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兵魂圍繞着我和憐生,隻在中間給我和憐生留出了一條小道。
每前行一步,我都能感覺到它們強大的氣場,帶着一種悲涼的血色意境,以及好像有千言萬語,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的一種期盼。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裏遊蕩了一兩千年。
它們已經遺忘了太多的事情,如同北市的那些鬼物,剩下的隻有一些本能!
不,應該不是本能,而是執念!
這一股執念究竟是什麽,我已經無法探究。
但随着我的每一步前行,一種莫名的心驚卻在我的心中爆炸開來。
這些兵魂的殘破盔甲,被我無意中看見了幾個似陣紋又非陣紋,似符文又非符文的符号!
死去的靈魂從根本上來說,應該是不存在任何的衣物或者盔甲的,因爲靈魂的本質是意志!如果說有,隻是生前記憶的一種折射。
而人的記憶有時候是會出錯,是會騙人的...我不敢通過這個來肯定什麽。
但心中已經開始劇烈的跳動!這些符号我并不認識,我連它們是符文和陣紋都不敢肯定,但我卻從其間看見了一兩個非常熟悉的符号,也許隻是有稍許不同,但也很能說明問題。
這一兩個符号,像極了獵妖人特有的武器上才會有的符号!
我又想起了憐生所說的話,他說這些兵魂身上和我有相似的氣息...難道...!
我想回頭看一下身後的那一座城,看見的依舊是翻滾的黑霧。
但這一發現,讓我開始下意識的注意這些兵魂身上殘破的盔甲,果然這根本不是一個偶然的事件,這些盔甲之上都有那種特殊符号的存在。
隻是相比于現世獵妖人的武器,這些盔甲上的符号組合簡單了許多,也不知道效果是什麽?
我看着看着,就注意到了腳下插入紅土裏的武器...它們自然也是不存在的,依舊是這裏的兵魂共同‘制造’出來的一種幻象,可我卻真的更加震驚以及激動了,因爲這些武器上密布着這種特殊的符号。
比盔甲之上的複雜許多,雖然比不上現世獵妖人的武器,但比起盔甲更加接近現世獵妖人的武器!
而普通人看來,或許會認爲這是裝飾的紋路。
我有些發愣,連行走也變成了下意識的行爲,我想起了曾經我的一個想法,不知道是哪個天才發明了獵妖人的武器,卻不想這是這麽早就存在着的了,即使符号産生了變化,但....
我也知道差之毫厘,失之千裏這句話,或許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可是,我相信憐生的話,這個神秘又可憐的孩子,他不會無的放矢的說這些兵魂與我有着相同的氣息這種話的。
想着這些,想着之前在外市的那種召喚感,我忽然發現我似乎觸摸到了一個真正的秘密,一個似乎是一切謎題來源的秘密...
我再次擡頭看向這些兵魂,目光就變得炙熱而感動起來!
這些是我的前輩,真正的前輩...他們遊蕩在這裏幾千年了,可是他們的血肉,手中的武器是一道真正的長城,是真正的在守護着人,而不是指向着自己的同族,陷入無止境的内鬥。
在這個時候,我和憐生已經在平原之上行走了一大半。
我的眼中忽然出現了飄蕩的衣角,我在心情激蕩之下擡頭,發現的卻是另外一種打扮的遊魂站在了我的面前。
它們穿着的不是殘破的盔甲,而是術士的法袍!那法袍之上,熟悉的先天八卦圖案,此刻在我眼中是那麽的親切。
這些應該不是兵魂,它們是修者的魂魄,因爲法袍之上并沒有獵妖人獨特的那種符号。
但它們的存在,說明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曾經,就在這裏,在這片土地之上,修者曾經和獵妖人一同守護着這座城市!面對着共同的敵人。
我的心已經震撼的麻木了。
關于這座城市的秘密已經呼之欲出,卻又像掩蓋着更深的迷霧。
我隻得前行....心中溢滿了某種說不清楚的強烈情緒,我看見了殘破的盔甲,破碎的武器,甚至是染血的術法法袍...
而是什麽最終埋葬了這一座應該是屬于英雄的城?
我皺眉思考,心中竟然湧動着和憐生一樣想要哭的心情,我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隻是麻木的前行...直到憐生忽然牽着我的手停下了,我才一個反應過來,跟着停下。
我們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
我聽見了那瀑布的聲音,到了近前,才是真正的震耳欲聾,我也看見了那一座斷魂橋!
