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中的毒究竟何其霸道,令她的身體出現了什麽樣的狀況,才能讓大家都露出這樣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姿态來。
“娘親,這幾日爹爹夜夜守在你的床頭,你就不要再生爹爹的氣了,好不好?”見承歡的面色漸趨紅潤起來,天隽這才靠在承歡的懷中試探的問道。
感受着先前胖胖圓圓的小小孩童,倏忽成長得清瘦而硬朗起來,承歡卻突兀的走起神來。
先前她十月懷胎的時候,歐陽孤容亦是那般盡心竭力的護衛住她,夜夜守在她的床頭,爲她灌輸着真元力。
他們二人之間,究竟是如何冷卻到如今這一副模樣的?
然而正是這時,一個瘆人的念頭在承歡心中電光火石般掠過。
時時覺得不住暈眩,體内的真元力全然調動不了,甚至是四肢都時常不聽指令。至爲關鍵的一點,是那樣的嗜睡。
當初懷住天隽的時候,承歡不正是這樣的反應嗎!?
“朱雀,朱雀何在!?”來不及細想,承歡當即就赤足踩踏到冰涼的地面上,往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那個時候中毒的症狀之所以那樣的眼中,大抵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爲毒素将妊娠反應激發出來的緣故。
“承歡,你……”正走進來蘇慕亦及時攬住了承歡。
承歡卻已經無暇多顧,口中猶自還在念叨着朱雀的名字。
“你先躺下,我這就去請了朱雀姑娘過來。”見承歡這幅模樣,蘇慕亦也隻得就範。
沒想到承歡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并且就連承歡自己也不知道。
依着大家的意思,都是暫且先瞞騙過她這一段時日,待得一切安定下來之後再做定論。
沒想到即便是未出世的孩子,同母親亦是心有靈犀的,承歡方一蘇醒來的反應,就已經叫衆人覺察出不妙。
這也正是朱雀低眉斂首的原因,身爲天醫姚燈鎮的關門弟子,那個時候她卻隻能保得住一個。
靜靜倚坐在床榻上,承歡的面容上依舊是平日裏那一抹恬靜而淡然的微笑。
朱雀沒料到說出了真相後,承歡的情緒竟然那樣的鎮靜,平靜得仿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歐陽孤容亦靜靜坐在床榻邊,緊緊握住承歡那一雙冷寒如冰的玉手。
二人就這樣平靜的對坐着,任由周遭的時光流轉變遷。
“爹爹,娘親,吃飯了。”夜幕漸次沉了下來,天隽才探頭探腦的進了屋來。
依舊是一副天真無邪的姿态,歡喜的奔到承歡床榻邊,自歐陽孤容手中奪過承歡的一雙玉手就拉住不放。
承歡的一雙潑墨瞳仁依舊凝視住虛空中的某一點,看真了方才發現,她的瞳仁中是空洞而荒蕪的一片。
“娘親,你不理天隽了嗎?”天隽卻還猶自拉住承歡冰涼的玉手撒着嬌。
“娘親怎麽會不理你,已然日落西山,你該休息去了。”過了好半響,承歡方才回過神來一般,反握住天隽的一雙小手柔下聲來說道。
中間的許多個時辰,承歡的腦海中不住流淌過尚未成形的那個孩兒的模樣。
這一切原是怪她自己疏忽大意了,若是在接近明宣帝的時候,更加小心一些。若是更早一些的時候,早一些發現自身的不适。想來最後也不會是這樣一派景象。
“可是娘親,你還沒陪我用晚飯呢。”天隽卻不依,還是緊緊握住承歡的手撒着嬌。
承歡心中的傷痛是因那個尚未成型的孩兒而起,現下也隻有天隽這個承歡的心頭肉,能夠安撫得住承歡的悲痛了。
“娘親還不餓,叫爹爹陪你去吃,好不好?”承歡的聲音依舊溫柔而耐心。
而即便是隻得十一歲的天隽,卻也能從承歡那溫柔的聲線中聽出更多的是無際的空洞。
“不要,我一定要娘親陪我一同去吃。”天隽卻不管不顧,拉住承歡的手就鬧騰起來。
看着眼前插科打诨的天隽,承歡隻得無奈的點了點頭,徑自拉住天隽就赤足往屋外走去。
雖是盛夏節令,然而入了夜的京城中也滲着絲絲冷涼,承歡卻并沒有絲毫覺察。
心知規勸不得,歐陽孤容隻得大步流星上前去霸道的将承歡攔腰橫抱起身。
躺在床上昏睡了五日五夜,承歡體内的氣力已然盡數流失,被歐陽孤容這樣大力一抱也隻是略微掙紮了記下,再無力反抗。
輕柔将承歡放到腳凳上安坐下來,歐陽孤容這才揮了手示意衆人退下。
