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這五年間,他們也親眼看着青蔓對歐陽孤容的癡心付出。
百靈因爲不忍看歐陽孤容獨自一人孤獨終老,也還連連撮合過青蔓和歐陽孤容。
大抵除了歐陽孤容,衆人都沒想到,承歡竟然真的能活生生的再次進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來。
“青蔓,如你所見,我的妻子回來了。”歐陽孤容冷冷抛下這句話後,也跟在承歡身後走出了庭院中。
一時之間,方才還相聚一堂的熱鬧氛圍,頓時便湧動起了一股異樣的靜寂來。
月家印和百靈面面相觑,也不知該偏幫哪一邊。
而青蔓反倒是收斂起了自己驕縱恣意的脾性,靜靜看着歐陽孤容離開的背影出神,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南兒,怎麽站在一旁?”走到外屋後,承歡就看到了靜靜立在一旁看着天隽和兩個小女孩嬉戲的谷南。
徑自從懷中掏出絹帕爲谷南擦拭起額角的汗絲,承歡嘴角雖然含笑,黑瞳中卻閃動起了低垂陰郁的氣息。
“娘,天兒也要!”将承歡正爲谷南擦汗,天隽也笑着湊了過來。
承歡柔柔笑着,耐心的爲面前的幾個小人兒一一擦起了汗。
“歡兒,我來吧。”歐陽孤容悄無聲息的握住承歡拿着絹帕的玉手,柔聲說道。
顯然沒料到歐陽孤容這麽快就跟了過來,承歡被歐陽孤容握住的手反倒是微微一顫,險些沒能抓穩手中的絹帕。
從未見過歐陽孤容如此溫柔的神情,小小的天隽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這個眼帶笑意,唇邊還勾着溫柔和煦笑意的男子,真的是自己那個冷峻如玄冰的爹爹嗎?
這時,歐陽孤容的目光也落在了天隽身旁的谷南身上,狹長的黑眸中隐隐浮着似曾相識的光澤。
“容,這是華樂的兒子,叫做谷南。”承歡柔聲爲谷南作了介紹。
歐陽孤容一聽到華樂兒子,一雙滿含柔情的眸子中頓時就閃過一陣寒光。
若不是那個可惡的女子,他也不至于和承歡十年不得相見。
“容,過往已經煙消雲散,我不欲深究。”承歡反手握住歐陽孤容,繼續柔聲說道。
被承歡的話一警醒,歐陽孤容這才收起了黑眸中的寒光,淡然的掃了一眼谷南。
承歡雖然隻是在山洞中度過了十天光景,但是回到京城後,親眼目睹着一場場變故的發生,她心中的恨意已經全然消弭了。
更何況華樂郡主也已經香消玉殒,得到了她應有的報複。
承歡不願再在小小的人兒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
“你似是又消瘦了不少。”歐陽孤容并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沒有老去的承歡,隻是一如多日未見般,憐愛的說着這句貼心的話。
“我帶你去看你的故居,自白領和月當家成婚湖,那裏又恢複了先前你住時的幽靜整潔。”憐愛的看着承歡,歐陽孤容又接着柔聲說道。
承歡含笑點了點頭,一手一個拉起谷南和天隽,兀自就往來路步履輕盈地走去。
直到這時,承歡心中也真的敢确定,自己面前的歐陽孤容,的确是那個令自己朝思暮想着的男子。
無論時光在他的面容和心靈上留下多少刻痕,但是他的心性卻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更 。
隻要确信自己依舊被深愛着、被記憶着,承歡就能笃信,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待得一行四人走到山寨另一邊時,已經換做歐陽孤容和承歡一人手抱一個孩童。
谷南一整夜幾乎都沒睡,一直坐在書桌旁等着承歡。
