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鵟之羽翼飛行,承歡和歐陽孤容的行進速度就明顯降低了下來。
這個時候承歡才不禁在心中感歎起螭龍的好處來。
雖然平時在大家面前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倨傲模樣,但是碰到正經事上,螭龍的應變速度也絕不比大家慢。
看來降服住螭龍這條上古神獸,的确是一個十分有先見之明的決策。
配合着承歡略顯緩慢的飛行速度,歐陽孤容也順便大大降低了靈力的輸出。
約摸飛行了三個時辰後,承歡和歐陽孤容才出現在東部地區的邊界上。
“這裏應該就是開元縣的城門了,我們步行進去吧。”在一處高高聳立的城門前,歐陽孤容拉着承歡落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承歡擡眼借着皎潔的月光望去,果然城門的正中赫然書寫着“開元”兩個大字。
開元縣作爲東部地區的一個貨物流轉基地,其繁華程度可見一斑。
滿載着奇珍異品的商人紛沓而來,穿梭在開元縣的日市或者夜市,兜售自己的商品。
用不夜城來形容開元縣,一點兒也不爲過。
攬過承歡的肩頭,歐陽孤容從容的帶着承歡走進了城門。
這座流淌着無數**的城池,方一邁進,就令承歡不自覺的蹙起了柳眉。
在一陣陣席卷而來的**之下,顯然存在着令人無法忽視的死亡氣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用來概括這座表面上浮動着無盡奢糜的城池,應該是最爲貼切的了。
現在正值寒冬,雖然東部地區近海,但是寒冬時節也并非一種适宜着薄衫的氣候。
“浮動着這樣強烈的**,難怪花族會選這座城池建立分舵。”半響後,承歡才低聲呢喃了一句。
就是這無盡流淌着的**,才成爲花族幹盡傷天害理之事的掩護帳。
就在承歡還沉浸在蕪雜的心緒中時,歐陽孤容已然帶着她走進了一間客棧中。
“兩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一位掌櫃模樣的老者迎了上來問道。
“兩間上房。”歐陽孤容靜靜的說道。
店掌櫃一聽這話,雖然面容上表情未變,卻還是不自禁的在承歡和歐陽孤容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
看他們二人之間親密無間的模樣,顯然是一對夫婦。
爲何還會要兩件上房呢?
然而雖然心中疑惑,店掌櫃卻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再多說,一躬身就領着承歡和歐陽孤容往樓上走去。
雖然歐陽孤容不多說,但是承歡心中也明白。
另一間房,是爲一直在暗中守護着他們的朱雀準備下的。
安頓好房間後,歐陽孤容卻并沒有歇下來,而是徑自轉身往另一間房而去。
想來是朱雀那邊,還有情況要向他禀報。
承歡也不甚在意,正好成這個時候,修補一下她的識海。
心念總是被别的人莫名其妙的感知到,總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
盤腿坐到床榻上,承歡就開始入定起來。
要将自己的識海防禦起來,對于武聖境的承歡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先前一直沒有往深處想去,故而才一直松懈着心念。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承歡就加固好了自己的靈識。
睜開雙眼的瞬間,承歡霍然就對上了一雙浮動着赤光的嬌媚眸子。
“朱雀,何事?”雖然不知自己被盯視了多久,但是承歡卻還是鎮定從容的問道。
“主上正在批閱奏章,囑我來知會你先休息。”朱雀勾着嬌媚的笑意,後退了兩步才嬌聲說道。
就算是承歡也不得不承認,這樣妩媚動人的一個女子,的确擁有令人心頭一酥的本事。
然而你若是因爲這樣就小看了朱雀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朱雀的内心,反而和這副嬌豔欲滴的面容相反。
