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往練武場而去,果然天隽還正興緻勃勃的同蘇慕亦比試着箭術,天隽的面容上也是難能一見的開懷大笑。
原來在這個牢籠中,不歡心的并不止承歡一個人,天隽同樣不得開懷。
而天隽的身後卻突兀的又一抹月牙白的身影立在那裏,不是指點着天隽該如何開弓,如何令自己的箭射得更加精準。
“歇息一會,準備用午飯了。”承歡取出絹帕爲天隽擦拭着額角的汗絲,柔聲說着。
“氣色這樣不好,可是還未休息好?”見承歡過來,歐陽孤容就柔下聲來問道。
“讓我們去看看,大廚今日爲我們置備下了些什麽吃食。”承歡卻并不理會歐陽孤容的問詢,拉着天隽的手就折身離去。
無奈的看着承歡拉住天隽離去的背影,歐陽孤容始終不知道何故這一次,承歡竟然同他置這樣大的氣。
面對着滿滿一桌的美味佳肴,除了方才“大展身手”的天隽和蘇慕亦之外,承歡和一個人皆是食不知味的模樣。
承歡是因着酒勁還未過的緣故,一直微微眩暈着的腦袋叫她食不下咽。
而歐陽孤容則是一直思慮住承歡生氣的緣由,愈發的食不知味起來。
一餐午飯結束後,承歡的面色也愈發的蒼白了起來。
“承歡,你的面色這樣差,還是先回屋歇息下吧。”眼見這樣的情勢,蘇慕亦也隻得在一旁勸說道。
依着承歡前夜所說,明宣帝體内的毒現下也隻能依靠她手中的藥丸一日一日先鎮定下去,故而承歡今日也定然是要偷偷入宮去的。
“我沒事,天隽快快去換衣衫罷,耽會就送你入宮。”承歡卻隻是淺笑着擺了擺手,示意蘇慕亦無需憂心。
歐陽孤容在一側看着這一幕,登時心中又是一翻五味陳雜。
“歡兒,我會親自送天隽往承乾宮去,你就好好歇息吧。”見承歡那樣執着,歐陽孤容隻得将承歡要做的事擔了下來。
然而這一次承歡卻異常的決絕,拉着天隽就往寝屋走去,并未打算聽歐陽孤容的勸說。
“承歡,你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吃得消,我會去照看的一切的,你好生歇息。”見承歡不聽勸,蘇慕亦也隻得勸說起來。
承歡的身體一貫羸弱,而今面色這樣的蒼白,仿若稍稍一碰就會消失在世間一般。
聽着蘇慕亦這樣保證,承歡才無奈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慕亦,你先送我回屋去吧。”最後,承歡隻得這樣說着。
聽到這樣的話,歐陽孤容心中登時又是一陣警鈴大作。
然而礙于承歡先前幾次的反應,歐陽孤容隻得退到了一旁去,看着承歡步履微微虛浮的折身離去。
而在承歡那一抹月牙白的身影旁,卻礙眼的多了一抹藍靛色。
回到屋中,承歡方才自空間寶戒中取出了一隻白玉瓷瓶交到蘇慕亦手中去。
方才蘇慕亦所說的照顧一切,其間自然是隐晦的告知承歡,他會去照看明宣帝的身體情況。
也正是有了這樣一句話,才能叫承歡答應待在府中修養。
而關于明宣帝中毒一事,蘇慕亦和承歡卻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對歐陽孤容說起。
雖然是冷戰中,但承歡還是思慮住歐陽孤容的身體,前朝的事情已經夠多,叫歐陽孤容分身乏術。
若是現下告知他明宣帝的真實情況,隻能叫他心中更加的煩亂。
而蘇慕亦不說則是出于各方安危思慮,對方既然能夠在明宣帝身上種下那樣的毒,宮中的耳線自然不在少數。
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自然就少一分危險。
送走了蘇慕亦一行人,承歡這才又慵懶的躺會了床榻上去。
先前還隻是略微的暈眩,現下竟然叫承歡整個人都愈發的乏力了起來,體内的真元力也全然運轉不起來。
這個時候,承歡心内卻突然警覺起來。
自空間寶戒中取出柳書文爲她置備下的試毒銀針,承歡毫不猶疑的将針尖刺進了自己的指尖中去。
抽出銀針的時候,果然不出承歡的意料,針尖已經發黑起來。
潑墨瞳仁微微一緊,承歡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中的毒。
當即就從空間寶戒中取出清心丸服下,承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麽毒,隻得先鎮壓住體内的毒素蔓延。
