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不管是他,還是我,到現在都掌握着最大的兩股獵妖人勢力,在這個亂世,我們彼此之間必須要溝通。
第二,則是辛夷的消息。當年,關于地下城,我和童帝做過一個交易,他大概也跟我說起過地下城進入的規則。隻是在當時那種紛亂之下,我已經有些記憶模糊了,大抵隻記得地下城隻有特定的日子才能進入,不然就要找到特定的人物。
如今,我已經決定出發動身前往地下城,自然是要聯系童帝的。
tina當然也知道聯系童帝的必要,隻是第一點,就已經不容拒絕了,至于第二點,沒必要讓在場所有在意關心我的人知道。
“家主,水童家的聯系方式,我自然有。不過在村子裏,電話很不方便,還需要借用你的衛星電話。”tina跟我說明了一下。
這一次也算機緣巧合,在聯系人員的方便,衛星電話貢獻絕大,而秦博士遞給我那一刻開始,我竟然沒有想到它會發揮出如此巨大的作用。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我隻希望盡快聯系到童帝。”我淡淡的說到。
“不敢保證,因爲童帝本人常常行蹤不定。隻能說聯系到水童家,再看情況吧。”tina對我認真的說到。
我點點頭,湧出的是一陣陣的疲憊,就連肋間的傷口也隐隐作疼,從出逃到現在,我并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去休息一會兒吧,少爺。萬事都有我在。”蘇靈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不管我是誰的家主,在她口中永遠是那個少爺。
我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想要睡覺了,幾乎是意識在同一時間就模糊了,隻是對蘇靈說了一句:“找到童帝,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系我。”
接着,便被蘇靈帶去了卧室,是怎麽倒在床上睡去的,我都快要記不得。
隻是記得迷夢中,我仿佛又回到了聶焰那個時代,但我已經身死,隻是反複的看見碗碗凄清一個走在雪地裏的身影,我大聲的叫她,她不應,我時而記得自己已經死去,時而感覺自己還強烈的存在着。
這樣的糾纏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碗碗走近了一片荒蕪的廢墟,她好像終于累了,也停了下來,坐在一塊大石上休息。
我認得這個廢墟,不就是曾經被我一把火燒掉的小龍鎮嗎?碗碗帶着我的殘肢來到了這裏嗎?可夢中的我是矛盾的,一邊想着的是自己的殘肢,一邊又覺得自己是鮮活着的,我甚至能大步大步的跑向碗碗,拉近之前一直追不上她的距離。
“碗碗。”我再次開口大聲的喊到。
這一次,她對我的聲音好像有了一絲半點的反應,身體輕輕的動了一下。
我充滿了欣喜,更加快的想要接近她,隔離了千百年,這種思念已經不能用刻骨銘心來形容,而是成爲了一種習慣,就像呼吸一般的存在。
不是不痛,也非不愛,而是習慣去承受一個人孤獨而無望的去愛着她,也是習慣了逃避那絲絲縷縷的思念。
這種情緒不能爆發,一旦爆發,就會瘋狂。
就好像現在,她在夢中始終沒有回頭,我卻覺得我可以一生追逐下去。
“碗碗。”我喘息着,終于站在了她的背後,此時的她似乎已經完全的聽見了我的呼喚,身體顫抖的厲害,雙肩抖動,似乎是在哭泣。
我明明很想再看一次她的臉,卻不知道爲什麽,在夢中,我卻一步也挪不動,隻是呆呆的站在了她的身後。
“我知道,你來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那麽好聽,那麽輕柔,好似一縷春風拂過我的胸膛。
我開口想要說什麽,她卻忽然說到:“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在這天地間沒有比天狐再要敏感的存在,你的一縷思念由心而起,哪怕相隔萬裏的空間,千年的時間,我總是能感覺到的。在你最強烈的想念我的時候。”
我開始恍惚,我這是在夢中嗎?還是已然我已經回到了過去的歲月。
“即便是一個靈魂,但活過了兩生,兩世爲人,便已經升華成了另一個你,因爲會多了許多的東西。比如新的記憶,新的心靈體悟,新的牽挂,新的...很多很多。我很慶幸擁有這一生的你,而下一生的你,不該爲我再糾結。”碗碗說到這裏,聲音開始哽咽。
我心中大急,不管多了什麽新的東西,本質是我,不變的終将不變,爲何要這樣說?
“碗碗,回頭看我。”我有千言萬語,卻化成了這樣一句話。
她回頭了,除了蒼白一些,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雙目含淚望着我,在那一刻,分明那麽近,我卻感覺我們像開始忽然拉開了距離,無法阻止,最後凝固的時候,比天塹還要遠。
“不明白嗎?碗碗這一生心中有的隻是聶焰,也慶幸欣喜你爲聶焰時,一腔情深隻系于碗碗一人。這是一段該要結束的記憶,已經有了自己的結局,便不該再執着。”碗碗說話間,淚水再次滾落,我伸手想要爲她抹去,卻怎麽也觸碰不到她。
“你我曾經相許來生,你忘記了?”我一字一句的問到,心中忍不住開始沉痛,因爲不敢承認碗碗的話是對的,聶焰和碗碗已經有了結局。
“那是想,倘若有來生,隻是倘若...可未曾想,來生就算再次相遇,相愛。你也不再是聶焰,我也不再是碗碗,我們繼承隻是前世的緣,而非前生的情的延續,因爲所發生的都會是新的開始,新的一切。就算你的靈魂還是你,但作爲聶焰的一生已經結束,而我,就算千百年以後再與你相見...”碗碗擡頭看着我。
“相見怎麽樣?”我不明白碗碗的意思。
“我也并非再是我,因爲碗碗隻有這一生。所有人都隻有這一生,不管靈魂是輪回,是再生,這一生就隻是這一生...不會再遇見完全相同的事,相同的人。跳脫不出這紅塵,一切都将是一個新的輪回,而跳脫之後,哪會再爲情所困?”碗碗忽然望着我,凄楚的笑了。
這是屬于天狐的智慧嗎?爲什麽一字一句那麽難以讓人理解?
