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回答——自我認同。
所謂的自我認同,就像一個人的本能,知道自己在除了名字這個代号以外,自己是誰。
最簡單的答案就是自己是我,由身體,情感,性格構成的自我。
而當這種自我認同破碎的時候,無疑會讓人連最基本的存在都懷疑,這種來自心靈上的掙紮沒有體會過的人,是不能明了。
曾經有一篇有趣的文章,将人身體的疼痛分爲了很多個等級。
但如果有人能将心靈上的痛苦也确切的劃分等級的話,自我認同的缺失應該算得上是最頂級的一種痛苦之一...即便那隻是在我的夢中。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掙紮,想要強烈的肯定自己其中某一個身份,卻每一段記憶就如同刻畫在靈魂之上,不能舍棄。
冷汗濕透了我的身體,就算我在夢中,也開始保持着一種異樣的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掙紮,自己是被汗水包圍,如同墜入深潭,無處可以借力的迷茫與慌亂之中。
在這個時候,我所處的位置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我根本就醒不來,感覺靈魂的破碎,讓我連睜眼都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卻分明能聽見那腳步聲停留在了我的身邊,然後身上很多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
是針紮進肉裏的感覺,隻是讓我疑惑的是,那個人的手速會有多快,才會讓我有這樣的感覺,好像那銀針從未停歇過,一直在我身上落下個不停?才會在這麽多地方都傳來刺痛的感覺?
可是,這些點點的刺痛,在體内卻是爆開了最溫暖的力量一般,帶着柔和的一股暖流,在我的身體之中潺潺的流動,帶來了溫度,也帶來了一股安撫的力量。
這讓我身體的感覺在點點滴滴的恢複,在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我全身傳來的劇烈疼痛。
然後又被這股力量所安撫...隻不過,這種安撫在身體感覺恢複了一些以後,所帶來的力量到底微弱了一些,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呻吟出聲,整個人的意識處于一種奇妙的清醒當中,卻又根本醒不來。
來人似乎很沉默,聽見我的呻吟聲後也隻是不停的在紮着針,我在昏迷中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是全身傳來的劇痛無時無刻在折磨着我。
而且那種玄妙的靈魂破碎的感覺也慢慢清晰起來,這是比身體的劇痛更加折磨人的事情,就像自己是一團空氣,卻在飓風中被不停的吹拂,随時都有破碎的巨大的心裏不安感。
更重要的是這種破碎似乎也帶着強烈的疼痛,卻又是那種說不出來的疼痛,根本無法描述,和**傳來的疼痛交織在一起,讓人撕心裂肺。
我覺得不停的呻吟,會給我帶來軟弱的‘恥辱’,畢竟疼痛并不是叫幾聲就可以解決,而在這種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感覺,我更不想表現自己的軟弱。
所以,我在強忍着,全身的汗水如同溪流一般的在身體上流淌,而且劇烈的顫抖到肌肉都有一種痙攣的感覺。
來人看見我這副模樣,輕輕歎息了一聲,卻還是并不說話,隻是扶起了我的身體,稍微用力捏開了我的下巴,給我灌進了一碗很奇異的藥水,說是奇異,就因爲這藥水就像薄荷水一般,即便燒的滾燙,可是入喉之間,還是帶着一股冰涼的意味。
卻并沒有薄荷那種刺激的味道,而這種冰涼像是無形的能量,竟然能給我火熱刺痛的靈魂帶來安撫。
這感覺很舒服,在劇痛之中能有一絲這樣的感覺,讓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在這個時候,房間又想起了一陣兒腳步聲。
最初來的那個人仍然沒有說話,之後進來的那個人也很是沉默,他們似乎認識,才會這樣吧?
我在腦中亂七八糟的想着,卻不想忽然身子一輕,我似乎被那兩個人擡了起來,然後開始移動...最後,被放入了滾燙的,充滿了奇異藥香的水中。
這水真的是太燙了啊,比平常人能夠承受的泡澡水的溫度燙上許多。
我雖然睜不開眼睛,但是我就算憑想象,也能想出來,我身體被放入水中的瞬間,皮膚發紅的樣子,我甚至懷疑會被燙裂開來。
原本身體就疼痛無比,被放入這水中,更像是有無數把小刀在刓着我的肉。
這一次,我再想忍耐也忍耐不了了,終于是開口低吼了一聲,可就算這樣我還是睜不開眼睛。
似乎靈魂充滿了裂痕,連睜開眼睛也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情,偏偏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似乎是門‘嘭’的一聲被撞開的聲音,接着房間中響起了一陣兒風風火火的腳步聲。
一個有些急切的男中音傳來,說了一聲兒:“這麽多天了,他今天總算有了一點兒反應?那是說真的有救了?”
