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帝騎在馬上懶洋洋的回答:“地下城的人也需要吃飯,穿衣。而且這個消耗是你不可想象的...所以,每個月他們都會有活躍的時間,簡單的說就是和地上的人做交易。”
“交易?地上的人能和他們做交易?”我疑惑的問了一句。
“商人逐利,隻要有利潤,什麽交易不可以做?再則,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就算商人不做,修者說不定也會做。”童帝一夾馬腹,加快了策馬的速度。
他這話一說,我自然能夠理解,如果有資源能夠維持地下城那些存在的生存,也許還能維持一個相對平和的狀态,如果連這些供給也斷了,那就意味着暴動。
這絕對不是修者所想要看見的。
世界上的人自然有各個時代各領風騷的人來維持他們的秩序,而修者卻需要維持這些看不見的秩序。
就如獵妖人要維持人與妖之間,每一個人到這世間從來都不是沒有其責任的,對家人的,對社會的,對很多事情的。
“跑這麽快做什麽?”我追上了童帝,大聲的抱怨到。
“一些東西隻能躲藏在暗夜,咱們可不能錯了時間。”童帝這麽回答了我一句,就繼續前行了。
我也沒有再多問,也跟随着童帝,驅趕着馬隊,朝着平原的深處進發。
在馬上騎久了,雙腿内側和屁股都會感覺到麻木。
雪,在半夜就停了,而風卻一直不斷。
在這樣的夜裏,我已經懶得去計算我和童帝這樣趕路了多久,直到黑暗來得最沉的黎明,我和童帝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片荒涼的山坳。
“快到了。”童帝拿過馬上的水袋,喝了一口水,而我搶過他的水袋,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如今冰冷的水吞下去,呼出的卻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就這麽短暫的停留了一下,我和童帝就繼續朝着山坳前進,讓人驚奇的是,童帝竟然沒有帶着我繞開山崖走進山坳,而是選擇了直接翻山的方式。
直到爬上了山巅,我才發現這裏非常的奇特,竟然是巧合的幾座山的斷處,合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處巨大的山坳,密不透風,根本沒有任何的路可以通往山坳的内部,隻能夠選擇翻山才能進入這處山坳。
騎馬停留在山巅,童帝拉了拉自己鬥篷的帽子,沉默不語,似乎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而我卻是震驚的看着下方,明亮耀眼,那是無數的火把聚集在一起,照成的光亮。而如此的光亮,讓整個巨大的山坳都如同白晝。
在山坳的底處,是一處平坦之地,此時在那片地方搭建着好些密密麻麻的簡陋棚子,無數像我和童帝這樣穿着黑色鬥篷的人行走其間,而在另一處,那些沒有黑色鬥篷,穿着破爛厚麻衣的人也擠在一起,靜靜的或站或坐,仿佛是這樣聚集在一起,才能抵抗這大西北的冷冽之風。
這些人翹首企盼着,偶爾會有幾個黑袍人把他們帶走一些,然後扔出一小袋什麽東西,自然就有人站出來,揀起袋子,分給被帶出的那些人,然後再默默的跟着黑袍人走出山坳的深處。
我也搞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麽?而相對于這些,另外一方更熱鬧。
那是很多馬匹聚集的地方,已經被卸了貨的馬匹自然是呆在一邊,過一會兒便有一個穿着和正常人差不多的人類,領走一些馬匹,從另外一邊的山翻山離去。
而那些沒有卸貨的馬匹,卻是等在一邊,有幾個鬥篷人監視着,自然有衣衫褴褛人站出來把馬匹上的貨物卸下來,然後放在木制的推車上,接着推走...
下方就是那麽一片繁華的景象,像極了港口碼頭,卻又有說不出的怪異之處,而遠方的幾處山崖還陸陸續續有着和我和童帝一樣的馬隊朝着山坳處進發。
“老于真是不錯,算準了咱們這條來路上,今晚就隻有這一隊商隊。”在沉默了良久之後,童帝輕聲的開口了。
“下面這是怎麽回事兒?”我随口問了一句。
“一個貨物碼頭罷了,地上的東西會通過這裏運往地下。那些衣衫褴褛的人自然是奴隸。”童帝對我解釋了一句。
“奴隸?”我其實有猜測,之前那些被童帝弄到失憶的人,除了奴隸沒有什麽能解釋他們的身份。
“對啊,在地下城,妖人就是大爺,人類自然就是奴隸。在這世間,每天失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隻要是人,都很頑強,任何地方都能繁衍生息,自然地下城就有了很多奴隸。面對妖人,在力量上,人是處于絕對劣勢的,而在智商上也沒有多大優勢的時候,地下城的奴隸就形成了。”童帝指着那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對着我繼續說到;“看吧,來領走他們的,都是他們的主子,在主子完成交易以後,會賞給他們一些地下城流通的錢币,就是你看到的他們分得的那一小袋的東西。每個人分到手的,大概能讓他們餓不死的吃上一個月。”
“這些人爲什麽不逃跑?你好像很了解的樣子。”我皺着眉頭問了一句,但很快就發現了,我這個問題很蠢,之前那些人的表現,不就說明了一些問題嗎?
