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生也才會聚散無常,才會看不清前路,才會預料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和身邊這個人的緣分是否能夠長久?
風吹過,下面的火光沖天處,倒下的妖物和獵妖人都不知有多少,大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别院終于轟然的倒塌,天空的黑雲快速的聚合,一絲絲電光遊動。
卻是在這時,一蓬巨大的血霧就如同雨水般的從一個地方噴出,朝着天空之中那聚合的黑雲的迎了上去,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隻咆哮的血色饕餮,終于撞擊在了黑雲之上。
‘呼’,天空都仿佛出現了一聲呼吸的聲音,接着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形成,那一片聚合的黑雲都被吞沒在了漩渦之中。
“劫雲被他用秘法吞沒了,他的本體...”聶焰看着天空,在他懷中碗碗輕聲的說到,并不害怕,也不見得擔心,就像早已預料到了一件事情,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黑雲被吸入了漩渦之中,萬千的雷霆立刻引爆,在這一方被封鎖的空間形成了一幕奇特的景象。
碗碗的訴說,讓聶焰心中已經了然這是怎麽一回事情了,卻也不得不感慨,和上古傳說之中的饕餮不起來,自己還是有差距,至少這種禁锢劫雲的秘法他是使不出來的。
“這是血脈之力罷了,饕餮天生就是吞噬的血脈,這樣的秘法他用出來也是大傷元氣的。隻是看來,他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不惜動用本體一戰了吧。”碗碗和聶焰一同看着天空,似乎是知道聶焰心中所想,對聶焰又解釋了一些。
畢竟對于饕餮,碗碗比聶焰了解許多,她的言下之意也是告訴聶焰,除了血脈的吞噬之力,饕餮也并不是太可怕。
隻不過,話雖如此,就是這血脈之力,也足以讓饕餮處于上古的巅峰了。
聽聞碗碗的話,聶焰稍許沉默了一會兒,問到:“你不介意我殺了石濤?”這是聶焰心中一直顧忌的地方,就算碗碗不願嫁給石濤,他擔心這麽些年以來,和石濤在一起,碗碗會不願意他殺了石濤。
“不管我還是我的族人都是被他逼迫着的,這一次我如此任性,他若還能活着,我的族人會遭受劫難。其實,我未嘗不可以逆來順受,就如這些年,畢竟都是妖族,或許我的犧牲可以換來一些安甯。但...”說到這裏,碗碗的手輕輕撫過聶焰的臉,下巴。
“什麽?”聶焰心中微動,忍不住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
“你是獵妖人,你要做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對,即便你是要殺了我,我也是甘願的。我隻牽挂你的安危,擔心你的安全,最後隻求能庇護于族人就是我一生的心願。聶焰,無論你我以後行至哪一路,也莫忘今日,莫忘我今日之言。”說完這話,碗碗忽然從聶焰懷中直起了身子,勾住了聶焰的脖子,就這樣看着聶焰。
“你..”聶焰聽到這番話,心中感動,也明白這就是碗碗的表白,告訴他這些年來,她對他的感情從未變過,隻是看着眼前的絕美容顔,聶焰一時間不知道開口應該說什麽,隻是一個你字,所有的話語就停滞在喉間。
碗碗卻伸手捂住了聶焰的嘴,深深的凝視之下,忽然朝着聶焰吻了過去。
這一刻,聶焰一下子呆傻當場,腦中如閃電劃過,全身都僵硬了起來,從少年相識,到情根暗種,到輾轉别離,相思兩地...十來年的感情,他們從未做出如此親近的動作。
這一吻,如同終于放開了情感的洪流,聶焰隻是呆愣了一刻,就再也控制不住,緊緊抱住了碗碗,深深的吻了下去。
還生澀的唇間觸碰,卻是最深刻的相愛。
山風吹過,揚起兩人的黑發,糾纏在一起...山下卻是火光炸裂,一聲驚天的咆哮從火光中傳來,卻如同初生的嬰兒啼哭一般。
終于,上古兇獸饕餮從火光中沖出,銳利的尖叫,如同羊一般的身形,卻是覆蓋着白色的鱗片。
那羊頭之中的人面,正是石濤充滿了憤怒了臉,尖銳的虎齒,卻是人類的手掌...一雙藏在腋下的眼睛,此刻如同穿透了所有的距離,朝着山巅之處的飛來石望去。
他看見了山巅上的一對身影,看見了他們的纏綿。
這本應該是屬于他的,在今天成親以後,就應該屬于他的溫柔!針對他的殺局,聶焰的搶親,已經讓石濤不顧一切。
這充滿殺意的目光,伴随着饕餮驚天的氣場,在山巅之處形成了一股風暴,陡然讓山巅亂石飛舞,也吹起了聶焰蓋在碗碗身上的殘破長袍,朝着天空的遠處飄去。
唇間的溫柔,如蘭似麝的香氣,這一切都讓聶焰沉醉。
可終究兒女情長,溫柔鄉短。
聶焰已經感受到了饕餮的滔天殺氣,在輕輕推開碗碗的瞬間,也看見了一個戰到極緻的身影從火光中跌出,一手抱着殘琴,被一直守在周圍,不曾出手的雪山一脈人給接住了。
那是童帝,即便遠遠的看着,憑着聶焰灌注了靈魂力的驚人目力,也看見了童帝的白袍已經快被鮮血染紅。
童帝是敗了嗎?
