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從容自若的他看着怔在不遠處的承歡,也呆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上去,還是該轉身離開,永遠不再打擾。
“你……還好嗎?”承歡靜靜凝視了一會對面緘默不語的歐陽孤容,才輕聲開口問道。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中,竟似飽含了千萬深情一般,隻短短四個字,承歡說得宛如懷揣着千斤巨石那樣沉重。
素來靜若清潭的承歡,這一句話竟然也帶了輕微的哽咽聲。
短短十數日的光景,在他們二人之間卻已經宛如過了鬥轉星移的數萬年一般。
兩對火熱的眸子看着對方,心中百轉千回,五味雜陳。
遠遠相看着的二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相對無言。
千言萬語到最後,隻剩下歐陽孤容一句簡單溫情的對白:“我很好。”
“你的傷……”承歡還是擔憂不已的接着問道。
一想到那日,花亂砍在歐陽孤容身上的一刀刀,歐陽孤容那血肉模糊的白衣,承歡就不敢再想下去。
她隻怕那一日後,她和歐陽孤容就真的死生不複相見了。
“姚伯伯妙手回春,我的傷已無大礙。你近來可好?”長身玉立,歐陽孤容見承歡并不欲攆走自己,這才稍微放松了姿态交談起來。
“我很好,天隽也很好。”承歡唇邊勾着如月光般恬靜柔和的微笑,輕聲應道。
這時聽到了屋外響動的青衣也跑了出來,一見承歡面容上那抹恬靜柔和的微笑,心中頓時了然,爲什麽這位風家大小姐,竟然可以讓一個男子對她癡迷得寸步不離。
一見此情此景,青衣也就識趣的退進了屋内,将這片守得雲開見月明的美景,交給心中深深思念着彼此的二人。
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天隽,欲言又止的承歡這才又朱唇微啓道:“昨夜,确實是你吧?”
昨夜她感受到的那股歐陽孤容的氣息,那結實而挺拔的胸膛,那種被沉穩抱回房中安睡的感覺。現在細細想去,那麽真實的感受,怎麽可能做得了假。
“夜寒露重,你的身子經受不住。”躊躇了半響,歐陽孤容才沉沉說道。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從歐陽孤容這副關懷備至的模樣中,就已經不難看出他肯定的答案了。
“那你……怎麽不陪着我?”咬了咬粉唇,承歡終于軟下語态來,哀怨十足的問道。
“我不想再增加你的憂愁。”這時,歐陽孤容才敢吐露自己内心深處的話語。
這幾天他一直在暗處悄悄看着承歡,每次都有走上前去想見的沖動。
但一想到承歡那句淩厲的死生不複相見,歐陽孤容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今天如若不是機緣巧合,讓兩塊半月石的光亮在夜空中綻放出光華來,歐陽孤容也不會這麽輕易的現身。
看着眉頭打起結的歐陽孤容,承歡複又用輕的幾不可聞的聲線溫柔說道:“阿容,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
雖然是幾不可聞的聲線,但是承歡的一個個柔音卻還是分毫不差的落盡了歐陽孤容的耳中。
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臉頰上飛上了兩團霞雲的承歡,歐陽孤容狹長的黑眸中是難能一見的暢快歡愉。
原來承歡并沒有真的生氣,原來承歡的心裏還一直念想着他!
“歡兒……”輕輕走上前去攬過承歡瘦小的雙肩,歐陽孤容的語氣竟然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微顫。
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甚至是歐陽孤容這位冷峻無情的王者,也不禁被這熹微的兒女情長所打敗。
承歡順勢将自己的頭輕輕擱到了歐陽孤容的肩上,面容上那抹恬靜柔和的微笑也愈發靜美起來。
月涼如水,微風拂過高低不平的屋頂,石橋下的流水發出輕細的“淙淙”聲,牆角盛開的紫幽昙開得正美,一切如此美好。
良辰美景,良人在側,夫複何求。
秋日的陽光相較于盛夏,少了些許**辣的跋扈,反而更多了幾分溫婉的意味。
承歡就在這溫婉的秋日晨光中轉醒過來。
方一睜開惺忪的睡眼,承歡就急切的往一側腳凳上望去。那副着急的模樣,就像生怕自己的珍寶“咻”的不見了一般。
“今日醒得這樣早?”一見承歡轉醒,歐陽孤容就熟稔的起身坐到床榻邊問道。
這一切,正和幾個月前的每一個清晨都一模一樣,承歡奮力的眨了眨眼睛,以确定這些都真的不是幻覺。
曾經的漣漪從小就未曾有幸享受過安穩生活,所以一切溫暖的物事,對她來說都有如夢幻泡影一般,隻存活在一場绮夢中。
所以現在承歡要睜大眼睛,一遍一遍确認着自己的身邊,的确是有幸福的存在。
“歡兒,還未清醒過來?”看到承歡異常的模樣,歐陽孤容反倒憂心起來,擔憂的問道。
承歡的神思這才被喚了回來,看着近在咫尺的歐陽孤容,承歡确信這就是她要緊握的幸福。
坐起了身形,承歡徑自就抓起了歐陽孤容的一雙沉穩大手,和攤開将自己的一張嬌小面容放置其中。
世上的确有面如掌心這回事,承歡的一塊嬌小臉蛋,就剛好能埋進歐陽孤容的寬厚手掌中去。
“歡兒,身子不适嗎?可需要我喚醫生前來?”見承歡如此異常的舉動,歐陽孤容語氣間的擔憂又多了一分。
承歡雖然心性堅毅,也有着尋常女子望塵莫及的靈力修爲。但正是因爲獲得的太多,所以承歡的身子相較尋常女子,就更爲虛弱了一些。
加之生産天隽後沒多久,承歡就勉力動用了自己的靈修,也算是重創了自己一番。
這樣一來,也由不得歐陽孤容不多加關注承歡的身體狀況了。
将面容埋在歐陽孤容掌心中的承歡,卻隻是輕微的搖了搖頭,抓着歐陽孤容的一雙小手中,又緊了一分力道。
“容,見不到你的這些天,我似是跌進了煉獄。”過了好半響,承歡才輕輕吐出了這句話。
歐陽孤容聽得此言,頓時也将家國天下抛諸到了腦後,緊緊擁住了承歡的嬌小身軀,柔聲說道:“歡兒,我們不會再分開了,這些天我也一直是心如刀割。”
“咱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團聚,今日就啓程返回山莊,讓父親、母親也知道這個好消息吧。”承歡這才将面容從歐陽孤容掌心中擡起,歡快的說道。
将承歡的小腦袋緊貼上自己的胸膛,歐陽孤容也贊同的回道:“都是我這個夫君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回去之後一定讓嶽父、嶽母好好責罰我。”
一聽到“責罰”二字,承歡立即擡起玉手抵住了歐陽孤容削薄的唇,不讓他再說下去。
就算歐陽孤容千萬般不好,但是花亂那十數刀也已經足夠抵罪了。
再要責罰歐陽孤容,承歡也都于心不忍了。
看着懷中嬌美人兒緊張的神态,歐陽孤容不禁淺笑起來,難得靜若清潭的承歡,也會有這樣嬌媚的一面。
歐陽孤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頭那團熱火,低頭就往承歡的粉唇上輕輕啄去。
這個嬌小女子對他的誘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撩撥着他的心簾的。隻是之前迫于對承歡深深的罪責感,歐陽孤容一直都不敢妄動罷了。
今時今日,二人之間的心意都已經擺明,歐陽孤容也真正可以肆無忌憚的一親芳澤了。
“笃笃”。正是這時,屋室外卻傳來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