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在想什麽,我也不太敢說話,因爲覺得她其實很可憐,陪着她或許會好些這樣的心理,讓我就一直這麽安靜的坐在她身邊。
卻不想火光太暖,香甜的烤花生吃了一個舒服,讓我困倦上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睡在一張燒得暖暖的小炕上,環顧四周,是一間非常幹淨整潔的房間,這應該就是芸姨的房間吧?我心底暗暗的想着,就忍不住四處打量起來。
房間的擺設不多,除了這張炕,就是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箱子。
但就是這麽一間素淨的屋子,牆上卻挂了幾張很大的畫,我感覺到好奇,一一的看過去。
卻看見畫上畫的是幾個小孩子,第一張畫上的小孩子眉目之間有一種清冷的氣質,表情恬淡,看起來就很像一個書生的感覺。
第二張畫上卻是一個帶着笑容的孩子,我覺得他笑的很好看,好像暖進了人的心裏,整張臉看起來柔和舒服。
第三張畫兒上卻是一個看起來表情很别扭的孩子,隻是看一眼就覺得調皮搗蛋的樣子,眼睛大睜着,明明是好奇的樣兒,卻像是在笑,我媽說看起來像是在笑的眼睛,就是什麽桃花眼,他的嘴唇比較薄,緊抿着的嘴角看起來唇形很分明。
我總覺得如果要和畫兒裏的孩子玩的對味,應該是第三個孩子吧?估計和我一樣調皮。
想起自己調皮在廠區大院頗有‘名聲兒’的事,我也忍不住抓着後腦勺笑了一聲。
至于第四章畫兒是個女孩子,很大的眼睛,卻長着男孩子那樣飛揚的眉毛,整個人看起來很英氣,倒是像我小時候看過的連環畫兒,木蘭從軍裏的花木蘭那種感覺。
我好奇的打量着這些畫,卻不明白芸姨那麽沉默的性格,哀傷的樣子,不像是喜歡小孩子的,卻弄那麽多小孩子的畫兒挂在屋子裏做什麽?
不過可能她也是喜歡小孩子的,至少對我很好啊。
炕上太暖,我不願意起來...但是院子中卻傳來了雲老頭兒和芸姨說話的聲音,大緻是雲老頭兒在罵我,什麽臭小子,昨天半夜咋跑出去了,現在睡那麽晚還不起來之類的。
想起自己以後到底是要跟着他的,總是不好把他‘得罪’的太深,我一個翻身就起來了。
其實自己不願意承認的是,跟了他兩天,已經從心底産生了一種對他的依賴,就像昨天的深夜,枕着房間裏的茶香加煙味兒睡着的安穩那般植入了心裏。
從炕上爬起來,一股冷氣就直穿進脖子裏,我縮着脖子找自己的衣服,才翻找到一件外套,這才想起昨天匆忙的跑出屋去,卻是隻穿了一件外套。
我抖抖索索的穿起外套,剛準備出去。
卻發現房間收拾整潔的桌子上,擺着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一張比較大的黑白照片...我對芸姨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忍不住就拿起了這張照片看了起來。
黑白照片不如彩色照片那麽‘寫真’,不過卻看得出來照片的背景應該是在一個山谷之中,四周秀竹,流水,風景很是不錯的樣子。
我家鄉就多竹林,所以對竹林子分外有親切感。
而在照片當中,是五個人...其中一個我一眼就認出來是芸姨,雖然是黑白照片,年輕時候的她看起來也是很漂亮的,隻是眼中卻沒有那種莫名的妩媚,反而是顯得更加的清秀。
她在照片當中笑的很甜,挽着其中一個最高大的男人的手,依偎着他。
這個高大的男人長的很英俊,劍眉鳳眼,有一種不怒自威,又有些嚴肅的感覺,照片中他微微扭頭,好像是半看着前方,半看着芸姨,眼神中竟然有那麽一些溫和。
在高大男人的另一邊,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溫和的男人,雖然濃眉大眼的,帶着的笑容卻是讓整個看起來有一種斯文的感覺。
至于在芸姨的旁邊,則是一個看起來就有讓人想樂的男人,他的眉角有些下垂,看起來苦哈哈的樣子...嘴角卻是有些上揚,讓人感覺到某種善良的感覺,又是滑稽。
而在他們四個人的身前,卻是蹲着一個男人,有些無所謂的笑着,卻又僵硬,好像很不習慣照相的樣子...他的樣子很難形容是什麽感覺,讓人覺得既吊兒郎當,卻又莫名的可靠,既有一些自我,飛揚..又有一些嚴肅穩重。
總之讓人覺得随意,可是骨子裏卻能支撐的那種人吧?他長的應該也好看吧?我說不上,隻能覺得特爺們。
我感覺有一點兒像我師父給我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麽,照片上的五個人很是吸引我的樣子...而照片上還寫着四個字——唯一留影。
是他們唯一的照片嗎?我總覺得這五個人相處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啊,好的讓人都移不開眼睛,爲什麽隻照一張照片?
