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溫熱,正仿若承歡先前在山洞中修煉時所獲得的那種感覺。
清涼舒适而恰到好處,在滌蕩自身心靈的同時,也能起到提升修爲的作用。
沒想到血蓮酒還有這樣的效用,承歡也倒是暗暗吃了一驚。
“青蔓這樣做都是爲了你。”感受着心頭的力量,承歡卻不動聲色的看着歐陽孤容将銀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悠悠開口道。
同時女子,青蔓的心思在承歡看來,再清晰不過。
“歡兒,不要再提她。”歐陽孤容卻并不領情,似是帶着某種壓抑的情緒說道。
一雙大手攬過承歡的雙肩,在承歡還未來得及驚呼的時候,歐陽孤容削薄緊抿的唇赫然就貼了上去。
擁住嬌小的承歡,廣袖一揮間,一對紅燭就熄滅了下去。
無限的旖旎春光,蔓延在嬌紅的新房内。
次日。
承歡在屋外的一陣嘈雜聲中漸次轉醒過來,依舊是習慣性的扭頭望去,這一次卻被一抹溫熱的軀體阻擋住了視線。
“被吵醒了?”感覺到懷中的可人兒微微動了動,歐陽孤容這才薄唇微啓輕聲問道。
昨夜的記憶一點點回流進承歡的腦海中,倚靠在歐陽孤容的懷中,承歡的一張小臉早已绯紅起來。
雖然已經爲人母親許久,但是在男歡女愛方面,她卻還始終持有着少女情懷。
“唔……外面怎麽這樣吵鬧?”過了半響,承歡才嬌怯的開口問道。
憐愛的輕撫着承歡的發絲,歐陽孤容的嘴角凝着滿足幸福的暖笑。“似乎是有人陸陸續續送來了賀禮。”
“消息傳得這樣快?”承歡不禁驚呼了一句,微微動了動身體。
這個時候,發絲間傳來着一陣拉扯,才微微扯痛了承歡的頭皮。
循着拉扯着頭皮的發絲看去,承歡赫然看見一股自己纖細的發絲,正和歐陽孤容的黑發糾纏包裹在一起,打起了一個同心結來。
“同心結,倍相宜。”看到承歡的視線,歐陽孤容卻是柔聲回道。
能夠和承歡結下同心結,以夫妻的名分厮守至白頭,是他許久之前就渴求的願望了。
沒想到經曆了幾番的波折磨難後,終于得以實現。
柔荑玉指摩挲着打了同心結的發梢,承歡的眼角卻順延而上,直直看向歐陽孤容的鬓角去。
那裏,在承歡初見的時候,就已經抹上了點點的霜白。
“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的鬓角都抹上了些微的霜華。”這個時候,承歡卻不合時宜的露出了淡淡的哀愁來。
玉手輕撫上歐陽孤容的鬓角,承歡的潑墨瞳仁中第一次泛起了微微的無力感。
就算她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又如何,身邊的人還不是在彈指一揮間,就已經滄桑老去。
而十餘年後,她同樣也要經曆這樣的宿命。
紅顔消逝,鬓角添上霜華,看着天隽和谷南闖蕩江湖,締造另一些屬于他們自己的傳奇故事。
“嫌我老了麽?”歐陽孤容卻溫和笑了起來,寵溺的問道。
“你在我心中永遠高大俊朗,風華無雙。”承歡這才淺笑起來,毫無驕縱的回以肉麻的情話。
兩個人之間那種最細微的耳鬓厮磨,大抵就是這樣的吧。
說着最動聽的情話,感受着對方最真實的心意。
“起身吧,今晨我們得趕路了。”這個時候,承歡方才恢複了人前那一副從容的姿态,接着說道。
雖然春光無限好,可是一想到北疆的緊急情勢,她的心就安定不下來。
雲軒此番無異于破釜沉舟的舉動,隻怕屆時牽動的可能是整個雲天國。
屆時就算他們不願插手其中,也很可能受到戰火的波及,最終無奈出手。
與其那樣,還不如現下就拿出力量來,将一切扼殺在初生的階段。
“終于懂得老七那些年何以那樣恣意酣暢,閑雲野鶴的日子過久了,大抵永遠也不想再牽扯進暗流洶湧的權利紛争中去。”歐陽孤容卻一個反手緊緊将承歡摟入懷中,不舍的說道。
一想到十餘年前那種一步一謀劃,每一句話都要仔細斟酌方才能夠說出,手中因爲權衡之下必須那樣做,而染上的無數殺戮。
那些連閉上眼都要耳聽八方的日子,他真的不願再過。
隻是奈何生在帝王家,就算歐陽孤容已經持有了全身而退的念想,朝中那些勾心鬥角的兄弟們,卻依舊不願放過他。
隻因爲他五皇子容王爺,曾經手握兵權、叱咤風雲盛極一時。
無論歐陽孤容身處何方,隻要他還存活在這個世間,就是朝中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北疆平定後,我們就帶着天隽和谷南隐居深山吧。”玉手摩挲着歐陽孤容的面容,承歡也微微帶了歎息的說道。
朝野上下的紛争,承歡如何不知。
單單隻是自己當初頂了容王妃的名号出去走一遭,就已經遭人暗算險些喪命。
歐陽孤容曾經日夜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二十餘年,其間心靈上所受的創傷和那種無以言說的倦怠,應該是尋常人很難體會的。
“歡兒,得妻如你,夫複何求。”聽着承歡的暖言,歐陽孤容的情緒也漸漸平穩下來。
“走吧,讓我們給最後一場戰争挂上勝利的錦旗。”承歡這才坐起了身,一雙潑墨瞳仁中光華大作。
歐陽孤容卻并未起身,而是兀自從空間寶戒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剪刀出來。
“咔嚓”一下,二人打了同心結的發梢就被剪了下來。
“無需同心結,我們也是同心同意的。”看着歐陽孤容小心的将同心結收好,承歡卻是含笑着說道。
他們二人之間的同心同念,的确早已超越了世俗的羁絆。
更何況在經曆了十年的光景之後,歐陽孤容還是一如既往的疼愛着承歡,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兀自取了潔淨的白衣穿上,承歡這才當先跨出了木屋中,往先前聽到的喧嚣聲尋去。
“娘親。”
“姐姐。”
承歡方一邁出木屋,兩團小小的身影就撲了過來。
“天隽、南兒,起得這樣早?”承歡任由兩個稚童一左一右抱住自己,柔聲問道。
“爹爹叫我每日要早起修煉。”天隽當先回道。
“姐姐留下的書已經看完了。”谷南也随後回道。
承歡含笑,正是因爲有着這樣的小小人兒作爲寄托吧,故而女子才會甘願消隐在平淡而瑣碎的生活中去。
想當初柳書文每日精心照料着她的生活起居,面容上總是那樣一副滿足而愉悅的笑意。
血脈的延續,小小人兒的至真至純,正是被經年的風霜污濁了雙眼的人們,至爲渴盼的一種潔淨力量。
“那天隽練功練得如何了?”承歡柔聲問道。
說話間,承歡也已經熟稔的一左一右拉起兩個稚童的小手,往先前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