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前一後很快就摸黑到了河邊,借着那新月的一絲光亮,躍峰打量了一下這裏,發現在河邊的草窠子裏有很多人的屍體,怕碧荷害怕,就将她往自己的身後拿胳膊護了一下,他又打量了一下祭台,那祭台已經完全歪了,本來就是木頭搭建的,現在一角已經斷裂,栽在水裏。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聽到碧荷喊到:“峰哥哥,我爺爺的屍體在這兒!”周躍峰一聽立刻就跑了過去,扒開草稞子一看,果然,那個老頭兒的屍體泡在水邊的草稞子裏,下面還有水,早就泡得腫脹了起來。
碧荷看到自己爺爺的屍體,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周躍峰看到了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爲别的,而是因爲人心叵測,如果不親眼所見,永遠不知道哪張人皮下面藏着的就是鬼魅。
他看着老頭兒的屍體感慨:“做人還是機靈點好。”
碧荷說:“峰哥哥,這回你相信我了吧,妹妹走了,我隻剩下爺爺一個親人了,雖然我舍不得爺爺離開,可是畢竟爺爺還是走了,可是他自己還不知道,我怕他這樣的存在會對周圍的人和他自己都造成傷害。”
周躍峰說:“碧荷妹妹,你考慮的沒錯,他這樣的确不能在陽間存在,我會幫你想辦法給你爺爺引靈的,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承認自己已經去了的話,會很難辦,唯一能夠讓他知道自己情況的辦法就是讓他看到自己的屍首。”
碧荷說:“峰哥哥,我明白了!”
說完兩個人趁着月色就回到了老人家裏,一進西廂房就看到老人還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躺着,可是似乎沒有呼吸一般,就像個死屍。周躍峰悄聲對他們說:“這老人已經死了,這不過是他的靈。”
衆人聽了都一激靈,尤其是之前扶老人上床的東子,他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然後拿到自己鼻子下面聞了一下。剛才還不覺得什麽,現在感覺自己手上濕乎乎的,就像是正摸着那死漂子似的。
周躍峰走到老頭兒跟前,說到:“老爺爺,醒醒,老爺爺?”
那老頭兒并沒有動靜,周躍峰把青蚨劍朝着躍林一扔,躍林一下子就接住了,随之周躍峰作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手指并攏朝着老頭兒額頭的穴位一指,接着喊了句:“老爺爺醒來!”
說來也奇怪,那老頭兒居然真的醒了過來,醒過來的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咳了兩聲,四處找了找自己的煙袋,可是沒有找到,于是問到:“我剛睡着,你們怎麽就喚我起來了,那邊出事了嗎?”
周躍峰說:“沒有老爺爺,什麽事兒都沒有,您看外面不是快要亮天了嗎?我們想帶您到河邊去溜達溜達。”
老爺爺本來還沒有怎樣,很平靜,突然間崔胖子一躲閃,一下子就露出了身後的碧荷,老人一見到碧荷就像是見到了鬼一樣,大喊:“她是鬼,她們都是鬼,她們都死在了谯明河裏,隻有我活了下來,她們都不是人,你們快點把他們趕走!”
周躍峰一看老人的情緒有些失控,就趕緊叫馬猴子把碧荷給帶出了屋子。然後安慰到:“老爺爺您别怕,有我們在沒事的,您就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後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去河邊溜達。”
老人一聽頓時就開始搖頭:“不,我不要去河邊,他們的屍體都在河邊,那裏全都是厲鬼,他們會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不要去,我不去!”
衆人一看情況有些不妙,這老人這麽排斥去河邊,看來想要讓他跟着他們去河邊看自己的屍體是有些癡心妄想了。幾個人頓時就一籌莫展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折騰了一宿了,早上那邊屋子裏的幾個村民走了出來,還有幾個呆在屋子裏。
躍峰聽碧荷說這些村民中還有人也已經死了,于是就走到院子裏,看看是不是能夠發現什麽線索,可是倒黴就倒黴在這裏的霧氣,如果是别的地方,太陽一掃,一切牛鬼蛇神就都有多遠躲多遠了,可是這村子怪啊,就是一直霧氣彌漫,而且似乎經曆了祭祀的那件事之後,這霧氣更甚了。
這樣的霧氣完全能夠遮擋住太陽的光線了,所以這些東西即使在白天也有了可以出來晃蕩的條件,周躍峰走到院子裏看了看,也根本看不出來哪個是靈,不過好在這些人經曆了那場變故之後也忘卻了他們幾個的事兒了。
周躍峰看着也沒什麽意義了就要回屋,一回頭一下子撞在了一個東西身上,這東西還軟乎乎的,他心想:“這霧氣裏不會有什麽怪物吧。”剛想到這兒,就聽對面的人說:“你是誰?”