這樣的近距離,才發現它更加的兇險!
橋上飄蕩着一層又一層的淡紅色迷霧,橋面寬窄不定,實際上就真的是一道未斷的石頭連接在其中。
懸崖高不知幾許,從下方時不時的傳來一兩聲讓人膽顫心驚的吼叫之聲,就好像下方隐藏着什麽萬古巨獸,又有數不清的呼号夾雜着震耳欲聾的水聲之中。
讓人感覺這就是黃泉,裏面翻滾着無數的冤魂厲鬼。
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問題,因爲我終将踏上這一座斷魂橋,真正的問題在于在斷魂橋的前方矗立着一個巨大的身影。
說是巨大也不對,隻是它散發的氣場,讓人感覺它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存在。
是一個将軍矗立在橋頭。
應該不會錯,它那一身完整的盔甲,就是古秦時标準的将軍盔!
這一身盔甲比任何兵魂身上殘破的盔甲都要完整,卻都要充滿了一種血腥的味道...穿着盔甲的将軍身高大概有兩米,這在古時已經是真正巨人般的存在,何況他的一身盔甲讓他顯得更加的高大?!
除了氣場,這個将軍魂就身形而說,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存在。
此時的它,雙手握着一把紋路密布的巨劍,巨劍插于地上,就這麽橫亘在了我和憐生的面前!
‘嘩’我的身後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聲音,我忍不住一個回頭,不知道何時那些聚攏而來的兵魂竟然排列成了一道道整齊的方陣,那‘嘩’的聲音就是它們同時踏腳而發出的聲音。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也隻能是幻覺,卻不得不被這一幕所震撼。
‘嘩’又是整齊的一聲,我身後的那些兵魂,術士魂都同時朝着這個将軍魂跪下了,整個天空忽然響徹起了一聲聲整齊的‘咽嗚’聲,就像是來自萬古的呼号,終于沖破了這一層青天。
可悲的是,這裏終究隻是暗無天日的地下。
“多少年了,我的兒郎們?”突兀的,一個悲怆的聲音從橋頭傳來。
如同戰場的大鼓一般厚重在我的腦海之中回蕩,還能感受到如果這個聲音的主人還活着,這個聲音就是如何渾厚的從胸腔中發出。
而到如今,我隻感覺到一股壓抑了千年的悲傷,一股莫名的滄桑落寞之意。
‘嗚’天空中持續的回蕩着這一股咽嗚聲,是我身後起碼上千的兵魂給予這個将軍魂的回應之意。
“我們被埋葬了太久,而你們如今連如何說話都忘記了。”那個渾厚的聲音在持續着,越發的平靜,卻感覺它其實是在痛哭。
我忽然就想落淚,而在我身後,那咽嗚的聲音變成了滾滾的悲鳴,數千男兒的痛哭!
生,是熱血男兒。
死,亦是堂堂烈鬼。
何以悲号?那是有多麽壓抑而悲哀的過往?
那将軍魂沉默着,一切仿佛都凝固在了這一股萬古悲哀的氣氛之中。
我牽着憐生的手,就這樣站在一股仿佛是慘烈的風中。
将軍的目光在頭盔之下,我看不清,卻是看見它突兀的朝着我伸出了它的大手,輕輕的擺動,是叫我過去。
我能感覺到這個将軍身爲鬼物的強大,可是我心中卻沒有半分的畏懼。
反倒是下意識的牽着憐生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個将軍走去,在他身前五米的地方停下了我的腳步。
我看不清楚它的臉龐,仿佛籠罩在一層迷霧當中,卻能看見它的目光之中蘊含着化不開的悲傷。
“我沉睡了很久,是你的氣息讓我醒來。”它是在對着我說話。
我沉默着,并不知道它是要具體的對我講什麽。
它似乎也不在乎我的回應,而是回頭看了一眼斷魂橋之後,然後轉頭對我說到:“有無數的兒郎就戰死在我身後的這片土地,更有我一生崇敬的大人身死道消在我身後的這片土地。我領着我的兒郎們就死守在這最後一城的邊緣。”
“嗯。”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不由自主的。
我好像看見了那一戰的慘烈。
“在最後的絕望之際,我們都被埋葬了!而今,你可是在去往我的身後?”它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而在它身後的那片黑色峽谷,忽然一股鋪天蓋地的紅乍然而起,就像我和白具一戰時,突兀升起的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