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泰關作爲雲天國極北之地的最後一個邊關哨口,自然是傾注了大量的兵力駐守其中的。
單單是軍營方圓數十裏的占地面積,就已經遠遠超越了其他軍營的規模。
“朱雀、玄武,天隽和南兒的安危就交托在你們身上了。”一行人隐身在森冷的軍營外,歐陽孤容鎮定的部署起來。
經曆前夜的一場大戰,不隻是歐陽孤容,所有人都了解到了這場關乎到皇城中那個老太監的一場不見硝煙的戰争。
看來禁锢北疆的鐵騎兵,還隻是當先的一招。
隻怕将歐陽孤容這一行人引到這氣候惡劣的北疆來,才是那個算公公的算計。
而這其中讓他們至爲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天隽和谷南這兩個無力自保的稚童了。
在歐陽孤容吩咐的時候,承歡卻已經蹲到天隽和南兒面前,兀自從空間寶戒中取出兩隻精緻的銅鈴來。
“天隽、南兒,無論如何都不要摘下這個銅鈴。”将銅鈴齊齊栓綁兩個稚童的手腕上,承歡還不放心的囑咐道。
北疆的天氣極之冷寒已經是其次,在這種刀光劍影的氛圍内,護住兩個手無寸鐵的稚童才是緊要。
昨夜那一場戰鬥方才過去不久,另外兩兇也還尚未現身。
護住天隽和谷南的安危,也就顯得尤爲緊要起來。
“咦,這是什麽?”正在承歡細心爲谷南栓綁銅鈴的間隙,天隽卻指着承歡雪頸間戴着的一顆紅豔光澤的心形水晶問道。
一刹那間,似乎有某種無形的吸引力鎖住了天隽的視線。
陡然間有某種召喚的力量一般,讓天隽竟然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存在,徑自就伸出了一隻小手抓住承歡頸間的那抹血紅。
“這是一個大魔王的晶核,你喜歡麽?”見天隽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頸間的魔王之心,承歡也就順勢含笑取下了那顆魔王之心,放到天隽手中。
小小手掌觸碰到鮮紅溫潤的魔王之心時,天隽赫然感覺心頭一震。
那是一種天地間的力量源源不斷湧進體内的感覺。
“娘親,這個可以給我麽?”緊緊握住掌心的那一塊血紅,天隽歡愉的問道。
承歡含笑,方才那一陣力量的湧動,她也有所感覺。
隻是看着眼前的天隽,似乎并沒有任何異樣,也就默不作聲的點頭應承下來。
想來天隽還隻是個孩子,大抵魔王之心的魔力是不會湧動出來的。
“喜歡就給你玩好了。”疼愛的拍了拍天隽的頭,承歡面容上依舊是那一抹恬靜柔和的微笑。
“南兒,書籍我已經爲你打包好存放到玄武哥哥的空間寶戒中了,想要看的話就随時找玄武哥哥取來看。”穩定了天隽的情緒後,承歡複又轉身面對着谷南說道。
“走吧,讓朱雀和谷南帶他們往附近的山洞藏身。”見承歡對兩個稚童戀戀不舍的模樣,歐陽孤容溫柔的聲線這才傳進了承歡耳中。
正所謂慈母愛子非爲報也,承歡雖然沒來得及親手帶大自己的兒子,但是心中對于天隽的那一份慈愛總是在的。
更何況承歡素來心腸慈善,對于稚小孩童總是有一種緘默而有力的寵愛。
“天隽、南兒,娘親和爹爹入軍營的這段時日,一定要聽朱雀和玄武的話,知道麽?”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冷寒的軍營,承歡這才立起身來,鄭重其事的說道。
天隽一聽這話,卻還是忍不住緊緊抱着了承歡纖細的腰身,不肯撒手。
始終是未曾真正面對過人生别離的孩童,對于輕易短暫的分離,也持有着宛如刺骨的疼痛。
“天隽,過不了七五日我和爹爹就來接你們回家了。”無奈的歎着氣,承歡卻還是耐着性子柔聲安慰着天隽。
