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隽卻明顯看得出,承歡那一雙潑墨瞳仁中,已經寫上了微微的不悅。
承歡眼中出現這種情緒的時候,天隽當然知道他和歐陽孤容都是沒有好日子過得了。
“娘親,我在皇祖母那裏也打探到了許多有力的情報啊,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天隽試探性的安撫着承歡。
“不生氣,如何不生氣!娘親已經失去了一個谷南,如何能再失去你。皇城中人心險惡,昨日之事就已經是最好的例子。”這一次天隽的安撫卻病不起作用,反而叫承歡愈發激動起來。
“娘親,我一會一定會加倍小心的,皇祖母她很喜歡我的,一定不會叫我吃虧的。”天隽隻得再三保證着。
看着天隽眼中的認真,承歡終于還是動搖了起來。
“娘親,爹爹也在宮中,他囑咐過我,一有事就去紫宸殿找他,爹爹自會保我周全的。”看出承歡眼中的動搖,天隽繼續說着。
沉默了半響後,承歡才一揮手解了天隽的定身法,任由他撲到自己懷中去。
“下次不要再跟着昭雪去了,昨日之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否則我一定不再讓你入宮去。”片刻後,承歡才緊緊抱着天隽無奈的說道。
既然這是天隽自己選擇的路途,承歡也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護住天隽。
就如同十餘年前她笃定的要出外遊曆時,她的父母雖然心中不忍,卻終究還是放手讓她自己出外去曆練一番。
無論如何純真的孩子,也都是需要磨練需要成長的。
經曆了承歡的一番盤問後,天隽并沒有就此消停下來,而是換上了一身幹淨的太監服就又偷偷進了宮去。
他也沒想到昭雪的手段竟然那樣毒辣,他表面上的名分還隻是皇後跟前一個得寵的小太監罷了,昭雪就已經難容他。
若是叫昭雪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的話,隻怕到那個時候,昭雪對他是一定要除之而後快的。
所以爲了以防自己的不測,天隽勢必要令皇後對自己這個侄女心生間隙才行。
天隽方一踏進承乾宮,昭雪就已經坐在皇後身邊有說有笑的了。
“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太子妃!”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天隽才面無波瀾的行了一個禮。
“小俊子,今兒個怎麽這麽晚才來?”皇後一見天隽,倒也不拘禮,親自伸出了手來拉起天隽。
反倒是皇後身旁的昭雪,看到安然無恙出現在承乾宮的天隽,眉眼還是不自覺的抖了抖。
一夜醒來後,沒想到這個重兵把守着的小太監,卻還是悄無聲息的失了蹤影。
昭雪遍尋府中的所有角落,都沒有發現他。
而今天隽又安然無恙的出現,昭雪心中自然擔心昨夜所做的事情會被披露出來。
“奴才昨日爲太子妃診治得略微晚了一些,故而太子宮中的事務就耽誤了一些。”天隽卻隻是平靜的回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昭雪一顆高懸着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
看來這個小俊子并不算傻,沒有将昨夜的事情說出來。
然而昭雪方一擡眼望去,卻對上了天隽那一雙意味深長的黑眸,那裏面顯然寫滿了不讓人心安的冷峻。
昭雪的心登時又是“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昨日藥浴過後,娘娘的精氣神果然好了許多。”立在皇後身旁,天隽還在平靜的說着。
昭雪卻早已在那一眼的冷然後,心中紛亂了起來。
不論這個小俊子是哪一方的人,他深受皇後寵愛卻是不争的事實。
現下小俊子随意幾句話的分量,大抵比宮中任何一個人的話,都有力得多。
這個時候,昭雪眼睛突然一亮,她看到了宜皇妃派出去打探的小太監李安已經等候在了承乾宮門口。
趁着皇後娘娘和天隽閑聊的時候,昭雪兀自悄聲出了宮門去。
“打探得如何了?”方一跨出宮門,昭雪就急急問道。
“紫宸殿那邊的奴才口風可緊得很,奴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從一個老鄉口中無意探聽到一點消息的。”李安忙不疊的讨好着回道。
“紫宸殿中侍讀太監中并沒有一個叫小俊子的人,倒是前些日子開始,太子經常會帶一個小太監回宮,爾後一起回府。”頓了一頓後,李安又接着急急說道。
聽到這裏,昭雪眉頭也微微的蹙了起來。
這個小俊子的身份果真非同尋常,歐陽孤容爲人處世素來謹慎,這樣貼身帶着皇後寵愛的小太監,就算是在宮中也難免會有非議的。
更何況還是将小俊子帶回府去,難道就不怕那個江湖女子心中會有什麽别樣的想法?