幸虧這兩日她都沒有動過體内的真元力,故而毒素就算進入了身體,也暫時不會加速擴散。
想到這裏,承歡突然就憶起了昨日在明宣帝的床榻旁,承歡體内突兀的不适感。
靠清心丹鎮壓住體内的毒素之後,承歡即刻就起身尋了王府中專用的信鴿而去。
這個時候承歡體内的真元力用不上,故而現下承歡所有的術法都是使不出來的,因此也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聯絡其他人了。
承歡靠近明宣帝的床榻不過也就一刻鍾,竟然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中了毒。
對方心機之深遠,由此可見一斑。
隻怕明宣帝一倒下,接下來對方的矛頭,也很快就會指向歐陽孤容了——當朝太子,現下唯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
“身子這樣羸弱,還這樣逞強。”承歡方才走出屋子不過數步,螭龍清亮的聲音就傳了下來。
歐陽孤容已經送天隽往承乾宮去,故而承歡也沒料想到,螭龍竟然沒有護衛在歐陽孤容身邊。
“青龍和白虎已經安然無恙的返京,晨間我們已經交接了任務。”看出承歡眼中的疑惑,螭龍又接着說道。
而承歡方一聽到青龍和白虎返京的消息,心中的大石這也才微微落了下去。
宮中的情勢現下這樣的險峻,歐陽孤容身邊必然是不能少了護衛之人的。
“青龍同白虎都已經康複?”承歡這才慵懶的倚坐到長廊上,急急問道。
若非因着中毒的緣故,承歡自然也不會這樣不濟,隻是稍稍走了幾步就已經急劇暈眩起來。
“都已經無大恙,攻了也已經恢複了八成左右。倒是你,怎麽會這樣?”螭龍這時已經閃出了身形,立在承歡面前關切的問道。
先前也隻以爲承歡是因着暑熱的緣故,才那樣的慵懶。
而今看得真切了,螭龍發現承歡蒼白的面色下還隐隐浮動着一抹青紫色,并且前後不過數步的距離,承歡的呼吸卻已經漸趨紊亂了起來。
就算是身子羸弱,承歡也畢竟是自小習武之人,絕無可能在這樣短的距離内就出現呼吸紊亂的情況的。
“朱雀可有一同回京?”承歡卻倚着廊柱慵懶的擺了擺手,徑直問道。
“她還留在南山照顧姚先生。”螭龍見狀,也正色起來認真應道。
“你速速往南山走一趟,将朱雀接到京中來,切記不可叫第三人知曉。”承歡也不說緣由,仔細的吩咐道。
頓了一頓,承歡警覺的環視了一圈四周,才又接着壓低聲音說道:“若是明日一早還未返回,那麽隻怕我隻能進宮去強取解藥了。”
螭龍也知曉承歡的脾性,若非心中已經笃定下來的事情,承歡自然也不敢這樣妄作推斷。
看來湧動在皇城深處的那一股暗流,現在也終于按捺不住,開始有所動作了。
“那你好生休養,我速去速回。”看着承歡病恹恹的模樣,螭龍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承歡的身體構造已非常人,身上應該也随時備有各類尋常的解毒之藥。
況且聽聞先前承歡和歐陽孤容在山寨中時曾喝下特殊的合卺酒,按理來說他們二人的身體都應是百毒不侵的了。
而今承歡卻被毒藥侵蝕得這樣厲害,看來對方的手段也絕非尋常人能夠想象得出的。
目送着螭龍那一抹蒼青的身影消失在虛空中,承歡的呼吸依舊呈現着微微紊亂而虛弱的态勢來。
若非承歡自小習武的話,隻怕連今夜都是難以捱過的。
待得承歡自熟睡中轉醒的時候,西窗外都已經變得一片漆黑,屋内隻有影影綽綽的燭光在搖動。
“巧兒,現下是何許時辰了?”慵懶的撫着眩暈的額角,承歡輕聲喚了巧兒問道。
她自午後回屋睡下後,就跌進了一片蒼茫的虛空之境中。
向來午後天隽自宮中折返家中後,見承歡又是正在熟睡的模樣,定然在心中責罵了數遍承歡這個懶惰的娘親。
“已經過了子時了,你這樣嗜睡,慕亦又不許召禦醫前來診治,究竟是如何了?”巧兒的聲音沒有響起,倒是一側暗黑的虛空中傳出了歐陽孤容的聲音。
承歡這才慵懶的起身倚坐在床榻上,凝神望住西窗外。
都已經過了自是了,距離天亮也隻有兩個時辰了,不知螭龍是否能夠順利的帶着朱雀返回。
“慕亦在哪裏?請他速速來見我。”凝神了半響後,承歡方才抽回了視線,對住歐陽孤容淡淡然說道。
沒想到對方下的毒竟然這樣霸道,中間也不過數個時辰的功夫,承歡全身的氣力卻仿若盡數流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