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十年的相思之苦,歐陽孤容無論如何也不願眼睜睜的看着承歡消失在自己眼前。
“容,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承歡了,不用擔心。”知道歐陽孤容是憂心自己,承歡這才挂上了恬靜柔和的微笑,柔下聲來說道。
現下的承歡,修習了五行歸元術的功法後,實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歐陽孤容卻還是放心不下,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十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歡兒,這次你必須聽我的。”不等承歡說完,歐陽孤容卻已經冷冷接過了承歡的話。
而就在說話的同時,歐陽孤容的一雙大手已經撫上了承歡的墨黑長發。
骨節分明的大手隻是微微一動,承歡的身形就已經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怎麽能叫你再一次孤身犯險呢,這是男子做的事。”溫柔的看着眼中滿含驚詫的承歡,歐陽孤容卻是異常溫柔的說道。
青蔓是苗疆女子,修習的術法偏門詭異不說,就是術法的根源同承歡他們所修習的中州術法,也是有着極大差異的。
加之南疆多毒物,雖然術法本身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是暗藏在其間的毒物,可就不是那樣溫馴的動物了。
隻怕闖入陣中的人,也都是九死一生了。
定定看着歐陽孤容皓白的身影隐沒在腳樓中,承歡的潑墨瞳仁中不禁着了幾分暖意來。
這個男子自初次相識,就一直以無盡的溫柔和包含的姿态來對待她。
雖然其間二人也多有龃龉,但是無論如何歐陽孤容總是站在關懷她的角度出發的。
如今十年一别後,歐陽孤容的發梢已經微微添了幾縷霜華,然而看向她的一雙黑眸卻依舊是熾熱而溫柔的。
現今她的容貌已毀,歐陽孤容卻并無絲毫介懷。
更實在這樣緊要的罐頭,甯願以身試險,護衛自己愛慕的女子周全。
此生得這樣一個良人在畔,生而無憾了。
心念微動,雖然不知道歐陽孤容施下的是什麽術法,但是承歡卻能夠倚靠五行的調和力量,将身上的術法融合緩解掉。
承歡調動着體内的真元力,緩緩将五股力量歸一起來融合着歐陽孤容施展下的術法。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承歡隻覺四肢的力量漸漸恢複起來。
不及多想,承歡一個躍身就掠進了腳樓中去。
外面的世界正是耀日當空,而腳樓中卻宛如被深沉的夜幕籠罩住一般,黑寂得尋不見一絲光線。
一時之間,一陣潮濕陰冷的氣息就朝着承歡的面門席卷而來。
承歡飛掠在虛空中,心念微微一動,手中的火折子赫然就然了起來。
伴随着唯一的一點螢火,承歡這才看清宛若狹長甬道一般的陣法中,那種潮濕的氣息何來。
甬道兩旁的牆面上,紛湧着猩紅的血液,似是有無盡的循環力量一般,那些緩緩流動着的猩紅并沒有幹涸的迹象。
而甬道的路中間,赫然鋪陳着溪流一般的猩紅血河。
饒是承歡也不禁面容微閃,不知幼小的谷南,如何再這樣一條布滿猩紅的道路上蹒跚前行着。
皓白如雪的身影往前面掠去,外面看上去不過是方寸之大的腳樓,内部竟然有着這般七拐八折的悠長甬道。
“南兒……容……?”接連拐過數個彎道後,承歡才驚覺不對勁,這才微微揚聲喚起了谷南和歐陽孤容來。
按說歐陽孤容進來也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以承歡現在的速度追趕而來的話,大抵也是能夠看到他的了。