“我記得,皇長孫今年也十多歲了,是吧?”昭雪卻突然眼眸晶亮的問道。
若是能夠叫承歡并不介懷小俊子的身份,那麽想來小俊子在上清居中,應該自有着他的另一個身份才是。
“是啊,下月就是皇長孫十一歲的生辰了,聽聞太子還要将風氏二老自南疆接到京城來爲皇長孫慶生。”一旁的李安附和的點着頭。
作爲昭雪手下一直以打探各類情報維生的太監,對于太子宮中的任何一點動态,自然都是了如指掌的。
到了這裏,昭雪心中也已經漸趨明朗起來。
“倒是我小瞧了那個女子,竟然想得出這樣的招式來讨好皇後。”幫向後,昭雪終于梳理清楚了一切,惡狠狠的說道。
她沒想到承歡竟然肯動用自己的兒子作爲籌碼,來讨好皇後。
先前皇後并不喜歡承歡,連帶她的兒子也一并讨厭,甚至他們進京這麽久都次從未召見過。
而今皇後對小俊子卻是喜歡得不得了,日後若是真實身份披露出來的話,皇後心中想必也不會像先前那樣抵觸了。
“這麽說,小俊子是……”李安也從昭雪的話中摸出了眉目來。
“**不離十了,你先退下吧,時刻關注了太子那邊的動向。”昭雪沉着的點頭回應着。
想必李安将這個消息帶回去給宜皇妃的時候,她也同樣會大吃一驚的。
重新回到宮中時,昭雪面容上的表情顯然已經變得輕快了許多,甚至還隐隐然的帶了一種得勝的笑意。
天隽陪皇後說着各種稀奇古怪的沐浴方式,也不忘深深打量了一眼似乎旗開得勝的昭雪。
“你在太子身邊倒是學得多,知道這樣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昭雪也加入了話題去。
“是太子爺博覽群書,我們作奴才的跟着沾沾光罷了。”天隽也含笑着回道。
聽到這裏,昭雪眼底那一抹陰狠的笑意卻愈發濃了起來。
“母後,我看小俊子正是學習的好時機,總不能每天淨是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是辦法,不如請了太傅來教授小俊子琴棋書畫吧。”昭雪卻緊接着就提議道。
聽得昭雪這樣說,皇後也看向了一側機靈的小俊子,一并微微的點着頭。
小俊子也才十歲左右,總不能日日志當一個台子的讀書侍童。
若是現下調教好了,興許日後還能盡心盡力的侍奉太子繼位,輔助太子治理這一片錦繡江山。
屆時宮中人皆知這是皇後早些年精心調教出來的,她守在宮中自然也能落得一世美名,何樂而不爲。
“皇後娘娘,太子宮中有專人調教我們,不勞您費心。”天隽卻也在一旁忙不疊的回絕道。
“太子宮中的太傅要教授那麽多人,哪裏比得上母後宮中的專人教授。”昭雪卻在一旁幫着皇後的腔說道。
皇後也點了頭,“雪兒說的在理,專人教授也能夠上心一些。”
“皇後娘娘……”天隽還想辯駁。
“此事無需再議,明日開始我就請徐太傅到宮中來,昭雪得空也一并從旁指點。”皇後卻擺了擺手止住天隽的話。
皇後的心意已經定下,旁人自然是忤逆不得的,更何況天隽的身份還隻是一個小太監。
愁眉苦臉的白了一眼一側笑靥正燦爛的昭雪,天隽心知昭雪這是早就打好了的意圖。
隻有将他困守在皇後宮中,昭雪才能更加容易的靠近歐陽孤容,做那些肮髒的事情。
天隽方才結束了太傅的授課,頭腦昏昏沉沉的往皇後的主殿走去。
經曆這幾日的“苦修”,天隽終于知道承歡和歐陽孤容平日裏那些看似簡單的吟詩作對,是需要付諸多大的氣力了。
僅僅隻是這幾天以來,太傅每日叫天隽背誦的詩詞,就已經能夠弄得天隽頭暈眼花。
故而天隽實在難以想象,如同承歡那樣的信口拈來就是絕美的詩詞,究竟耗費了多少的苦功。
“母後,我都已經想好了,要想除掉那個江湖女子,一定要先将她背後的家族鏟除掉才行。”田娟方才走到拐角,昭雪陰狠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中。
登時就止住了腳步,天隽怔在原地思量着昭雪的話。
想來昭雪口中的“江湖女子”,應該就是承歡了。
也正是因爲來自江湖,故而承歡才承歡皇後至爲不恥的一個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