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孤容扭頭望去,扶着額的承歡果然已經跌進了夢鄉中去。
因爲顧及到青衣等人随行的緣故,承歡和歐陽孤容就不打算浪費靈修着急趕回山莊中去,而是采用了中規中矩的馬車一路颠簸回山莊。
從空間寶戒中取出厚厚毯子蓋到承歡身上,歐陽孤容的動作輕盈得不落半分動靜,削薄緊抿的唇間卻無奈的歎息出聲:“怎麽辦才好呢……”
雖然已經不是妊娠時期渴睡的狀況,但因爲前段時間過度憂愁,承歡的心神也多有損耗。
加之現在歐陽孤容的魔功還是處于不受控制的範圍内,承歡的身體又出現了和懷着天隽是一模一樣的狀況。
隻要歐陽孤容在接近承歡的範圍内發功,承歡體内的精元力就會迅速耗竭,直至跌進昏沉沉的睡夢中去。
轉身躍出馬車内,歐陽孤容将懷中的天隽仔細交托到奶娘手中,才折返回承歡所在的馬車内。
輕柔的扶起承歡雙肩,歐陽孤容熟稔的将一雙寬厚掌心貼上承歡的後背,一股溫熱的真元力就自歐陽孤容的掌心傳導進了承歡體内。
熹微的日光透過車簾照射到承歡臉上,承歡這才悠悠轉醒過來。
看着懷抱着自己含笑的歐陽孤容,承歡臉頰不禁飛上兩團紅暈,嬌羞的說道:“近來乏力得很,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歡兒,我的魔功并未完全受控制。”靜靜凝視了半響懷中可人兒,歐陽孤容才沉聲說道。
聽了歐陽孤容這句話,承歡的笑意頓時就凝在了嘴角。
别人聽得歐陽孤容這句突兀的話,一定不知曉其中深意。
但是聰慧如承歡,隻此一句,她就已經知道歐陽孤容想要表述的深意是什麽——她這幾天的昏睡,絕非偶然。
“姚先生他……沒有完全替你化解魔功?”承歡這時已經坐起了身,緊張的問道。
歐陽孤容魔功的威力她也親眼見識過,如若隻是淡淡吸取她周身的精元力之外,承歡自然也不會擔心成這個樣子。
如果哪一天歐陽孤容的魔功又失控的發作起來,承歡隻擔心到時候傷及的,就不止是阻擋了歐陽孤容腳步的人了。
魔功的力量越強大,對自身的反噬傷害也就越強勁。
歐陽孤容現在還不能全然控制魔功,那就意味着潛在的威脅力還是十分強勁的。
“姚伯伯說,魔功已經臻至化境,我還欠缺最後一點因果。”輕拍着承歡的肩背,歐陽孤容的聲線卻一如既往的沉穩。
都已經是将生死看淡的人,面對不可掌控的魔功,他早已忘卻了畏懼。
隻是想到魔功對承歡身體的反噬傷害,歐陽孤容才不能坐視不理。
“因無緣,則不果,機不投,因不果。如此說來,你的魔功還有解?”承歡這才将一顆高懸着的心安放會胸腔中去。
“解法是有,隻是姚伯伯所說的因果,我也尚未參透。時機不到,因緣不生,我也奈何不得。”歐陽孤容也隻得無奈的回應道。
一想到因果二字,承歡的眼中又忽閃起恍如隔世的光澤來——既是因緣所定,那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因緣,究竟又是什麽?
“既是因緣所定,想來現在着急也無用,一切等回到山莊後再做定論吧。”沉思了半響,承歡才悠悠開口說道。
又過了三五個時辰,聚精會神看了半響書的承歡又開始呵欠連連。
疾馳着的馬車這才頓下了腳步,傳來了屬于集市的那種特有的喧嚣嘈雜聲。
“歡兒,已經到長治鎮中了,你的體力損耗極快,我們還是棄車步行會山莊吧。”見承歡又顯露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歐陽孤容憂心的提議道。
承歡已經半眯起眼簾,聽到歐陽孤容這一提議,隻能略微的提起精神來點了點頭。
隻要脫離歐陽孤容的術法範圍内,想必她現在這副精疲力竭的狀态應該能有所減輕。
随着歐陽孤容一躍而下離開馬車,周邊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沖擊進承歡的潑墨瞳仁中,承歡略顯混沌的思維這才清醒了些許。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湖畔金城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山莊前。”思緒清醒了一些,看着市集上滿面喜容的市民,承歡心中不禁想起了這句詩來。
沒想到不過是一年的時光,周圍的人事已經輪番變更了數轉。
此刻承歡隻慶幸,幸虧天宇山莊是永遠屹立不倒的,無論周遭人事如何變更,山莊中等着她承歡膝下的風蝕和柳書文,總是不會離開的。
想到這裏,承歡心中不禁一陣暖流劃過。
隻願不遠的将來,她也能親身爲天隽打造出那樣一片安穩的天地,知道世界之大,最終也有一處自己落腳的地方。
“記得曆年來都是風氏一族在鎮中舉辦盛大的燈會,間或有熱鬧如除夕的舞龍和煙花,今年變故甚多,不知今年父親可還有精力操辦這些瑣碎事宜。”思慮了半響,承歡才變轉了話題惋歎起來。
風氏一族在長治鎮中的地位,就相當于一方土地的守護家族一般。
故而每每慶賀盛大節日時,風氏一族的參與力量,總是強過了官府的滲透力量。
而原先敗落的長治鎮,也正是因爲有了風氏一族的固守,才漸漸發展成爲今日這番繁榮昌盛的局面來。
“況且家中屢遭變故,隻怕父親也拿不出閑錢來支持今年中秋佳節的盛會了。”承歡的惋歎還在繼續。
一想到明天就是合家團聚的中秋佳節,長治鎮雖然依舊熱鬧熙攘,但是稱冠還是感受得到,今年的氛圍明顯不如往年熱切了。
正是承歡惋歎間,二人已經步行到了山莊門口。
柳書文溫婉的聲線,卻已經遠遠傳了過來,“歡兒,你可算回來了,一切可還好?”
“讓母親挂心了,我都好。”承歡含笑迎了上去,輕托住柳書文的手回道。
“半月有餘沒見,天隽可是胖了不少,反倒是你,怎麽竟然這樣消瘦了?”柳書文拉着承歡邁進山莊内,言辭間是爲人母親那種慣有的憂慮。
對于突然之間又出現在承歡身邊的歐陽孤容,柳書文倒是識趣的隻字不提。
畢竟先前發生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柳書文這個做娘親的全都已經了解。
現在見承歡不再排斥歐陽孤容,柳書文也是打心眼裏的高興,自然不欲再揭起承歡的傷疤。
目送着承歡跟随着柳書文進了山莊,歐陽孤容這才頓下了腳步,輕喚出隐在暗處的青龍來,沉穩的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