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隽還記得承歡時常稱之爲絲罷,也不知道是哪裏尋來的詞彙。
取到了藥材之後,天隽也沒有多做停歇,當即就往皇後的浴殿而去。
“将這些洗幹淨了的藥材全都放到浴湯中去,先加了滾水進去泡上小半個時辰,另外一個小池中放上皇後娘娘喜歡的花瓣進去浸泡。”天隽立在水氣氤氲的浴堂門口吩咐着。
“是!”一衆宮人領了命就各自忙碌開來。
天隽則在一側盤腿而坐運行起自己的内力來。
這段時日雖然他總是往宮中跑,但是在家的時候承歡也沒少督促他修煉。
并且加之承歡适當的内力引導,天隽的修爲也精進得十分快,這上下也已經是化武境的修爲了。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整個浴湯都已經不知妥當,天隽也已經将自身的修爲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皇後娘娘,請您移步浴殿吧,奴才準備了藥浴。”天隽這才來到皇後的正殿。
“藥浴?”對于藥浴這個概念,皇後倒是相當陌生。
先前所泡的浴湯,也隻不過是加一些花瓣之類的香氛,以圖增添自身的魅惑力。
而對于藥浴這一說,皇後卻還是第一次聽聞。
“就是将一些滋補的藥材浸泡到皇後娘娘的浴湯中去,再加以内力按摩的輔助吸收,這樣可以令您的身體更加康健。”天隽耐心的解釋着。
“你的這些小把戲,本宮還真是聞所未聞,快帶本宮去看看吧。”皇後一聽,當即就歡喜的附和道。
天隽也乖巧的就當先引路而去。
一行人方一踏入浴殿,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材味道。
然而這樣的濃重的藥材味道,卻并沒有十分刺鼻,反而給人以一種十分舒緩的感覺。
好似隻要充盈在這樣的氛圍中,浮世間的一切煩惱都會被忘卻,都能夠抛諸腦後。
“伺候娘娘入浴。”看着皇後放松下來的面容,天隽立即就吩咐周遭服侍的宮女前去爲皇後更衣。
而天隽也沒有清閑下來,趁着皇後更衣的空擋,他也一并檢視了水溫同藥材的浸泡程度。
“紗缦都已經按您的吩咐散開來了。”這時,一個小宮女也過來對着天隽禀報道。
天隽點了點頭,這才折身退了出去,立在門口候着。
男女有别這一點天隽還是知道的,更何況皇後還是天隽的皇祖母。
按禮制來說,太監在宮中的地位同宮女無異,極個别被主子倚重的太監甚至還更爲位高權重。
然而天隽畢竟不是真正的太監,侍浴這種事情他也還是需得避避嫌的。
“娘娘,藥浴泡着可還舒服?”過了半響後,天隽才立在重重紗缦後問道。
“這藥浴泡着挺舒坦的,似是可以忘卻所有一般。”皇後浸泡在浴湯中,語态輕快的回道。
“娘娘請伸出雙手來,讓奴才運功爲您加快吸收藥力。”聽着皇後并不排斥,天隽才接着說道。
這時這時,浴殿門外卻傳來了一陣通傳聲。“昭雪側妃到。”
“母後,您一定要爲我做主才行!”人未到,昭雪的聲音就已經當先傳了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隐身在重重帷幔後面的天隽眉宇間微微打起了皺,就是這個女子。
一想到那日她在承歡面前的嚣張跋扈,天隽就恨不能沖上前去同她當面對質,指着她的鼻尖臭罵一通。
但是現下天隽卻隻能選擇隐忍,隻能這樣緘默的聽着她的無理控訴。
“娘娘,那奴才先行告退了。”這幾日在承乾宮的觀察中,天隽已經知道他們姑侄兩個人的習慣。
“不礙事的,本宮信得過你。”皇後卻出言阻住了意圖告退的天隽。
一聽這話,天隽嘴角不易覺察的露出了一絲淺笑來。
看來他這段時間的努力并沒有白費,皇後終于開始信任他了。
天隽所想要得到的,也不過就是知道昭雪和皇後會如何籌謀、如何算計承歡。
隻要能夠先行掌控住他們的動向,就能保住承歡。
“多謝皇後娘娘擡愛。”天隽也機靈的回道。
說話間,天隽也隔着紗缦掌控住了皇後的一雙手,催動着自身的内力化作一股暖流彙進皇後體内去。
“又發生了什麽事?”昭雪顯然已經進了浴殿來,皇後波瀾不驚的問道。
單單隻是天隽在承乾宮的這段時間裏,昭雪這般嚣張的闖進宮中來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故而就算是皇後,也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耐性。
“這段時間容哥哥又叫那個狐狸精給迷惑住了,全然不去王府中。”昭雪委屈的說道。
