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狂震,這是我在收回合魂以後,第一次心中出現了這種情緒,之前無論發生了多麽怪異的事情,我都沒有這種感覺,可是我還是能維持表面上的鎮定,也根本不給那個蠱雕一聲喘息的機會,繼續大喝了一聲:“那是你什麽?說清楚。”
這一次,我純粹就是運用的道家的吼功,最是奪人心智...更何況是一個沒有肉身保護,純粹的受了重傷的靈體。
“那就是我,是我的屍骨。”蠱雕的眼中出現了短暫的恍惚,又一次下意識的跟着我的問題,回答了一句。
這種震驚讓我忍不住倒退了兩三步...這分明就是人類的骸骨,這隻蠱雕說是它?
我還想再問,忽然剛才那股消失的力量以瘋狂的速度再次蔓延出現在了這個洞中...我還沒有回過神來,那股力量再一次的集中在一起,狠狠的轟擊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靈魂受到了劇烈的震蕩,瘋狂的眩暈,讓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而這種震蕩甚至影響到了我現實的肉身,一縷鮮血從我的嘴角流出。
我伸手擦去了嘴角的鮮血,強行咽下了因爲劇烈的震蕩而湧到喉痛的鮮血...可見,這股力量在這一次出手有多麽重,可能是根本沒有留手,隻是在倉促之下出手,才沒有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
但是我也疑惑,我感覺的到我的靈魂力在翻湧,可是比起之前的我,這靈魂力強大的了一倍不止...
但容不得我疑惑,一個聲音帶着不可壓制的暴躁,炸雷般的在我腦中響起:“你以爲我走了?你惹怒我了,不該問的你永遠不要問?你忘記了嗎?我說了我可以殺了你!”
面對這個暴怒的聲音,我隻有沉默,而我知道在無意中我才犯了最大的忌諱,衡量形式,我開口說到:“那不問便是了,這件事情也與我無關,隻是好奇一問,我會爛在肚子裏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般淡定服軟的話是我說出口的...因爲性格的原因,如果别人如此傷害我,就算我不敵,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輕易說出這般服軟的話。
可是下一刻,我的内心又平靜了,爲了繼續走下去,爲了該做的事,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又有何屈辱?再說,事情原本就與我無關...就算蠱雕的屍骸是一隻豬,于我來說,那又如何?
隻是那個關系到未來的想法和直覺太過奇怪了?但也被我抛到了一邊。
“哼!”在我這般的言語下,那股力量沉默了好一陣子,又無聲無息的退去了,而在退去的瞬間,蠱雕的靈體忽然被撞擊了一下,離地兩三米,發出了一聲嬰兒啼哭般的慘叫,接着有落到了地上。
應該是那股力量在退去的時候,順便警告了一下蠱雕。
這時,回想起來,我才感覺到後怕,額頭上不自覺的就布滿了汗珠,我伸手擦去...看了一眼蠱雕,它的眼中也寫滿了恐懼,本來我是想再詢問一些什麽的,但終究還是沉默了,我知道那股力量已經警告了蠱雕,我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按理說,現在我是應該去推開這個洞穴的青銅大門,繼續往下走...但是,下一刻,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我需要休養,而最好的辦法是等傻虎消化蠱雕的力量差不多了,我才繼續往下走吧。
想到這裏,我眼神冷漠的看了蠱雕一眼,說到:“我還要在這裏呆上一些時間,最好你我各不相犯...不然,就算不能殺死你,繼續吞噬你,我還是能做到的。不要以爲你有依仗,如果是你先挑釁的話....”
