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家宴可絕不普通,因爲兩年一次的後輩靈修測試在即,所以承歡更加不能示弱起來。
不僅要表現出自己大家閨秀那種大方得體的風範,更加要體現出自己強勢孤傲的氣勢來。
加之先前被審判時,族中五位長老對承歡的伶牙俐齒記憶深刻。
爲了獲得改觀,承歡在這場家宴中也算得上是下足了苦功。
穿過抄手流廊,歐陽孤容才拉起承歡的玉手往側門緩步行去,“走吧,去逛你期盼已久的燈會。”
“今晚有燈會嗎?我怎麽不知道?”承歡猶疑的跟在歐陽孤容身後問道。
回到山莊時她就随口問過下人,落實了今年确實沒有猜燈謎的燈會一類的活動。
“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歐陽孤容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雖然心存疑惑,但是感受着自歐陽孤容手心傳來的陣陣暖意,承歡也不禁暖笑起來。
隻要是被這個男子緊握着,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願意陪着他一同奔赴。
山莊側門有着下到鎮中的捷徑,承歡跟着歐陽孤容身後走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可以看見長治鎮集市上星星點點的燈火了。
“嘩~”承歡看着整整一條集市中長長挂起的燈謎,不禁一聲贊歎出口。
就算是往年天宇山莊傾盡全力,也未能打造出這般宛如虛浮世界的一條燈謎長街。
“這樣多的燈謎,豈非要猜到明年才能猜完。”這上下,承歡心中已經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故而言辭間,就又多了幾分調笑的意味來。
歐陽孤容的真實身份她已經知道,但是動辄就這麽大的手筆,承歡倒也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看來皇族的實力,遠非她所能窺想得到的。
“有你這位文曲星在,豈會有猜不完的道理。”聽着承歡打趣,歐陽孤容也不起不惱的回道。
一邊說話間,歐陽孤容的手也沒閑着。
輕攬着承歡瘦小的肩膀,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歐陽孤容的動作迅疾而沉穩。
“我可不敢當,我素來隻喜看别人猜謎。”承歡笑着連連擺手道。
雖然自幼博覽群書,但是承歡對猜謎這件事,還真是不大感冒。
大概因着在以前的時候,一直未能真正的融入熙攘的浮世環境中去,故而在承歡心底還是殘留着對這種群體活動的一種莫名畏懼。
頓了一頓,承歡的眼前又浮現起了幾年前和幻絲逛燈會的情景,不禁又轉了話頭感慨道:“幻絲打小就喜歡湊熱鬧,這種場景她可是愛極了的。”
“你看那是誰。”歐陽孤容像是早就知道承歡會有此一言,承歡話音剛落,歐陽孤容就指着不遠處說道。
承歡順着歐陽孤容玉柱般的指尖望去,隻見不遠處,一抹桃紅身影正趣味盎然的擡着燈謎沉思着。
而那抹桃紅身後,亘古不變的守候着一個憨厚忠良的身影。
隻一瞥,承歡已經知道那是自己的妹妹幻絲,和妹夫林勝輝。
“往年幻絲摘下來那些難題,可都是我代爲解決的,今年傻大個可有的忙了。”承歡掩嘴輕笑,眼底顯然閃過一絲偷笑的表情來。
幻絲學識不足,林勝輝又智謀不夠,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猜燈謎,才真的是一對隻猜不中的活寶。
“你不去幫忙?”見承歡擡腳欲走,歐陽孤容也好整以暇的問道。
承歡搖了搖頭,含笑說道:“由得他們兩個人胡鬧去,兩個人在一起,就算是擺弄尋常花草都自有其情趣所在。”
幻絲和林勝輝雖然是早婚,但是二人都是那種天真樸實的個性,所以現在看上去,都還是一副才墜入愛河,戀戀不舍彼此的模樣。