“之前你沒看見嗎?他們可有親人在地下城,一般被派出來的,都是有家人扣在地下城的奴隸,就算可以抛棄那些逃跑,那你以爲地下城傳承了這麽久,在地上就沒有爲他們服務的人,或者自己培養的勢力嗎?那些奴隸是逃不掉的,而這番遭遇說給地上的人聽,你猜會不會被當成瘋子?再說了,現在的奴隸,一般都是出生在地下城的人,對于地上,他們了解多少?又怎麽敢逃跑?除非是哪一年,奴隸大批的死亡,他們才會瘋狂的在地上擄掠人口。不過,也不敢太過分吧,畢竟之間還有一個平衡需要維持。”
“聽起來很殘酷。”我輕描淡寫的這樣說到,其實内心已經憤怒的掀起了驚濤駭浪,沒有誰能容忍自己的族人,被另一個族群當做奴隸,而爲了這種所謂的平衡還必須忍耐。
“所以,把這些遭遇說成是他們的孽緣,上一世的孽債,你内心會覺得安慰許多。而任何殘暴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繼續下去,總有一天,它會毀滅。”童帝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說完,他就朝着下方的山坳走去。
我吆喝着馬隊也跟着童帝朝着下方的山坳走去。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那一處平原,被栅欄圍起來的巨大平原,隻有一條進去的路,我們排在隊伍裏等待着,但好像今天的交易不怎麽繁盛的樣子。
我和童帝沒有等待多久,便輪到了我們,一個穿着黑袍的人用不怎麽恭敬的語氣,對我們說到:“悄悄我們外出的勇士,這一次,又有了什麽樣的收獲呢?”
童帝拉下了鬥篷的帽子,而我也跟着同時拉下了鬥篷的帽子,那人看了我們一眼,确定了我們的身份以後,語氣中總算有了一絲親切:“原來是狐族和狼族的人,你們倒是最愛在一起行動,不過看你們的隊伍,孤零零的隻有幾匹馬兒,連奴隸都沒有一個,是發生了什麽?”
“熊族的人,殺人越貨,這不新鮮。隻需要動動刀子,就能搶得一批财務,這總比辛辛苦苦冒險,去地上老老實實地搞什麽交易來的輕松,奴隸沒有了,是很正常的,難不成就爲一些貨物,要搞得我們親自動手嗎?隻能怪我這一批奴隸,被餓的太狠,搶不過熊族那家夥的奴隸,死了也就死了罷,這一次交易以後,我需要一些強壯的奴隸,你清點貨物吧。”
童帝說這番話,說的非常随意,奴隸的性命在他的口中,說的就像死了一些雞鴨一般的簡單,他的話裏已經傳達給我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原來這些妖族的人争鬥,一般情況下,自己都不會輕易地出手,而是讓手底下的奴隸互相厮殺,争個輸赢。
我已經完全的意識到,地下城對于人類來說,是多麽的殘酷,也開始理解,童帝内心壓抑的那種憤怒,之前在酒吧那種奇怪的表現,非要去當獵妖人的首領,親自帶領着所有人,想要殺光所有的妖。
而這種憤怒,引發了我内心巨大的不安,人類在這個地下城裏生活的如此悲慘,那辛夷會有什麽樣的遭遇呢?
在這時,那個鬥篷人已經開始去清點我和童帝所謂的貨物,我冷冷的在旁邊看着,大多數都是糧食,隻有一小包不起眼的貨物,是一些衣物和雜物,可見地下城的人是多麽的缺乏食物?
那人在清點完貨物以後,扔給了我和童帝一個袋子,說到:“這次你們的收獲,真的不怎麽豐富,不過挑選幾個強壯的奴隸,那是夠了。但是,好酒好肉什麽的,就不要想了,如果嫌棄不夠,隻能多跑幾趟了。現在,要領新的馬匹出發嗎?還是就回去了?”
童帝看了一眼那鬥篷人說到:“你倒是巴不得我們多去冒險,可這一趟我損失了奴隸,也和我的兄弟跑的身心疲憊,還差點遇見危險。我要回去,好好地放松幾天再跑。我們進去了。”說話間,我便跟随着童帝,一起進入了這個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