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奇怪,在我那麽皮的年紀,我竟然能留住一枚銀币,并一直跟着我輾轉,直到我最後的歲月。
我常常把玩那枚銀币,在那麽多年以後,銀币在背我一次次的把玩間,變得光亮無比,但上面的花紋卻依舊清晰。
不過,那花紋卻是很怪異。
正面是一片雲霧狀的東西,在雲霧之間是一個男人的背影,隻是一個銀币上雕刻的背影而已,看久了卻感覺五味陳雜,說不清楚對這個背影的感覺,就像是既覺得平淡,又覺得不凡,既覺得可以靠近,又覺得相隔距離何止天塹?....
總之,每一種感覺都是矛盾的碰撞,很奇特的一個背影。
而反面則是簡單的雕刻了一把小刀,又奇異的形成了一個1字,周圍刻着六個簡單的小字,張氏元年鑄造。
由此,可以判斷出一件兒簡單的小事,那就是這個背影很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的張老闆。
這是,我唯一少年時期沒有見過,隻是聽聞過一次,就印象無比深刻的一個人。
也許,也和常常把玩銀币有關系吧?
我好像在平鋪的記憶中,能夠模糊的想起,我爲什麽能把這枚銀币保留如此之久,是因爲它順便被我放進了裝着小渣毛的香囊。
我曾經覺得或許隻有很重要的東西,能夠裝進那個香囊,小渣留給我的唯一紀念,曾經救我命的師父的符号(後來送給了辛夷),再到這枚好像是正川哥無心之舉的銀币。
但是,無心之舉,怎麽給我那麽大筆錢留作紀念?還在山上日子那麽困難的情況下?可惜,那時年少,倒真的不會想太多。
後來,小渣的狗毛被‘心靈手巧’的正川哥給我做成了一竄挂飾,他說這樣也省的我挂着一個髒兮兮的香囊到處亂跑,狗毛也不會遺失。
再後來,它就變成了我的鑰匙扣...隻有銀币,它就那麽奇異的跟随着我吧?被放在房間,接着在被逐出山門的時候,又做爲一段特殊的回憶帶在了身上。
回看自己的記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會有不同的感覺和讓人‘驚喜’的發現,隻是當時不可能再回來,也隻是當時已經惘然。
在那一日,吃飽喝足,在‘天堂’遊蕩了一圈的我,就這樣被正川哥帶到了師父所說的‘中心廣場’。
說是中心廣場,也不過就是十字路口的交彙處。
那裏沒有什麽特别,就是有一個巨大的木棚子搭在其中,這個木棚子是整個市場唯一的一個茶館。
名字非常怪異,就叫做有家茶館。
任何一個區的人流都沒有這個中心廣場的人多,在這裏的人終于讓我感覺到了一絲江湖的意味。
因爲,在這裏我終于不再是看見來來往往的普通人,而是看見了一些特别的人,就比如和師父一樣穿着道袍的人,也有和尚,也有穿着比較不同尋常,像穿着古裝的人,另外好像還有少數民族?
誰知道?反正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民族的?
不過,這些人也隻是中心廣場的人流之中的極少數人,雖然給了我一絲江湖的意味,但也算不上太奇怪。
我也隻是悄悄的,好奇的打量一陣兒,就被正川哥牽着走了,他跟我說,繞着中心廣場走一圈兒了吧,找找師父在什麽地方。
在這個地方,我明顯的感覺到有很多人在打量我了,但也沒有什麽太具體的事情發生,大多數也隻是打量了一陣兒,就沒有興趣的把臉轉到了一旁,隻有幾個好像要确定什麽事兒一般的,跟着我們走了好長的距離,但也離開了。
在這過程中,我明顯的感覺到正川哥的手漸漸變得濕漉漉的,那是因爲緊張才會出汗吧?
果然,走了快接近一圈兒的時候,正川哥開始小聲的對我說到:“老三啊,我們還是那個茶館坐一會兒吧?”
“師父會不會找不到我們?”我并不是太在乎去不去坐一會兒這件事情,隻是擔心師父找不到我們。
“不會的。難道你沒發現很多人盯着你嗎?還是去坐着的好。之前,在東區的時候,也有人盯着你。”正川哥的聲音越發小聲,幾乎被嘈雜的人流淹沒。
但好在我耳聰目明的,也算聽見了正川哥說什麽?