而天隽更是經曆了一整夜的奔波,早已沒有多餘精力支撐下去。
“我帶谷南離開前,華樂郡主已經中毒身亡,屍體也被燒毀了。”看着懷中的小小人兒沉睡過去,承歡才用密語術對身邊的歐陽孤容說道。
聽到這裏,歐陽孤容方才劍眉微挑,黑眸中顯然露出了不屑一顧的表情來。
那個心如蛇蠍的驕縱郡主,也算得上是死有餘辜了。
“她中的毒,不似宮中尋常毒藥。”承歡卻從容的接着說下去。
華樂郡主的确死有餘辜,但是隻怕她的死亡,并不是表象上這樣簡單的事。
三皇子現在雖然已經被确立爲王儲,但是就在宮牆禁内,當今皇上的眼皮底下,雲軒竟然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毀屍滅迹。
若非身後有高人指點,隻怕雲軒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爲。
更加之雲軒膽敢不顧衆人勸阻的給鐵騎軍下令,隻怕沒有人撐腰的話,雲軒也不敢如此。
“我已經去信山莊,隻待莊主和夫人趕來,我們就舉行婚宴。”歐陽孤容卻并不理會承歡凝重的話語,徑自變轉了話頭說道。
“容,雲軒已經下了調令,命北疆八千鐵騎兵趕赴南疆剿匪。”承歡一聽,這才急急說道。
雖然她心中也十分惦念那場未完成的婚宴,但是一想到裝備精良的八千鐵騎兵,承歡就再也無法令自己沉浸到安穩的幸福中去。
這一來,牽涉到的不止是金城寨,而是整個雲天國。
聽到這裏,歐陽孤容的一雙黑眸也不禁微微閃了閃。
沒想到雲軒竟然這樣恣意妄爲,連駐守北疆的鐵騎軍都敢調動。
想當初,這隻鐵騎軍可是他嘔心瀝血連日連夜培養出來的。
“不過我在趕來山寨前,已經順路拜訪過姚伯伯,讓朱雀先行聯絡白虎他們趕去北疆。”承歡又接着說道。
二人說話間,已經七轉八折走到了承歡曾經住過的木屋前。
“天隽的房間呢?”承歡立在木屋前,這才回到了當下問道。
歐陽孤容含笑,并不言語,徑自就抱着天隽往前走去。
輕輕推開隔壁的一間房,歐陽孤容從容的抱着天隽走到床榻邊去。
而承歡卻怔立在門口,一雙潑墨瞳仁頓時泛起了微光來。
小小一間木屋中,赫然挂滿了承歡的畫像。
酣睡正香的、凝神遠視的、靜坐看書的,滿滿一屋中,挂着的全是姿态不一的承歡。
難怪天隽會在第一眼看到承歡時,就開口叫她“娘親”。
自小就看着這些畫像入眠,大抵承歡的模樣也已經深深镌刻進了天隽的腦海中,成爲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
将天隽安放到床榻上後,歐陽孤容又折身走到承歡面前接過她懷中瘦弱的谷南抱住。
“這些都是我閑時畫的。”一隻手抱住谷南,另一隻手拉住承歡退出房中,歐陽孤容柔聲說道。
關于先前承歡所講的那些家國天下的大事,似乎完全沒有落進他心頭一般。
徑自又推開了另一間屋室的木門,歐陽孤容這才将懷中的谷南安放到這間屋子的床榻上。
這裏面,赫然充斥着一股素淨淡雅的氣息。
承歡靜靜環視着四周,一桌一椅果然還是秉持着她離開時的模樣。
雖然的确是久無人居的模樣,卻一直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你似乎很喜歡南兒呢。”爲床榻上的小人兒蓋上面被,歐陽孤容這才語氣微酸的說道。
承歡含笑,卻也不示弱的回道:“你似乎并不排斥青蔓呢。”
若是真要論及二人身畔牽牽扯扯的人事,大抵二人隻見有許多人可以被牽扯出來。
一聽承歡此言,歐陽孤容隻是廣袖一揮,一個閃身就掠到了承歡面前。
寬厚的手掌包裹住嬌小的承歡,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這間故居中,隻留得小小人兒獨自沉睡在床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