這聲音非常陌生,我發誓在我20幾年的人生當中,我絕對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不過,我倒挺喜歡來人這樣的聲音,畢竟之前進來的那兩個人沉默的要命,讓我感覺氣氛也壓抑無比。
在熱水之中,經過了最初的劇痛,皮膚之下,竟然開始傳來了一陣陣舒适的感覺,卻伴随着奇異的麻癢感,讓我想去抓,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怎麽被如此的‘折磨’?我隻能再一次全身顫抖的忍耐着,除了偶爾的低吟,連任何聲音也發不出來。
而那個風風火火的聲音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看來之前那兩個人是準備沉默到底了...而那個人似乎也不介意,反而像是對着我說到:“忍着吧,忍着這些煎熬總比死了好。隻要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當然,也要面對自己必須背負的責任。”
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無力去思考,可是想要做的事情似乎很多,很多...多到我已經想不起來。
在這樣的沉默中,時間漸漸的流逝而去,而那要命的麻癢感也慢慢的變淡了,剩下的隻是那種舒服的感覺,在安撫着我的疼痛。
水也從非常燙的溫度,漸漸變得溫熱,不再那麽刺骨的燙了。
可就在我的感覺達到最舒适的适合,我又再度沒有任何預兆的被人從水中拉了起來,然後被擡起來,擦幹身體,又放在了床上。
我心中有些焦急,除了躺着什麽都不能做,已經夠難受了,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劇痛之中,就算想要睡着也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也在這時,不知道是誰點燃了什麽東西,屋子中開始充滿一種奇異的甜香味,帶着一點點酥麻的氣息,随着我的呼吸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大腦竟然傳來了不可抗拒的疲憊感,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接着,我聽見這三個人離開的腳步聲兒,似乎走到門口的時候,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了,在模糊的意識中,我覺得這個聲音好飄渺好遠,我隻聽到‘嗡嗡’的震動聲,連具體的聲線都分辨不出。
而另外一個也是很沉默的人似乎‘嗯’了一聲,那‘嗯’的一聲讓我的心靈一下子震動了一下,似乎這一個聲音很重要。
可是感覺都是一樣的,太飄渺太遠了...我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聲線,自然也無法辨别出來是誰的聲音?而下一刻,我的意識一片混沌,竟然真的昏昏沉沉的睡去,而這一睡,那些亂夢竟然消失了。
至于我自己最後的一個念頭,隻是一個人——陳承一,那個将我帶走的人,到底是誰?我被帶到了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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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的情況似乎很糟糕,從有了意識的那一天以後,我一直都不能真正的清醒過來,隻能被動的感知。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有多漫長。
我隻知道,我每天都會去承受第一天意識恢複吼,經曆的那種過程...而在之後,慢慢會多喝幾次藥,甚至在後面的幾天,會有人給我喂一些粥食,讓我有一些支撐下去的營養。
我迫不及待的想醒來,因爲我已經想起了越來越多的事情。
好像醒來之後要面對的事情很多,貓妖事件殘留的種種,留在屋子裏秦海念,同樣昏迷的老周...可我還是急切的想要醒來,不想再在這種黑暗中承受一天。
不過,我沒有辦法,這仿佛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事情。
唯一的希望則是我越來越感覺,離我醒來的時間近了...卻是在這幾天,我感覺着屋子裏來來回回來了好些人。
其中似乎是一個人主導,其它的人幫助,在對我做着一些什麽?
隻因爲我聽見了模糊的行咒的聲音,還有人在我的身體之中用特殊的手法在描繪着什麽?似乎又不是?!
但我的内心卻莫名有一種安然,就是會肯定的認爲,他們不是在對我做什麽壞事。
隻不過,這種身體被擺弄的感覺會很糟糕?
這個針對我的事件,好像也進行了一定的時間,我沒有刻意的去記什麽,卻能感受到他們在我身上進行的某種事情,好像分爲了好幾次才徹底的完成。
從呼吸的聲音來判斷,每個人似乎都很累。
而,終于也到了這一天,我感覺到了自己眼珠的轉動,眼皮的沉重,我隻要再努力一把,我就可以徹底的睜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