由于是在中心廣場,此時我們也是停留在那個比較神秘的北區,至于南區在有家茶館的背後,從一路和正川哥的對話中,我也知道了,那個所謂的南區,就是人們口中的第四區。
第一二區,就是我們之前去過的東西兩區,第三區就是這個北區。
因爲和正川哥商量的話,我們走到這裏也就停下了腳步,正川哥望了一眼那個有家茶館,就一咬牙帶着我朝着那個茶館走去。
卻是在這時,一個全身上下穿着黑衣的人匆匆的從北區跑了出來,左顧右盼之間,竟然徑直的朝着我和正川哥跑來。
正川哥不欲惹事,牽着我立刻閃到了一邊兒,我感覺他的手越發的濕漉漉的,好像更加的緊張了。
師父之前叮囑過正川哥要低調隐忍,正川哥也是這樣做的...分明如此‘識趣’了,卻不想那個人卻還是一頭朝着我們撞來。
在熙熙攘攘有些擁擠的人群當中,我們已經是躲閃不及。
正川哥還好,我是被撞了一個正着,在淬不及防當中,和正川哥牽着的手差點兒滑脫,正川哥低呼了一聲,在這個時候好像反應速度爆發了一般,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衣服,這才讓我們沒被這人群沖散。
等一下找起來可麻煩了。
那個人撞了我也不道歉,等我被正川哥扶着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包着一張黑色的頭巾,頭巾之下,是一張黑紗,遮住了整張臉。
黑紗半透明,似乎能看到他樣子的輪廓,卻又一點兒也不看不分明。
正川哥緊緊的抓着我,分明沖撞我們的是别人,但是正川哥卻是拉着我轉身就朝着茶館走去。
卻不想那個人卻如同一條滑膩的泥鳅一般,在如此擁擠的人潮當中,也能快速的前行,并且準确的再次站在了我們的前方。
“你?”正川哥也不過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忍讓到如此的地步也算不容易了,看見那個人一再的糾纏,原本就有些緊張的正川哥忍不住脾氣也上來了。
但到底記着師父的叮囑,這一個‘你’字也并沒有十分的憤怒,還算是在正常範圍以内。
“嘎嘎嘎。”面對正川哥的憤怒,那個人卻是笑了,我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還有人能夠笑的如此難聽的,真的就和一隻鴨子沒有多大的區别。
我和正川哥都忍耐着這個人的笑聲,正川哥皺起了眉頭,而我卻是面無表情。
面無表情隻有我最親近的人知道,那是我真的開始生氣了。
好在這個笑聲沒有持續到我和正川哥耐心的極限,這個人笑夠了以後,還算是禮貌的一抱拳,對着我和正川哥說了一句:“相逢即是有緣,說明我和兩位小兄弟有緣啊。”
他的聲音也不好聽,就是唐老鴨在說話似的,但是又沒有唐老鴨聲音中那種可愛的喜感,聽起來就覺怪異了,隻不過比起他的笑聲,他的聲音還算能夠讓人忍耐。
“有何貴幹?”盡管已經是極度不耐煩,正川哥還是維持着最基本的禮貌,既然别人也沒有不客氣,我們也不會因爲之前的事情故意挑釁。
“我說過我和兩位小兄弟有緣?所以賣一樣好東西給你們,好不好?”那個人這樣說到,黑紗下的臉好像在笑,卻又讓人看不分明,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對不起,我們不需要,也沒有錢。另外,還有事情,就此告辭了。”這麽一個怪異的人,正川哥怎麽可能和他糾纏?拉着我再次轉身就走。
可是,這個人就和陰魂不散一般的再次站在了我們前面。
這一次,正川哥是真的憤怒了,呼吸的聲音都變得粗重了一些,而我打量着那個人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冰冷了。
他卻和沒感覺到一般,往背後一拉,拉過了一個桶裝的背包,顯然包裏是裝着活物,還在不停的扭動,頭部應該是露在背包外頭,也是蓋着一層黑紗,讓人看不出來那是什麽?
“真的不要看看嗎?小兄弟,我看你正是喜歡寵物的年紀,我賣一隻猴子給你好不好?”說話的時候,他還伸手欲在我臉上捏一把。
可是,被我下意識的躲開了,他也不惱,而是炫耀般的舉了一下他的背包。
“我們不要!”正川哥再次拉着我就走。
“真的不要嗎?我這隻可是獨一無二的猴子,叫做——鬼猴。”那個人這次沒有再擋在我們前面,而是追在我們後面,這樣說了一句。
鬼猴?我簡直聞所未聞,還有這種猴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也正好掀開了黑紗。
我一下子看到了那隻所謂鬼猴的臉,一下子吓得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