我心如刀絞,是因爲這一刻才開始接受我和她的結局,我不甘心,想要再次擁她入懷中,可就是觸碰不到她。
我很憤怒,很想嘶喊,這一刻,如果逆天能換來一個擁抱她的機會,我爲何不敢逆天?但逆天又如何?這一刻,我照樣輸給了自己的遺憾和不甘。
碗碗的笑容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但了最後,感覺就要破碎在天際的時候,陡然變得清晰了起來,可我卻一下子呆立當場,爲什麽我看見的不再是碗碗?而是辛夷?!
“碗碗!”我心痛的大喊,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何況是在深山中的村子?我竟然一身黏膩的汗水,醒來時,連被子都是潮的。
“少爺...”蘇靈一下子在我的腳邊驚醒,站起身來無措的望着我,難爲這個丫頭,守着我,竟然在我的腳邊趴着睡着。
我用了好長的時間才适應了從夢中到現實的轉變,而蘇靈在這個時候,卻已經爲我倒來了一杯熱水。
我接過來,喝了半碗,心中的感覺才稍定,卻怎麽也抹不去那股心痛與不甘,我知道這個傷口沒有辦法,隻能交給時間。但夢中那如此真實的怪異又是爲什麽?那根本不像是夢,而像是我真的最後一次和碗碗重逢。
交給時間?真的可靠嗎?千百年來了,這記憶遺忘又被想起,依舊痛的刻骨銘心。
我披着外套,從床上下來,站在了窗前,不敢去想,爲什麽碗碗的笑容到了最後變成了辛夷的臉?是在暗示什麽嗎?莫非是說,我是葉正淩的這一生,愛的是辛夷?我不自知?會有這麽糊塗的愛情嗎?還是說...
旁觀者清,就如老周明白我和辛夷,陳重未嘗也不明白?隻有我自己從來無法去定義。
如今非要細想,就感覺如果真的去心甘情願和辛夷在一起,我始終不能接受,有一種像是本能的東西在阻止我!
到最後就成了,我不能失去她,比誰都牽挂她,卻始終不能接受和她在一起的狀态。
“少爺,你不再休息一會兒?你到現在隻睡了兩個小時,而且睡得很不安穩。”蘇靈在這時,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語氣溫柔。
她很聰明的不去問我碗碗是誰?這個丫頭一向妥帖,知道不去做讓我難過的事,說讓我難過的話。
“沒有童帝的消息嗎?”我結果蘇靈拿給我的煙點上了,皺起了眉頭,爲了解開心中這股奇異的感覺,也爲了安撫自己這麽久的時間,沒有去找辛夷所造成的巨大不安!我想盡快的見到童帝,我恨不得自己在這一刻,就馬上身處在地下城!
“之前tina姐有來過一次。已經聯系到了水童家,童帝本人沒有消息,但水童家的人說是會想辦法轉告,這個過程不知道要多久。”蘇靈在我身後小聲的說到。
我揉了一把臉,想要平複内心的焦躁,卻是沒有任何的用處。
我忽然開口問蘇靈:“蘇靈,如果有那麽一個人,對你很重要。我是說,平日裏,你不知道她的重要,但已經習慣她存在你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最私密,最好的朋友都接觸不到的空間。然後,你再去知道她的重要。重要到什麽程度呢?就是你可以毫不猶豫的以命換取她的性命。”
“嗯?”我的話很抽象,但蘇靈竟然聽懂了,難道女孩子天生比男人對感情要理解的清楚許多?
“可是,你卻不願意和她在一起。無論如何,是不想在一起的。但這關系怎麽說?朋友,絕對不是朋友。想要說是妹妹?親人?也不是!那你覺得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我皺着眉頭,開始試圖去描述這種淩亂的心态。
蘇靈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說到:“如果說,這個男人除了她以外,還能和另外一個女人共度一生。那就說明,現階段,這個男的沒有遇見自己真正愛的人,卻也舍不得她,不想去破壞他們之間那種平衡,因爲放不下。”
“這麽自私?”我笑着問了一句,其實心中卻是在想,我能夠和其他的女人共度一生嗎?不,絕對做不到,我一直覺得我應該是一個人不停的漂泊。沒有遇見真愛嗎?我那麽愛碗碗...可我卻神奇的發現,我無法去衡量辛夷和碗碗兩個人。
就好比,去和碗碗共度一生,放下辛夷這種比較,無法去做!很詭異的感覺。
“那如果不是呢?”我又問蘇靈。
“我隻是猜測哈,第二種可能,那便是,那個男人已經深愛,可是心中有一道過不去的坎,讓他不願意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蘇靈小聲的說到。
我卻一下子愣了,過不去的坎,那是什麽?又會是什麽?
我忽然非常的煩躁,一用力連手中的煙都夾斷了,惹得蘇靈擔心的問我:“少爺,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不,沒有。”我深呼吸了一次,然後勉強笑着對蘇靈說到:“我想要洗個澡,如果不麻煩,幫我準備一下?”
“不,不麻煩。”蘇靈很開心,我終于能夠正常的說話,而不是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蘇靈...”我猶豫了一下,又叫住了她。
“嗯?”
“那兩件東西,在嗎?”我終于開口問到,我失去它們是在來到火聶家總部以後,被告知,這兩件東西被收起來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東西應該是在火聶家。
那一個如同眼珠一般的挂件,還有那一張白色的狐狸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