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這道憑空出現在齊雲城之上的這道白色身影，衣袂随風浮動，如若夜風無聲，太聖瞬間猜到後者的真實身份，眼瞳蓦地一顫。
洞天！
至強者！
第二血月竟然就在一旁觀戰？
并且竟然站出來阻止這場戰鬥了？
太聖内心狂震，無法平息。
這何止是波瀾？
簡直就是驚濤駭浪！
在望見第二血月，并且識出他的身份的一瞬間，太聖終于明白，爲何譚揚會被生擒了。
因爲。
他太強了！
目光所及，神念籠罩，自從第二血月出現，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就仿佛連這方天地都因其而臣服。
如果說剛才欲要揮刀的熊俊就像是暗夜裏突然亮起的一輪大日，那麽第二血月的出現，就仿佛是一條銀河！
浩瀚！
霸道！
如這方天地的主宰，讓人聞之色變，無法挪過視線。
太聖眼瞳狂震，無法自持。
身爲聖境三重天巅峰強者，并且即使在巫族衆多道君中他也是戰力最強的那一批，但是此時面對第二血月……
他甚至連正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畢竟，這是洞天！
還不是普通的洞天，而是曾被中神州無數洞天聯手讨伐，最終卻依然無法将他殺死，隻能鎮壓于天地法陣中的超級洞天！
每一位洞天，哪怕是在中神州，一旦出現，也必然是全場矚目的落在，引得無數世人争相讨論。
更别說，第二血月的身份特殊，這裏還是東神州。
“他……”
黃化等人亦是大吃一驚，下意識望向太聖。如今蔺嶽不在，武道修爲最高的太聖無疑就成爲了他們的主心骨。
可是，當看到太聖凝重至極，并且内蘊忌憚無法自持的眼神，他們頓時一驚，駭然失色。
能被蔺嶽選中作爲巫族百萬大軍入世第一戰的統領，他們的武道修爲雖然一般，但在聖境一重天裏已經相當不錯了，可以稱之爲人才，肯定不是傻子。
太聖臉色的變化如此明顯，他們哪能猜不出第二血月的身份？
血月魔教真正的主人！
第二血月！
他竟然出現了？
或許是因爲武道境界更淺薄的緣故，從第二血月并無任何氣息散發的身上，他們内心的驚懼遠遠沒有太聖那麽強烈。
最讓他們感到困惑的是……
第二血月，爲何會出現？
不是說，洞天境至強者不谙世俗，從不理會世俗之事，包括戰争麽？
更何況，這隻是一城之戰而已，并非東齊已經慘遭破滅了。
第二血月，和傳說中的洞天境至強者的行徑不一樣啊！
呼！
第二血月現身的一瞬間，正如太聖感知的那樣，天地一片寂靜，仿佛萬物都臣服在他的威勢之下，唯有齊雲城中央，熊俊面色潮紅，正在極力壓制手上龍雀寶刀的躁動。
洞天至強者。
隻是這身份，就足以讓世人驚懼了，更别說，眼下這場戰鬥，本來就是自己一方和血月魔教之間的。而第二血月屬于哪一邊，哪還需要判斷？
“他要插手世俗之戰？”
黃化等人意識到的問題，太聖同樣想到了，眼瞳一凝的同時，閃過一抹駭然。
不對！
第二血月或許并不是爲了參與這場世俗之戰！
因爲若是他想參與的話，根本不需要魯言擺出如此大棋，費勁手段利用沼魔陰險偷襲。
若是第二血月真的想拿下整個東神州，恐怕也隻有南蠻巫神能攔得住他。
更何況，洞天境至強者是有自己的身份和榮耀的，哪回做出這種有損自家名譽的事情來？
所以。
“他不是爲了這一戰，也不是爲了東齊，而是……”
“魯言？！”
太聖心頭一震，望着依舊在熊俊手上龍雀寶刀散發的灼熱金光下拼命掙紮的沼魔惡蛟，終于後知後覺，明白了第二血月的意圖。
護犢子！
第二血月此行現身，打破中神州關于洞天境至強者不輕易現身的鐵律，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
魯言！
“難道說，這沼魔惡蛟對魯言來說的重要性甚至遠在我們之前的理解之外，和他的武道根基息息相關？”
想到這裏，太聖抑制不住心頭的驚訝，扭頭望向另一邊自從熊俊祭出龍雀寶刀後就變得異常安靜的靈舟。因爲，沼魔惡蛟和魯言之間的關系，還是李雲逸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告訴他的。
又讓他說對了？
并且。
“他從一開始就曾顯露殺意，莫非，也是因爲這個？”