“碗碗,剛才話我都記得,但你不要多想,等我帶你出去,再從長計議。”碗碗依舊依偎在聶焰的懷中,聶焰緊緊的抱了她一下,語速有些急切的對碗碗說到。
他要戰,他必須戰!雖然現在還有很多的獵妖人在和饕餮來自一個地方的各種妖物戰鬥,但領頭的雙子沒有再戰之力,對于士氣,是一個深刻的打擊。
獵妖人不能敗!
這殺局一旦失敗,先不說其它的,那些被暫時控制在陣法中的妖物一定會倒戈相向,雪山一脈神秘之極,雖然控制陣法,卻不肯出手,不知道是爲何?
如果那些妖物倒戈相向,在這十幾裏外又是凡人的城市。
雪山一脈若不出手,又不能控制陣法的話...另外,則是自己執意的帶着碗碗出走,碗碗也任性的跟着自己,石濤一旦控制局勢的話。
聶焰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心中急切之下,說完這句話,就想站起來,卻不想碗碗在這個時候忽然用力緊緊的抱住了聶焰。
“碗碗?”聶焰輕輕皺起了眉頭,不解碗碗在這個時候是什麽意思?之前不是還說其實自己是獵妖人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支持自己做任何事嗎?
低頭,卻是看見碗碗的雙眼已經通紅,一汪淚水在她的眼中凝聚,終于是化作了一滴眼淚滴落在聶焰的衣襟。
“你别動,再一秒就好。”碗碗輕聲的說到。
聶焰原本有些不解,看見碗碗此番狀态,忍不住心中一痛,想要安慰,碗碗卻已經是輕輕的放開了聶焰,從他懷中站了起來,還是用那種最溫潤的目光看着他,說到:“你去吧。”
聶焰站起來,一把拿起了插在了岩石中的長劍,朝着飛來石的邊緣走去,卻又忍不住回頭,看着碗碗說到:“等我回來,不要胡思亂想。”
“嗯。”碗碗抹幹眼旁的淚水,沖着聶焰點頭,一抹微笑綻放在她的嘴角,絕美卻有一絲凄楚。
聶焰并未察覺有任何的不對,反而是碗碗點頭,讓他心中稍微有了一絲安心,經過了這麽一個時辰的恢複,他的狀态雖說沒有到巅峰,卻已是恢複了大半。
當下,開啓中樞陣紋,啓動了四肢的風之力,整個人從飛來石上一躍而下,如同一道流光一般,朝着戰場沖去。
因爲童帝的受創,此時是幾個成名已久的獵妖人共同牽制饕餮,可是饕餮的吞噬之力,如何的可怕?!更不要說露出本體的饕餮!
任何的術法,任何的打擊,都是無效,被無限的吞噬,隻能起到拖延的作用,而他們的人卻是不自覺的朝着饕餮身後的黑洞不停的滑動過去,隻要是不糊塗的人都會知道,這樣戰鬥下去,這幾個頂尖的獵妖人被吞噬是早晚的事情。
石濤心中充滿了滔天的恨意,若不是要牽制劫雲,這幾個獵妖人如何能拖住他那麽久?
他不顧一切的使用了隻能使用一次最終的秘法,不是爲了這幾個在他眼裏的蝼蟻,而是爲了一口吞噬掉聶焰!
就算到最後,他的大計失敗,他因身死也搶不回碗碗,他也絕對不會在聶焰活着,這就是石濤的決心。
聶焰已經離去,碗碗還站在兩人之前有過片刻溫存的山巅飛來石之處,看着聶焰義無反顧的背影,碗碗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始終沒有散去,卻是越來越多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滴落。
如若當年那一次,她站在門邊,沒有聽見聶焰拒絕弟弟妹妹要娶她的話語,或許在她發現自己是天狐的時候,不會走的那麽堅決。
因爲她還可以做夢,夢着聶焰會娶她,一起浪迹江湖。
那年的她以爲,一腔深情的隻是自己,他對她,或許隻是同情,隻是兄妹之誼。
在他終于驚覺感情的存在時,人生已經沒有了選擇。
是的,命運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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