躍峰一聽這聲音像是個老者,這地方又奇怪的很,不敢怠慢,趕緊回應:“晚輩周躍峰,是跟着泉叔來這裏的。”
隻聽那老頭兒說:“原來是你,要不是這次出了這事兒,祭司不會饒了你的,不過祭祀的時候,那祭司和神婆都站在祭台的最前端,他們兩個死得最慘了,連屍骨都沒有找到。”說完還不忘了歎了口氣。
周躍峰這時候也看清了對面的原來是村長,而且他給周躍峰的感覺絕對和那老人不一樣,周躍峰明顯的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陽氣,可是不知道這村長知不知道其他村民已經死了的事情。就說:“村長,來西廂房坐一下吧。”
村長帶着村民之所以來到老人家裏,就是因爲村子裏的其他人都已經死了,一方面能夠減輕一下村民們失去親人的痛苦,另一方面也是爲了休整一下,然後重新研究生存下去的辦法。
這樣也是能夠理解的,如果這些人回來就直接回家,看到空空如也的房子,想着就在剛才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那種感覺會是怎樣的?人自來就是群居動物,在集體中往往就能夠減少情緒上的波動,這也是爲什麽人一失落或者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就會找朋友胡吃海喝一翻一個道理。
村長也沒有推脫,兩個人就一前一後的進入了西廂房,一進屋周躍峰就有些後悔了,不應該讓老人和村長見面的,不過還好那老人又睡了。
村長一進屋倒是很熱情,喊到:“老夥計,你怎麽躲在這兒睡覺呢?我說記得昨晚一起回來了,醒來怎麽四處也沒找見你呢!”
可是老人卻一動沒動,村長想着這麽大的聲音總該醒了,應該是故意裝睡呢吧,就要上前去掀那老人的被子,被崔胖子一下子就給攔住了:“村長,咱們說咱們的,老爺爺累了,讓他睡吧。”
村長看了看崔胖子的塊頭,可能覺得有些威懾力,也就索性不再去叫了,不過還是時不時的拿眼睛瞄一下躺在那裏的老人。這時候泉叔走了過來打圓場:“他睡了不是還有我嗎?雖然我不經常在村子裏,可也算是半個村子裏的人了!”
村長一看是泉叔,泉叔在這一代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主要就是他會的東西多,也時常幫助村子裏的人,村長趕緊說:“老泉你也在啊,昨天不是一起去祭祀典禮了嗎?逃跑的時候沒見你,我以爲你也……真叫人惦記。”
泉叔使勁抽了口大煙袋說到:“沒啥可擔心的,咋說我也是水鬼,這幾個手下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不可能這麽快就挂了,那樣怎麽對得起我這份職業和我師父!”
兩個老頭兒對着笑了一下,就各自聊了開來。雖然老人在躺下的時候别人叫不醒,非要用招魂咒方可見效,但是他自己想要醒來的時候,卻是什麽都不需要的,周躍峰一直擔心着在村長在的時候老人會突然醒過來,所以一直推脫讓村長回去。
都快到中午飯的時間了,村長才算是真正離開了周躍峰他們休息的房間。他剛走躍峰也松了一口氣,說到:“吓死我了,這要是老人醒來看到村長,可定又要大吼大叫。”
周躍峰想了想:“事不宜遲,讓這老人去河邊他是斷然不會去的,他不去咱們就幫他!”躍林問:“哥,你打算怎麽幫?把這老頭兒給背過去嗎?”周躍峰無語的看了一眼躍林:“你背一個試試。”
反正老人也沒醒來,躍林真的去試了試,發現連放到肩膀上都費勁,就别提背着他走了。躍林問:“哥,這老頭兒看上去也不胖啊,咋這麽重?”
周躍峰本來不想說,可是沒辦法,越是隐瞞他們就越擔心,于是索性告訴他們:“這東西重主要是他身上還有怨氣,還有心願未了,所以才會怨氣沉積在體内,造成身體沉重,如果他日能夠破解了他身上的怨氣,也許就都好了。”
崔胖子問:“峰哥,你不是要背他去河邊,那你難道打算把屍體弄回來?”周躍峰點了點頭:“對,就是把屍體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