太聖心緒震蕩，太多疑惑得不到回答和解釋。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次——
他對李雲逸和第二血月兩人目的的猜想，全都說中了！
不錯。
李雲逸早已顯露殺意，這殺意針對的正是魯言。
魯言的崛起……
太快了！
數個月前，他還隻是七八品的武道修爲而已，但自從後者“叛離”南楚後他們再次相見，魯言已經是聖境了，并且還不是尋常聖境，而是培養出強大沼魔的聖境一重天巅峰！
這些，足以讓李雲逸斷定，魯言這幾個月不俗的變化，定然是有特殊原因的。并且這特殊原因，絕對不僅僅是血月魔教的天魔之秘，因爲在魯言的身上，并沒有天魔之秘的氣息。
他還有其他秘密！
是什麽？
說實話，李雲逸并不在意，因爲魯言的秘密極有可能和第二血月有關，他或許根本不可能找到源頭。
但。
他可以打斷這股趨勢，打斷魯言武道境界暴漲的前景，那就是——
斬殺沼魔！
俗話說的好，想要多少收獲，就要多少付出。魯言既然能在這短短數月的時間裏武道修爲有如此迅猛的進境，那麽必然，他和沼魔之間的關系之緊密，甚至還遠遠在自己之前的猜測之上。
斬殺沼魔，就是斷其根基！
同樣，也利于自己接下來更深刻的追查他身上發生這些奇異變化的原因。
……
而第二血月……
太聖也猜對了，隻是不夠精準而已。與其說他貿然現身插入這場大戰是護犢子的表現，倒不如說是——
不得爲之，不得不顧。
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魯言的未來，也是他的未來。
這句話，有多種解讀方式，甚至連第二血月現在都無法确定的明确自己的心意。但有一點他是确定的，那就是。
他可以任由熊俊狂轟亂炸，使得魯言陷入無盡的痛苦裏無法自拔，因爲這是一種曆練，他也有把握和自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讓魯言從這陰影裏走出來，并且更加強大！
但。
沼魔被斬？
魯言的武道根基受到劇烈的沖擊？
抱歉。
這一點他無法接受，起碼無法親眼接受。
而這，正是他此時站出來阻止這一戰的主要原因。并且在一聲喝令之後——
第二血月白衣勝雪懸浮虛空，一雙清冷的眼眸俯瞰大地，看着以太聖等人爲首，所有人的眼神從瞬間的錯愕，緊接着化爲強烈的震顫和驚恐，人群騷動，一股名爲恐懼的氣氛在瘋狂湧動，席卷全場。
第二血月笑了。
嘴角勾起冷笑。
他知道，此間這些人定然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畢竟他做事向來磊落，從來不曾遮掩自己的身份和容貌。
“呵呵。”
這讓他不由想到了南蠻巫神，再次冷笑。
當然，與此同時他也想到了此次出手或許會對他個人的榮譽産生的影響。
洞天境至強者不涉足世俗之戰，不插手洞天之下的戰鬥，這雖然并無明文規定，但也算是神佑大陸各大洞天境至強者之間的約定俗成了。
同樣，這也是一道枷鎖。
否則，有人初入洞天，凡塵情思未消，有人招惹到他或者他家族的頭上，大發雷霆，大戰一場……
這或許情有可原，對方也是罪有應得。但，萬一每一個洞天境都用這種理由強行出手，對付自己家族世俗的敵人呢？
那樣的天下，必然是混亂的天下！
先發出這一提議的洞天至強者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做出了這樣的約定。
毫無疑問，今天他的所作所爲打破了這一約定。
第二血月雖然出身魔教，自幼就是如此，爲人做事乖張，但實際上，他對于自己在外的個人形象還是頗爲在意的。在剛才出手的一瞬間，他的心裏也有一絲遲疑。
隻是現在。
當看到太聖等人眼底深處的不甘憋屈和壓抑的憤怒……
第二血月再次笑了。
個人形象？
這不正是他最渴望從世人眼底看到的形象麽？
恐懼。
敬畏。
憤怒！
想幹掉我卻又幹不掉的樣子……
“呼！”
第二血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盡是享受，享受着他自突破天地法陣桎梏恢複自由後第一次展現在世間，世人對他恐懼和敬畏。
魔。
自當如是！
随性而爲。
無所不爲！
“不錯不錯。”
“這可以當做我血月魔國的立國之基！”
第二血月心裏念叨着，忍不住點頭，臉上盡是滿意，也不知道是對太聖等人的表現，還是對自己此時的“靈光湧顯”。