皇後任由天隽爲她疏導着體内的郁結,對于昭雪的話卻是半天都不見回應。
“母後,你一定要爲我做主才是。”将皇後并不理會自己,昭雪又接着哽咽了起來。
“你自己個身子那樣弱,也怪不得容兒他對你不上心。”皇後卻隻是幽幽的回道。
當時皇後都已經将一切準備好了,若不是昭雪體瘦神衰,皇後認爲當時起碼還有五成的勝算。
隻可惜昭雪也不争氣的暈了過去,這也就怨不得皇後不幫她了。
“母後,這段時間我已經請禦醫爲我調理好身子了,你一定要再幫我一次,你可不能不管雪兒啊。”昭雪也聽出了皇後話中的淡漠,登時就慌了神。
鳳氏一族合婚的女子并不止昭雪一個,昭雪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
若是她再不能得到歐陽孤容的寵愛的話,皇後和整個鳳家都極有可能置換下她這顆沒用的棋子。
天隽不着痕迹的放緩了手上的力道,叫皇後從藥效的舒緩中微微抽出了神來。
“上一次那件事我已經當了所有的幹系,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出面了,藥給了你,隻能靠你自己找時機了。”半響後,皇後才沉吟道。
昭雪如獲大赦一般點了點頭,這才慌慌張張的跟着另一名老太監出了浴殿去。
天隽立在重重紗缦後,一雙狹長銳利的黑眸中也陡然劃過了一道精光。
出乎天隽意料的,接下來的幾天反而過得相當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惬意。
天隽每日一早就纏着歐陽孤容同他一起進了宮,但凡歐陽孤容下了早朝,處理完了一切朝政後,天隽就已經雷打不動的出現在了紫宸殿中。
就連歐陽孤容也有些驚異,沒想到天隽反倒變得這樣乖巧起來。
故而這幾日,每每路過王府的時候,昭雪雖是遍尋機會,卻總是叫天隽尋了各種理由悄悄将歐陽孤容帶回上清居去,叫歐陽孤容入不得王府中。
“母後,您新進的這個小太監好生伶俐。”到得第五日昭雪入宮請安的時候,對于皇後跟前的大紅人已經多了幾分關注。
聽得這樣一句話,天隽也隻是緘默的立在一側,也并不多言。
先前在路過王府的時候,他也多多少少露過一兩次面,想來昭雪一定是因之而記住了他。
“小俊子可不是我宮裏的人,這些日子也不過是來承乾宮照顧着我的身體罷了。”一提到天隽,皇後面容上就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暖笑來。
“容哥哥爲您真是設想周到,還專程尋了這樣一個小太監送來您宮中。”昭雪也附和的說道。
然而一雙清亮的眸子,在瞥向一側的天隽是,卻隐隐然有陣陣寒光閃過。
就算是天隽,在那樣陰蟄的目光下,也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一個冷顫。
“哪裏是容兒想到的,是這孩子同我有緣,那日在禦花園中偶然碰上的。”皇後卻也并不藏私,如實說了出來。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呢。”昭雪眼底陰蟄的笑意也愈發濃了起來。
“那是自然,人與人之間是講求緣分的,有些人無緣的話,即便是做了一輩子的夫妻也不肯能恩愛。”天隽也在一旁連連附和着回道。
一聽天隽這句話,昭雪的面色登時就是一白。
歐陽孤容同她之間,大抵也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了。
即便是她成了歐陽孤容的側妃,做了王府中實實在在的掌權者,歐陽孤容卻對她連一眼關愛的沒有。
即便是偶爾到王府中小坐片刻,也隻是說着一些尋常的閑話家常。
近來更是極少再到王府中去,即便去坐上片刻,身後也守候着一幹下人,似是十分着急離開的模樣。
“你和容兒,近來如何了?”似是被天隽的一番話提醒道,皇後這才悠悠然問道。
近來因爲天隽每日千奇百怪的點子,弄得皇後心情舒暢,故而也沒有再花心思在歐陽孤容的婚事上去。
而今這樣一提,皇後才想到了前幾日她給了昭雪的那一包合歡散。
“我還在等候時機。”頓了一頓,昭雪才怯怯的說道。
“也好,此事不宜操之過急,畢竟容兒的性子你也知道,還有那個丫頭……”皇後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是一反常态的淡淡安撫道。
有了皇後的這句話,昭雪嘴角的笑意也愈發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