“天隽長得愈發高了,再過不久可就要感傷娘親了。”承歡一邊爲天隽的玉碗中添置着菜肴,一邊輕聲笑語的說着。
“娘親也要多多吃些。”天隽也不遺餘力的賣乖讨巧着。
一餐飯吃下來,承歡面容上真實的笑意這才多了些,面容上的暖意也漸趨多了起來。
既然當下她所能緊握住的隻有身邊這兩個她要傾盡氣力護衛住的人,那麽就享受住當下能夠緊握的歡樂。
夜幕愈發深了起來,方才熟睡過去的承歡卻隻覺體内一股無法抑制的熱氣翻騰了起來,逼迫着她自熟睡中掙紮醒來。
内息愈發紊亂起來,承歡這才霍然坐起了身來,即刻就盤腿而坐探入了神識中去。
抑制守在一側的歐陽孤容自是未曾料想得到承歡竟然半夜轉醒過來,而且先前一直冷寒如冰的她此刻卻已經渾身燥熱着。
隻是坐在床榻邊的腳凳上,歐陽孤容就能夠感受得到自承歡體内傳出的陣陣熱氣。
進入神識中,承歡卻并不急着調理紊亂的内息,而是試圖找尋着什麽。
她總覺得,自己體内似是有一股莫名熟稔的氣息,正在召喚着她找尋它。
漸漸的,承歡似乎又進入到先前那樣一種湛藍而無際的深海中去,那種夾雜着珍愛之物換取來的溫暖能量。
電光火石間,承歡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那個尚未成型的孩子仍然存在于她的體内。
隻是現下那個孩子卻已經消融成爲了她的真元力的一部分,勉力護衛住她的心脈不受損傷。
“我不會叫你白白付出的。”承歡在心中默默念着。
将那一股溫暖的真元力徐徐引導往周身的各處大穴,環遊了一個周身後,承歡将凝起精魄來的一枚真元丹緩緩引導往先前留存的腹部而去。
經過凝練的真元丹,不僅爲承歡的周身充盈起了溫暖的能量,也令承歡的功力又一個大跨步的躍升了前去。
然而最爲令承歡覺得愉悅的,是那一縷真元力中,猶自還留存住一絲僅有的神識。
那一絲神識,是一個嶄新的、并不屬于她的神識。
即便是骨血消融在了承歡的體内,但是那個尚未成型的嬰孩卻也留下了一絲神識下來。
承歡不知如何才能叫他得以繼續成長,但是承歡現下心中已然知曉,隻要留住這一絲神識存在,日後定然還有一線希望能夠見到這個孩子。
待得承歡将體内各股紊亂的氣息調理順暢後,漫長的一夜也已經過去。
承歡張開潑墨瞳仁的瞬間,正好看見了東窗外漸次升起來的朝陽。
又是嶄新的一天,加之承歡現下體内有了更加要精心呵護住的東西,承歡面容上的笑容也漸趨真實了起來。
“你的修爲又精進了一步。”看着神情已然松弛下來的承歡,歐陽孤容也不自禁輕歎出了一口濁氣。
若是晨間承歡還不能自閉關中蘇醒過來的話,即便是強行合體闖入承歡的神識中去,歐陽孤容也是在所不惜的。
“我已經大好了。”收回極目遠視的潑墨瞳仁,承歡也神清氣爽的淺笑着回道。
聽得承歡這樣一句話,歐陽孤容定睛往承歡看去,果然她的面色也已經漸趨紅潤了起來,并且較之先前還愈發添多了一分脫塵的清美。
現下的承歡,确實已然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美。
然而定睛看了片刻,歐陽孤容的身體卻不自禁的燥熱了起來。
夜間因着體内真元力猛烈沖撞的緣故,承歡的身體燙的驚人,細密的汗絲也涔涔流出。
而今待得承歡修煉完畢,她一身素白的裏衣早已被漬濕,薄薄一層裹住承歡的身形,将她完美的身段勾勒顯現出來。
“既是大好了,那麽……”不待承歡繼續說話,歐陽孤容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來。
一個閃身就将承歡緊緊擁在了懷中,歐陽孤容抱住承歡就往床榻上躺倒了下去。
薄唇準确而輕柔的覆上了承歡的粉唇去,歐陽孤容輕柔的爲承歡解開漬濕了的薄衫。
經曆前夜的一番燥熱,承歡的身體現下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冰肌玉骨清無汗,隐隐然帶有一股蓮花的清幽香氣。
經曆了數日的冷戰,承歡雖然心頭的怒火還未完全消解下去。
但是醒來的刹那看到歐陽孤容巋然不動的靜坐在床榻邊,承歡的心頭也已經柔軟了下來。
這個男子曾經那樣靜默的守護住她,曾經爲了她也同樣不惜付諸生命爲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