說到這裏,我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有些威脅和警告恰到好處就行了。
那蠱雕看我的眼神恨恨的,但是也有些畏懼...終究也算是默認了這個事情,我沒有再理會它,而是去之前洞穴的一角,揀起已經有些髒的饅頭和清水,珍惜的拍了拍饅頭上的灰,朝着洞穴的下方繼續走去。
“上人曾說,點滴糧食來之不易,本質上和珍惜的靈藥沒有區别,是當珍惜。”想起這個上人,我心中模糊的出現了一個清癯的形象,三縷長須,寬袍大袖...真是一派神仙的風度。
而心中也是溫暖,就和我想起師父一般的感覺。
但是下一刻,我猛然停住了腳步...上人,上人是誰?我爲什麽會有這樣的記憶和這般的情感?終于,一個猜測浮現在了我的心頭,一下子我的汗水布滿了全身。
在這時,我的腦中響起了一聲悠悠的歎息之聲...我忍不住朝着洞穴的下方狂奔起來,到了那一扇青銅大門...我立刻盤膝坐下,一下子就進入了入定,開始感受自己的靈魂。
第一眼,我發現那層薄膜依舊是在的...這讓我松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我卻發現了一個讓我差點萬念俱灰的事實,那就是那層薄膜雖然是在的,雖然是沒有破碎的...但是已經變得非常透明,近乎于無了。
而從那薄膜的下方,不知名的力量(應該稱作爲力量)正在緩緩的溢出,和我自己的靈魂交融....
我閉着眼睛,淚水一下子從眼角滑落...我想過自己成千上百種死法,雖然多半是戰死,卻是沒有想到,我會以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徹底的消失在世間!人,是長河一滴水,就算魂飛魄散,曾經獨立存在的一滴水,也會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自己的存在的痕迹,那是屬于自己的意志。
可是我這樣算什麽?默默和自己前世的意志融合,可以說是被前世強大的意志絕對的壓迫,然後湮滅....盡管這不是一個誰願意的過程,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這就是注定的結果。
冷靜,淡定,漠然,精确的計算,絕對的嫉惡如仇....這些點滴的性格全部都不是我...也是注定的,這樣的意志才是更優秀的吧?那個沖動,黏黏糊糊,感情用事常常做出錯誤判斷的陳承一,才是會被淘汰的吧?
淚水滾落到腮邊戛然而止,我發現這種絕對的悲涼,也隻是讓我流出了兩滴淚水...接着就是一種近乎于放棄的麻木。
這是死緩,現在開始慢慢的融合,到某一天,就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那我能做什麽?這是我唯一所要想的。
我的腦海中又是一聲歎息響起...我知道這是道童子,這種融合他也是被動的...我不明白他在歎息什麽,他已經放棄了這種方式和我交流。
“我是你,你是我,即便你是我的前世,你也應該背負起我今生的責任!!那就是老李一脈所要承擔的責任!!就算我湮滅了,你一定要繼續下去!!”我的内心在呐喊,是的,是在呐喊般的方式和道童子交流。
“嗯。”一聲淡漠的聲音在我心中浮現,呵,這種荒謬的自我對話!
“如果我不在了,今生我承姜立淳大恩大德,感情深厚....所以,你明白的,那番大戰若能活下來,你要幫我好好的孝順他,一直伴他終老,爲他披麻戴孝,長年祭奠,你可答應?不,你必須答應。”師父...師父,你會不會知道,有一天站在你面前的陳承一,不再是你徒弟?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
不,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我忽然又大喊了一句:“你要裝作是我,你不能讓我身邊所親近的人,發現什麽?你聽見沒有?”
“我答應,我盡量。”聲音依舊是淡漠的,但我能感覺出這份鄭重。
“我的父母,親人...”
“還有,我的朋友....”
“我應承。”
“我這輩子有一個遺憾,那就是我最愛的女人..在一個或許不是這世間存在的地方,孤獨的一個人守着一份大義和責任...如果有可能,你了卻這世間責任以後,你幫我去找她,待到我們徹底融合以後,你該知道這份記憶。你那麽本事,你一定能幫我找到她的...”
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我的靈魂開始疼痛,不...這個時候,應該是共同的靈魂開始疼痛。
第一次是那麽默契的,我們都同時強忍着這份沉痛。
“找到她,又說什麽呢?”而道童子的聲音也不再淡漠,而是帶着一份說不出的惆怅,如此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