟悉的平安,讓人們能夠心安理得,就這樣日複一日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更遠的未來,這樣很好。
在這樣的早晨,我的心情忽然變得輕松了起來,仿佛所有的難題都不再是難題,就連辛夷的事情也能夠馬上的解決。
不知不覺,我就帶着這樣的心情一路走到了村子的祠堂,這裏就是要舉行《山海百妖錄》祭奠儀式的地方,幾乎村中所有的獵妖人都聚集在了這裏,就連有任務在身的也趕着回來了,對于現在的獵妖人來說,《山海百妖錄》的祭奠儀式是不容錯過的,有時候甚至就是救自己一命的底牌。
他們整齊的站在祠堂的外面,比起最初的最初,獵妖人的數量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祠堂門口那寬闊的院子幾乎已經站不下了。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激動,看着一張張年輕的,充滿鬥志的臉,我就覺得在不久的将來,即将要到來的劫難,我們還是有希望的,這是莫名的信心。
“家主。”“老大。”“阿大..”我從獵妖人的隊伍中走過,各個獵妖人帶着一些親切的,随意的和我打着招呼,我也笑着回應,擡頭看見童帝雙手抱胸,有些随意的靠在祠堂的門口,看見我的目光,他餘怒未消的模樣,隻是淡淡的哼了一聲。
我自然不會與童帝計較,反而是覺得就這樣很好,快步的走到童帝身邊,我随意的說到:“别在這裏生氣了,我們去把《山海百妖錄》請出來吧。”
童帝不置可否,同我一起進入了祠堂的裏間,我爬上最高的祭台,小心的把《山海百妖錄》收起來,放入了懷中,然後下來。
《山海百妖錄》咋一看,隻是一卷普通的竹簡,而事實上它有一股莫名的澎湃力量,隻是放入懷中,我就能感覺到在靈魂深處傳來的一陣陣波動,似乎在與它共鳴。
出外,tina早已經布置好了祭台,隻不過這是隻屬于獵妖人的儀式,不是獵妖人都要離開現場。
我把《山海百妖錄》安放在了布置好的祭台之上,然後在旁,幾個年輕的獵妖人端出了一個巨大的銅盆,在銅盆之中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的符墨,但不是熟悉的那種紅色,而是像普通墨水那樣的黑色。
銅盆就這樣被安放在了祭台的前端,我站在銅盆之前,似乎心有所感的回頭望向了放在祭台上的《山海百妖錄》,和從前很多次的祭祀一樣,《山海百妖錄》依舊散發着淡淡的,熟悉的一種靈魂力,而不停波動的,是封印在殘留靈魂力之中的精神力。
可我總覺得《山海百妖錄》在這一次祭祀的時候,或許會發生一些說不出的改變,應該和以前的祭祀不一樣?可是哪裏會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對于《山海百妖錄》的祭祀已經在望仙村進行過太多次了,每一次的流程都已經熟悉,我實在想不出來會發生什麽樣的改變?
不過,就算如此,我心裏的那種感覺還是揮之不去,這不是來自我不強的靈覺,反而像是和《山海百妖錄》産生的某一種共鳴然後讓我得知了一般。這讓我看着《山海百妖錄》不禁有些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呵,這是在想你的辛夷呢?還是在想你的嶽父?”在這個時候,在我身邊那熟悉的,帶着嘲諷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一個回神,看見童帝正對我冷笑,再一看,所有的獵妖人都已經按照位置整齊的站好,面對着《山海百妖錄》做出了獵妖人特有的祭拜禮儀,這是祭祀儀式就要開始了,就這等着我開口主持儀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在這種場合走神,隻能趕緊集中精神,從旁接過一個獵妖人遞給我的三柱特制的已經點燃的長香,肅穆的對在場所有的獵妖人喊了一聲:“祭奠儀式,開始。”
接着轉身,首先朝着擺放着《山海百妖錄》的祭台跪拜了下去,随着我的跪拜,在我的身後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跪拜聲,所有的獵妖人都跪下了。
我虔誠的舉着長香,朝着《山海百妖錄》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跪拜了三次,随着三次跪拜的結束,長香插入香爐的一瞬間,《山海百妖錄》之中被封印的靈魂力,那淡淡波動的精神力如同被衆人的虔誠撬開了那把封印的鎖,一下子百妖錄之中的力量陡然就變得澎湃了起來,如同一汪來自風暴海洋的大水,把所有的獵妖人都籠罩在了其中。
我焚香完畢,站了起來,轉身望着每一個獵妖人。
面對這股力量,所有獵妖人的表情都很平靜,但很多年輕的,功力尚淺的獵妖人額頭上還是冒出了細密的汗水,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了很多次,每一次祭祀《山海百妖錄》都會經曆。所以,每一個獵妖人都習以爲常,但同樣這力量也不是每一個獵妖人都能淡定的承受,就包括我在内,一樣能感覺到這股殘魂的力量是何其的強大,蘊含着我望塵莫及的澎湃波動。
我引以爲豪的靈魂力在它的面前,顯得是那麽的弱小。那麽年輕的獵妖人承受起來有壓力也實屬正常。
這力量的出現,代表着《山海百妖錄》被徹底的‘打開’,我走上前去,同樣心懷虔誠的拿下了豎立在祭台上的《山海百妖錄》,然後放在祭台上,小心的展開這已經顯得很陳舊,很有歲月感的《山海百妖錄》。
在我的眼中,《山海百妖錄》依舊是一片空白的模樣,但我知道随着儀式的展開,它會顯露出一個個的字,那感覺就如同我在施展《鎮妖十三篇》一般。
當《山海百妖錄》完全的展開以後,我再次轉身看着這些年輕的獵妖人,對身旁的人說了一句:“開始吧。”接着,身旁輔助我共同主持儀式的獵妖人便遞過了一把青銅小刀。
這是當年雪山一脈交給我的東西,看似隻是一把平常的小刀,實際上也算做是一件法器,它沒有别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夠簡單的取出精血,被用作法器實在有些‘陰毒’,因爲這一刀戳在人身上,會放幹人的精血。
到了這裏,做爲儀式的法器倒是再合适不過,畢竟要是人主動的逼出精血,損傷比直接這樣取精血要傷害大一些。
我接過了小刀,伸出拇指,第一個用小刀輕輕的劃開了指頭,一滴殷虹如同紅寶石般的精血就很快出現在了指尖,我肅穆的走到了那個銅盆前,把那滴精血滴入了銅盆之中。接着,便把小刀遞給了身旁的童帝。
一滴精血滴入,那漆黑的符墨根本看不出來什麽變化,但随着越來越多的獵妖人精血滴入其中,那符墨赫然有了一絲豔麗的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