然而狹長的甬道中除了漫無止境的血河之外,依舊是那種陰蟄的靜寂氣息,宛如森冷的地底墓室一般。
承歡的聲線悠長的回蕩在虛空中,并無半點回音。
微微定了定心神,承歡浮在虛空中,兀自阖上了眼簾。
心中那一股滌蕩萬物的清泉緩緩流淌過。
寒光一閃,承歡手中赫然已經光劍在手,一個劍花舞出就直直朝着虛空中的某點淩厲刺去。
“呀!……”一陣似是孩童的驚呼聲出口,承歡隻覺眼前登時就明亮如晝起來。
然而她的長劍底下,赫然躺着一頭形象奇異的獸類。
“南兒現在何處!?”長劍直直抵住異獸的脖頸上,承歡冷聲問道。
看來青蔓的功力并不算弱,連連施展出這等高深的障眼法,豈是常人能夠輕易爲之的。
異獸顯然通曉人性,在承歡無量之劍的劍氣逼迫下,微微顫抖起來。
“你帶我去找南兒,我允諾放過你,如何?”手中的長劍劍氣愈發淩厲起來,承歡又接着說道。
這小小一幢腳樓,其中必然還深藏玄機。
承歡不想多費心力,隻想盡快找到谷南,故而才有此一說。
異獸似乎略微躊躇了片刻,感受中脖頸上的光劍愈發氣焰逼人起來,隻得微微點了點頭。
見異獸肯配合,承歡也沒有多言,皓腕一翻就收起了手中的長劍。
掠在虛空中,承歡跟着人形獸首的異獸緩步往更深處的空間走去。
隻見約摸走了半刻鍾的光景,先前在屋外感受到的強烈日光,也照射了進來。
“南兒!?”正是這時,眼前的一個小小人兒吸引住了承歡的視線。
承歡含笑低喚,一個掠身就朝着靜立在院落中的小小人兒躍去。
然而正是這時,一道雪白的光華赫然橫空閃出,阻住了承歡往前掠去的路徑。
“歡兒,那是木偶!”歐陽孤容低沉從容的聲線在承歡耳邊響起。
同一時間,自虛空中劃出的另一道淩厲光澤,也直直朝着先前爲承歡領路的異獸而去。
隻一眨眼的功夫,異獸已然身首分家。
明知面前的木偶娃娃是個陷阱,異獸卻任由承歡撲上去,就是死罪。
承歡的心神這才收了回來,一雙潑墨瞳仁閃動着曜黑光澤,看着眼前靜立含笑的谷南。
的确是不同的,雖然做的活靈活現,但是谷南一身的和煦儒雅氣息,面前的小小人兒身上不曾帶有分毫。
“南兒呢?”承歡這才環視起了四周,幽聲問道。
歐陽孤容先承歡一步進來庭院中,早已經把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仔細檢查了一番。
沒想到眼前除了谷南這個木偶娃娃外,并無一絲一毫的異樣,和當初的庭院全然一樣。
思慮了片刻後,承歡也不管被歐陽孤容攬住的雙肩,徑自一個躍身就朝腳樓外掠了出去。
既然找不到,那麽還是直接逼青蔓親口說出,來得比較迅捷一些。
這樣想着,承歡連連數個提升,就朝腳樓外掠去。
外面的草地上,委頓在地的青蔓,嘴角還蔓延着那一股詭異莫測的笑意。
承歡徑自廣袖一揮,青蔓被鎖緊的喉頭就被打開來。
“南兒在哪?”劍尖再一次抵住青蔓的眉心,承歡顯然已經失卻了先前的從容鎮定姿态。
青蔓擡将一雙惡狠狠的眸子盯着承歡,嘴角卻依舊蕩着詭異莫測的笑意。“你這輩子都别想再見到他,搶走了我的愛人,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至愛的滋味!”
承歡一聽,劍尖不自禁的朝前抵進了毫厘,鋒利的無量之劍直刺得青蔓的眉心滲出了絲絲鮮紅來。
“歡兒,别……”這時,一旁的歐陽孤容才一個躍身上來,握住了承歡挺進着的玉指。
“青蔓救過天隽一命,算是一命抵一命吧。”歐陽孤容這才沉沉開口說道。
原來是爲着天隽,歐陽孤容才一直任由這個女子,在自己的身邊恣意妄爲着。
承歡的潑墨瞳仁也不禁微微一閃,正躊躇在兩難的抉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