啪！
第二血月含笑點頭，如此一幕自然也清晰落在了太聖等人的眼底，讓他們忍不住心頭再次一震。
“完了！”
“我們今日竟然……連一頭沼魔都殺不了？”
人人激憤，可眼底卻是一片死灰，不甘和無奈充斥雙眸，黯淡無光，就連太聖也是如此。因爲他們知道，不管剛才勝利距離他們究竟有多近，不管沼魔惡蛟剛才在熊俊的刀下何等凄慘，就在第二血月站出來道出“住手”這兩個字的時候。
一切希望，皆以破滅！
洞天至強之令，此乃天意，誰敢抗阻？！
“我們竟然會以這等方式輸掉？”
近在咫尺的希望眼睜睜從身前溜走，這樣的打擊和刺激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起碼黃化等人不能。
太聖也不甘接受。
但。
第二血月連真身都顯化出來了，他們再不認命，又能如何？
輸了！
這次，是徹底的輸了！
輸人，亦輸陣！
轟！
瞬息間，整個齊雲城内外，第二血月現身，隻用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徹底壓下了巫族剛剛複蘇的氣勢，絕望的氣氛在人群之中蔓延，每個人的眼神都泛起死灰之色，已對今日局勢再無半點希望。
畢竟。
這是洞天！
武道巅峰至強者現身，誰敢忤逆？
城内城外一片蕭瑟，主要是精神上的打擊。太聖看到這一幕，心裏自然有強烈的不甘，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嘴唇喃動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下一刻，頭顱将要低垂。
認命！
這是一場全員所有人的認命！
亦是對洞天至強者意志的臣服！
太聖心裏更清楚，這次他們集體認命所帶來的影響定然不會僅限于今天，不會僅限于在場這些人，一旦此事傳出，連他們整個巫族都會受到強烈的打擊！
無洞天，皆蝼蟻！
難道，世上就真的沒有人敢忤逆洞天的意志麽？
太聖内心狂躁，想要罵人，卻被眼底的死灰沉沉壓住，連宣洩都不能。
因爲他知道……
當數萬年前人族第一位洞天境至強者出現的時候，也是他巫族從巅峰走向衰弱，承受來自人族的第一次侮辱，退出中神州舞台的時候，這句話就已經是現實最真實的寫照。
直到今天——
它還是！
“洞天之下皆蝼蟻！”
“洞天意志不可忤逆！”
……
無數聲音在耳畔震動傳響，太聖臉色發白，面無血色，眼看頭顱一點點垂下，就要彎下他身爲巫族護法最後的脊梁了。
突然。
令他……
不。
應該說，是令在場所有人，包括第二血月在内的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突然發生了。
“繼續。”
平淡。
淡漠。
卻又是那麽清晰的一句話突然從靈舟内傳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太聖、莫虛、風無塵……在場衆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愣住了。
繼續？
什麽繼續？
剛才是第二血月在說話，他是在挑釁第二血月，讓後者繼續說不成？！
他，哪來的這等勇氣？！
唰！
剛才還沉入一片絕望裏的太聖更是瞬間擡起頭來，不可思議地望向靈舟，想要穿透重重屏障，看到李雲逸此時的臉色表情。
救世主？
此時的李雲逸要扮演一個救世主的角色，和第二血月一較高下？！
但。
就在他擡起頭望向靈舟的一瞬間，一股凜冽鋒銳的氣息從遠處傳出，當這波動落在第二血月的身上，似乎連後者都是一愣，愕然望去——
隻見遠處。
灰暗夜色下，一頭通體金光綻放盡顯鋒銳的龍雀依附一柄長刀疾速墜下，破空嘶鳴，距離下方一條黑色蛟龍的頭顱隻剩下區區三寸……
是熊俊！
李雲逸所說的繼續，不是對第二血月所說，而是熊俊？
哪怕第二血月厲聲制止，他還是選擇了讓熊俊繼續出手？
更關鍵的是。
熊俊他……
他竟然真出手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超級鐵憨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