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連營,要燒的正是眼下這片後援軍團。
然而承歡并沒有着急動手,而是先行悄無聲息地趨身往主帥的軍營而去。
探聽到對方的作戰部署,想必比将這裏付諸一炬來得重要。
“太子已經下令鐵騎兵趕赴南疆,隻要我們再圍困住他們十天半個月,等到鐵騎兵一來,咱們勝利就指日可待了!”軍帳内,傳出一個男子當先慶賀的粗犷聲線。
“主帥,我看他們也算是彈盡糧絕了,咱們何不趁這個機會猛烈進攻,一舉将其拿下,幹嘛要把這個功勞讓給他們鐵騎兵。”另一個男子回道,聲音卻略微清亮了一些。
承歡默不作聲的隐身在黑黢黢的影子裏,側耳聽着軍帳内的交談。
“欸,你懂什麽,這山寨中的人物可是大有來頭,有個會術法的男子,很是厲害的。” 粗犷的男子接着神秘的說道。
被他這麽一說,另一個男子似乎也被震住,急急問道:“是些什麽術法?”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軍師說對方道行高深莫測,不好應對,故而才把這塊到嘴的肥肉拱手讓給他們鐵騎軍的。”粗犷聲線的男子也毫無顧忌的說道。
承歡靜靜聽着,心中卻不禁暗暗感歎起來。
十年的時間,想必月家印的靈力修爲也精進了許多。
故而在此鏖戰了半年,也都是相持不下的狀态。
看先前雲軒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皇族應該是已經出動了好幾批人手前來剿匪。
隻是似乎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而今駐守在此的後援軍隊,顯然已經是有了勝算的了。
隻是礙于月家印的術法阻撓,才不得不駐守于此,不敢貿貿然發動攻擊。
這上下,承歡對整幅戰局的情勢,也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
皓白如雪的身影一躍,旋即又掠上了虛空中去。
而這一次,承歡手中赫然有一團明火在閃耀。
在這樣鏖戰下去,山寨中果然也是支撐不住的了。
她必須在鐵騎軍趕到之前,将駐守于此的軍隊了結掉。
火燒連營,要先行燒毀的自然是軍隊賴以爲生的糧草和馬匹。
承歡毫無顧忌的掠在虛空中,手中一點瑩瑩閃動的火光忽明忽暗。
“有鬼啊!有鬼啊!”正是這時,營地中突然傳出一陣驚呼聲。
承歡低頭望去,隻見一個年少的步兵正一邊指着自己大聲喊叫,一邊往營帳中逃竄而去。
承歡無奈的左右打量了一番自身,不過是因爲喜着白衣并且飄蕩在虛空中而已,對方就誤以爲是鬼怪侵擾。
心中冷聲嗤笑了一番,而同時一條計策也浮上了承歡的心頭。
既然對方已經認定她是鬼怪,那麽何不來個将計就計,就讓他們以爲是鬧鬼,讓軍營山下充斥着人心惶惶的氣氛。
這樣想着,承歡就熄滅掉手中的火折子。
玉手一擡,将發髻間斜插着的檀木簪子抽出。
墨黑柔順的長發飄散在空中,随着承歡虛浮飄蕩着的身影,随風搖擺着。
“鬧鬼啦!鬧鬼來!”腳下的呼喊聲越來越盛。
承歡恬靜的笑着,卻并不理會那些驚恐的呼喊聲,恣意的飄蕩在虛空中。
沒想到這次在山洞中無意間獲得的飛行術,還能在這裏派上大用場。
聽着驚恐的呼喊聲越來越大,承歡這才一個閃身,隐沒在了軍營糧草、馬匹擺放和飼養的地方。
心念一動,承歡手中熄滅了的枯枝複又燃燒起來。
玉手大力一揮,枯枝就飛旋到了一旁幹枯的柴禾上面。
而同一時間,一柄玄黑色的劍柄赫然出現在了承歡的玉手中。
皎潔如皓月光澤的劍尖臨風而立,承歡迅疾地閃身來到馬槽中。
劍光橫空,十數個劍花連連舞出,竟然是一氣呵成的模樣。
矯若遊龍的長劍,伴随着飛身掠起的承歡,直直緊扣在木栅欄上的一根根缰繩而去。
不過片刻,數十匹戰馬的缰繩,就在承歡的無量之劍下,全都轟然斷裂開來。
脫缰了的戰馬,徑自在馬槽中嘶鳴着、躁動着。
承歡一個飛身來到木栅欄前,又是連連數劍齊發,整間馬槽都在一瞬之間宛如大廈傾塌般崩塌下來。
無量之劍的劍勢方才收回,承歡的左手中已經又是一記星流離散般的術法朝着戰馬揮灑而去。
被術法擊中了的馬匹,這時才如同真正的脫缰野馬一般,朝着四方奔散而去。
而這個時候,另一旁又是一疊聲的呼喊響起,“失火啦,庫房失火啦!……”
承歡眼見得手了,也沒有多做停留,攬起長劍折身就往山洞掠去。
天際已經微微泛起了魚肚翻白的顔色,暗黑的夜即将過去,承歡今夜鬧的這一場,足夠他們收拾上幾天的了。
然而承歡顯然低估了皇族軍隊的實力。
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軍營中就恢複了井然有序的操練。
除了被承歡趕跑的戰馬暫時找不回來,燒毀的糧草卻被及時搶救了下來,損毀最多也不超過一半。
而承歡卻暫時沒有心情關注那些,朝陽即将從山巒後躍出,山洞中酣睡的孩童也即将蘇醒。
承歡真心将幼小的谷南當做自己的兒子一般,故而眼見朝陽初升,就急急趕了回去。
想必幼小的孩童醒來見不到自己,一定會心生恐懼。
回轉山洞中,沒想到谷南卻已經轉醒過來,正有條不紊的升起了火熬煮着糯軟的清粥。
“姐姐,你回來了?”看到披頭散發的承歡,谷南卻一點也不介意,熟絡的說道。
倒是谷南的鎮定,令承歡小小的吃了一驚。
尚且隻是七歲大的孩子,竟然已經這樣懂得照顧自己了。
不知道天隽如果活得下來,是否也和谷南一樣,有着這樣獨立的生活習慣。
“粥快熬好了,姐姐快坐下喝粥吧。”眉眼彎彎的看着承歡,谷南歡欣的說道。
在西宮中隻有老嬷嬷陪伴的那段歲月中,谷南早就養成了早起及自立的習慣。
每每冬日寒天老嬷嬷無法行走的時候,都是谷南自己動手煮些清粥小菜果腹。
“南兒,你何時起床的?”承歡猶疑的看着谷南手腕間默不作聲的銅鈴,柔聲問道。
按理來說,隻要谷南有任何動靜,銅鈴都會響動起來知會她的。
何故谷南竟然已經動手将清粥熬好,在軍營那邊的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已經念了一個時辰的書啦。”谷南卻眼神澄澈的看着承歡回道。
在幼小的孩童心中,努力讀書就是讨好長輩的最佳途徑。
雖然心中疑惑,承歡面色上卻并未露出任何痕迹。
随手挽起墨黑及腰的長發,承歡輕輕坐到谷南身邊,笑意盈盈的接過谷南遞上的木碗。
“姐姐,好吃嗎?”谷南看着身邊面容恬靜的承歡,期待的問道。
知道小男孩憂心太好自己,承歡也含笑做出一個很滿足的表情來,柔聲說道:“南兒親手煮的粥,可是絕世美味呢。”
時光荏苒,就這樣在一大一小的逗笑中,又過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