雖然來得路上就已經對天隽說好了這一切安排,那時小小人兒也點頭應承了下來。
但是真正面對即将分别的時候,小小的人兒卻還是不自禁的忍受不了分離的苦痛。
承歡猶自記得天隽尚且隻是個手抱的嬰孩時,對于她和歐陽孤容的癡纏程度。
幾乎每一夜都需要在承歡的懷抱中,才能沉沉酣睡下去。
大抵是擁有靈心的孩童,在那個時候就能夠預見,将要缺失十年的母愛。
相較之下谷南反倒顯得更加乖巧起來。
徑自立在一旁看着眼前别離的景象,沉默且淡然。
或許是因着幼小時候就已經連連遭受母親的冷淡重創,故而現下就算心中還留有對母親的無線愛念,卻早已不會像天隽那樣輕易的表達出來。
決心跟着承歡離開皇城的那一刻,小小的谷南心中早已經将這個世界的人情看淡。
除了,那個被天隽的不舍纏住的承歡。
現下也隻有她,是留存在谷南心中的一束光線了。
“天隽,帶着南兒弟弟去休息好不好?南兒弟弟趕了一夜的路,很困的。”見天隽還是不肯放手,無奈之下承歡隻得搬出谷南來做救兵。
谷南也極之懂事,承歡隻是稍稍一點會,谷南就徐徐挪動着小身子走了過來。
“天隽哥哥,我好困,我們回去睡覺了好不好。”一隻手拉住天隽的手搖晃,谷南還作勢拿另一隻手揉着眼睛。
看上去,顯然就是一副倦極的模樣。
“天隽,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南兒弟弟,知道嗎?”承歡也接着說道。
一聽這話,天隽也隻得放開了緊緊圈住承歡腰肢的雙手,回轉身形去對牢谷南。
“弟弟乖,哥哥這就帶你回去睡覺。”天隽也學着承歡那副溫和的樣子,柔聲安撫道。
拉着谷南跟随朱雀和玄武往背離軍營的另一邊走去,天隽卻還是戀戀不舍的頻頻回頭,看着承歡和歐陽孤容在自己身後逐漸縮小爲一個小點。
輕輕攬住承歡的肩頭,歐陽孤容知道她心中還是割舍不下兩個孩子的。
若非他曾經身處在那樣的高位中,若非那種不見硝煙的戰争中的無奈,歐陽孤容也不願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兒,牽扯進這種血腥的争鬥中來。
隻是既然身爲皇家子弟,許多事都是由不得他們自己抉擇的。
就算他甯願隐居深山,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
奈何朝中那幾位,還是不願放過他,總是要趕盡殺絕才作數。
故而現下爲了保護承歡和天隽,歐陽孤容也隻好重新拿出曾經的果敢和決斷來,用自己手中的力量保護住他們。
“隻希望下一代人,能夠和睦相處,不像你們兄弟一樣,爲了那些看不見的權利而反目。”看着天隽和谷南遠去的小小身影,承歡這才喃喃自語起來。
這也是她當初不辭辛勞将谷南帶離京城的原因。
生在帝王家,無論能夠擁有多麽繁榮奢華的生活,最終内心所獲取的力量,都隻能是被重重利益熏黑了的肮髒力量。
“天隽待南兒十分友善,你今日的苦心會得有回報的。”歐陽孤容也輕聲回道。
承歡的一片苦心,歐陽孤容又如何不知。
在見到天隽的那一刻起,承歡就試圖将谷南和天隽一視同仁。
承歡所爲的,不過就是讓心中留有陰霾的谷南,能夠走脫出那種陰影中。
因爲他們兩個都是童年就已經被深厚的陰霾籠罩住的孩子,故而歐陽孤容也知道那樣一種陰翳的信念,最後會在幼小孩童心中根植下什麽。
歐陽孤容和兄弟間的那種水火不相容的局勢,承歡大抵是不願再看見。
故而才緻力在兩個稚童心中埋下友善的種子,讓他們知道彼此是相互依靠的兄弟,彼此之間隻有守望相助才能走得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