我看的有些癡呆了,芸姨卻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了:“正淩,你起來了?”
我一驚,想着自己亂動了芸姨的東西,吓得手中的相框都落在了桌上,放出了哐當一聲響聲兒。
芸姨卻沒有責備我,隻是走過來,把照片拿在了手中,對我說到:“天冷,先在炕上躺着吧,等下叫你師父把衣服給你拿過來。”
我聽話的爬上炕去,卻發現芸姨拿着照片好像勾動了她的心事,低頭看着照片久久的默然不語。
房間的氣氛變得安靜,我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了,鼓足了勇氣問到芸姨:“芸姨,他們都是誰啊?”
我所指的自然還包括牆上挂着的那些畫,應該是出自芸姨的手筆吧,她的紙人都畫的那麽好,才能把畫上這些人都畫的栩栩如生吧?
芸姨被我喊了一聲,一下子回過了神,卻是因爲又戴上了面具,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把相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環顧了一下屋子的牆,坐在了我身邊,把手放在我的頭上,對我淡淡的說到:“除了我,他們都是會開啓一個時代的人,而你也會攪動這個時代的風雲吧?”
這話?我不太懂,不過攪動風雲,應該是英雄才可以做的吧,我倒是很愛聽芸姨這樣說。
不過聽了這個話,我心中卻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忍不住說了一句:“是不是因爲我也會和他們是一樣的英雄,所以,芸姨你才對我特别的..特别的溫和?”
英雄自然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卻惹的芸姨笑了幾聲。
她拍拍我的腦袋說到:“你若認爲是英雄,那便也是英雄吧?可是英雄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兒,長大你也就懂了。”
英雄還不是好事兒?我吐了一下舌頭...長大的事情我才懶得想,見芸姨這麽好說話,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雖然還是有些怕,也忍不住問:“芸姨,昨天..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和鬼說話啊?”
畢竟經曆了洞穴的怪事兒,加上神叨叨的雲老頭兒,我對這種事情好像接受度已經比普通的小孩子高太多了。
“小小孩子,就别問這個了...這些事情,你跟你師父跟的久了,自然也就會知道了。你也别心中有什麽不好的感覺,就算是鬼,他們曾經也是人啊。”芸姨隻是這樣評價了一句。
不過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卻是在我心中湧起了奇妙的感覺,對啊...曾經也是人,那就不用那麽害怕了啊?
“但芸姨,你晚上爲什麽要起來這樣做呢?”畢竟像是闖入了一個新世界,我的問題還是比較多。
“因爲我是最沒用的一個,隻能多做一些這種事情,多累積一些功德福分,好爲一些放不下的人祈福。”芸姨隻是這樣說到。
這樣做就會有功德福分嗎?我眨巴了幾下眼睛...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芸姨,你爲什麽要一直帶着面具?晚上才拿來下?”
沒想到這個問題卻是讓芸姨一愣,她好像是回答我,好像又是自言自語的說到:“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去面對這個世界。”
爲什麽會沒有過去?那張照片不就是過去嗎?
我還想問,可是雲老頭兒已經在院子裏扯着嗓子喊到:“葉正淩,你個臭小子到底起床沒有,耽誤了車,看我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