“你倒看得通透。”跟在承歡身邊往河岸走去,歐陽孤容含笑說道。
“都已經活了三十幾年,還看不通透豈能了得。”承歡不自覺的順着說了下去。
話音一落,承歡就怔在了原地,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她終于肯正視自己的過往。
雖然是無意識的順嘴說了出來,但是能夠正視過去的漣漪和現在的承歡,是彼此之間一種生命的延續,就已經不是一件易事了。
歐陽孤容聽後也是一怔,他沒想到承歡體内竟然還埋藏着這麽深厚的秘密。
“還記得在恩樂鎮中放的河燈,‘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們真的可以不相離嗎?”承歡靈光一閃,當即就變轉了話頭說道。
雖然歐陽孤容的思想并不算閉塞,但是正要讓他接受聞所未聞的穿越這種事情,承歡隻怕内心強大的歐陽孤容也未必見得接受得來。
見承歡不欲多說,歐陽孤容也隻得合上了微張開正打算刨根問底的薄唇。
就算承歡真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姑婆,隻要是他歐陽孤容哀傷的女子,就一定不會離棄。
“隻要你我的心都還在,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陪你一起去闖。”緊了緊握着承歡玉手的力道,歐陽孤容笃定的說道。
隻要有風承歡的地方,一定就有歐陽孤容的一席之地。
“時候差不多了,歡兒,閉上眼睛。”歐陽孤容一看懸挂着皎潔明月的天際,就又接着說道。
承歡疑惑的看着一輪明月當空的景象,八月十五正是賞月的絕佳拾起,爲什麽突然要她閉上眼睛呢?
不過疑惑歸疑惑,承歡還是乖巧的合起了眼簾,靜靜等候着偶有個的指示。
随着“嘭嘭”兩聲巨響後,承歡才輕輕睜開了眼睛。
霎時間,七彩的煙花就像在承歡面前炸開一般,絢麗奪目的光彩映襯着皎潔的明月。
如夢如幻的美景,竟讓承歡分不清虛實之間究竟是些什麽。
然而令承歡更訝異的還在後面。
隻見在天際綻放的煙花宛如有着持續生命力一般,漸漸聚攏在一起,拼湊成一句話來——但願人長久。
承歡恬靜的暖笑起來,沒想到看似冷峻孤傲的歐陽孤容,竟然還有這麽浪漫的一手。
輕輕倚靠着歐陽孤容結實的胸膛,承歡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歡快愉悅因子充斥在心田中。
被一個男子這麽細微的深愛着,就算現在叫她拿性命去換,她也願意了。
“容,謝謝你。”直到絢麗的煙花落幕,承歡才輕附在歐陽孤容耳邊糯軟的說道。
“這是作爲夫君的,送你的第一份生辰賀禮。”輕撫着承歡的發絲,歐陽孤容不緊不慢的說道。
其實白天風蝕召他去書房,爲的也正是這件事。
承歡的生辰剛好是八月十五,但是每年都因爲山莊中家宴一事,不宜公開慶賀。
故而每年承歡的生辰,都隻是家裏人送上一分承歡心儀的賀禮,除此之外再無多餘宴席。
久而久之,連承歡自己都不記得慶賀自己的生辰。
至多隻是在這一日,承歡會刻意裝扮自己一番。
“隻是一場絢麗的煙花,太不切實際了,你應該送我一首祝賀歌才是。”見歐陽孤容已經知曉,承歡也放肆起來,得意的說道。
“什麽祝賀歌?”歐陽孤容反倒被承歡搞得一頭霧水。
“來,跟我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承歡抽出手打着拍子,徑自就領先唱起了廣爲流傳的生日歌來。
歐陽孤容卻還是第一次聽,雖然覺得極之别扭,但是爲博美人一笑,他也還是咬了咬牙,别扭的和着承歡的曲調哼唱起來。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承歡每想到十八歲的中秋節時,都會聯想起河岸邊,歐陽孤容别扭的唱着生日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