但凡是不合襯她心意的東西,她完全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其破壞掉。
并且還是用最爲陰毒的方式來破壞。
上一次傷害了歐陽孤容的花亂,被朱雀一怒之下傷得體無完膚,就是最好的例子。
“睡前立起防禦結界,我可是要回去守護主上的。”雖然極之不情願,朱雀還是淡淡說了一句。
不知道承歡究竟哪一點比她好,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牽動着歐陽孤容的心緒。
但是不管她好與不好,現下不能讓讓她有任何閃失,才是最爲重要的。
跟随歐陽孤容這十幾年的光景中,他們四大護法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冷峻的歐陽孤容可以這樣真實的和煦暖笑。
“我知道,謝謝。”承歡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朱雀素來對她沒有好感,承歡怎麽會感受不到。
畢竟也是久經人事的人,對于朱雀那種宛若少女般的心性,承歡自然也是一眼就已經洞悉。
看着承歡毫無驕縱的模樣,朱雀也隻得靜靜的退出了房間。
或許就是這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吧,無論對誰都持有着一分真摯的心意,這才是最重要的。
聽着朱雀的輕盈的腳步消失在門外,承歡才從空間寶戒中取了一本《地方志》出來,倚坐在床榻邊凝神看了起來。
這段時間一直忙碌奔波在天地間,這樣靜靜閱讀書籍的時光,也減少了許多。
正凝神看着書,承歡心頭卻突地一驚——窗棂外呼呼作響的風聲,何時改變了力道?
“何人?”承歡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凝視着雕花木窗輕聲問道。
顯然對方已經立在窗外的寸許之地已經許久。
若然隻是片刻,承歡也不會那樣輕易就感受到風力的改變。
然而對方身上卻并未洩露出殺氣,這也正是一直以來對方被承歡忽視的原因。
隻有滿載着強烈殺氣的刺客,才能進入到承歡第一時間的感應範圍内。
對于這種不知來意的人,若非承歡自幼耳力過人,是極難覺察得到的。
“承歡。”窗棂徑自夾雜着一股寒風推開來,一個清亮的男聲赫然出現在寂靜的黑夜中。
原來是他!
沒想到本以爲要到分舵中才能遇上的蘇慕亦,竟然半夜就自己現身了。
“蘇公子,深夜前來,所爲何事?”承歡的語氣顯然帶了幾分疏離的意味。
先前知道蘇慕亦時花族的掌事時,承歡還隻是惋惜。
現下知道了花族幹盡傷天害理之事後,承歡對整個花族都已經失去了良好的印象。
“聽探子回報,歐陽孤容來了開元,我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竟也跟着來了。”蘇慕亦的聲線依舊清亮,然而在黑夜中,卻也不自禁的帶了幾分疲倦無奈的意味來。
承歡依舊慵懶的倚坐在床邊,甚至除了放下手中書籍外,都未曾變換過姿态。
她心知,蘇慕亦一定還有話要說,故而也不再作聲。
“既然你也來了,那我便隻好離開了。”靜立了半響,蘇慕亦又接着說道。
承歡的潑墨瞳仁卻閃了閃——他要走了?
“記得我還欠你一壇桃花佳釀,來年春光正好的時候,我一定親自送去給你。”蘇慕亦還在兀自說着。
雖然看不到窗外之人面容上的情緒,承歡卻能感受得到,他話語中絲絲縷縷的無奈。
是因爲身上背負的家族使命太過沉重的緣故嗎?
“花族,應該适可而止。”承歡這時才輕輕吐出一句話。
蘇慕亦無心與她爲敵,這點是可以肯定的。
“呵,一個家族上百年來的寄托,豈是說止就能止住的。”蘇慕亦冷哼了一聲,語氣間那道深深的疲倦感也愈發濃了起來。
電光火石間,承歡才幡然醒悟過來。
那道深沉的疲倦感,大抵是因爲蘇慕亦體力不濟的緣故。
“慕亦,你……”承歡正欲追問下去。
沒想到屋外卻傳來了一道深沉的腳步聲。
看來歐陽孤容已經批閱完奏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