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便裝的年青小夥子的臉露了出來:“溫先生,請進!”
一看這小夥子,溫煦就知道是部隊出身,就算是穿着便裝那種軍人的氣質還是表露無疑,而且小夥子的膚色也比别人更深一些,通過布滿繭子的手心和手背,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小夥子身手相當不錯。
“謝謝!”溫煦很有禮貌的對着小夥子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這才邁腳進入了院子裏。
一進了院子,溫煦就被院子裏的陣式給吓住了,原來院子裏是清清爽爽的,現在的院子裏多了一四五個架子,每一個架子上都擺滿了花花草草的盆栽,有些還開了花,或紅豔或翠綠,花色開的也輕爽,不見妖媚的粉氣。
院中現在站着兩個老頭,一個是師尚真的祖父,現在自然也是溫煦的祖父,還有一個似乎比他的年齡還要大上一些,身體也比師老爺子差上不少,臉上已經現了老人斑,手中也多了一根拐杖,不過還沒有到坐輪椅的程度,老頭子精瘦的,臉上的兩腮都凹了進去,長相上有點兒像是晚年的相聲泰鬥馬三立馬老師。
但是人雖老目光卻是很敏銳,從溫煦一進得門來,一雙眼睛就炯炯有神的盯着大步流星走進來的溫煦看。
“這就你的孫女婿?”老頭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的一擡點都沒有點到溫煦的方向就放了下來,轉頭對着師老爺子問道。
師老爺子笑着說道:“嗯!”
“可惜了,尚真這麽好的丫頭配這小子可惜了,我早就跟你說我家的小孫子不錯,無非就是尚真大上三歲,俗話說的好,女大三抱金磚嘛……”枯瘦的老者也不怕當着溫煦的面,直接就這麽開始對着師老爺子絮叨起來。
“爺爺!”
溫煦也不着惱,就老爺子這年紀,看樣子已經到了随心所欲的年紀了,溫煦哪裏會和他計較這些個東西。
師老爺子沖着溫煦笑了笑:“來,見過你秋爺爺”。
“秋爺爺,您好!”溫煦對着枯瘦的老爺子微微鞠了一個躬。嘴上恭敬着,心裏卻開始嘀咕了:怎麽一段日子沒有見,這老頭子咋換了姓了?雖說前面溫煦忘了他姓什麽,不過肯定不是姓秋的,如果不是今天聽到這姓,溫煦都不知道還有人姓秋。
老頭子看了溫煦一眼:“還算是懂禮貌!”
說完也不再看溫煦,轉頭繼續擺弄着自己旁邊的一分花來。
師老爺子沖着溫煦擺了下手:“尚真和你爸媽他們都在樓上,你去和他們聊聊去吧,我這邊正忙着呢!”
“那您和秋爺爺倆人忙着,我先上去了”溫煦說了之後等着師老爺子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向着屋子的大門走了過去。
上了樓,溫煦看到師尚真正站在房間的門口,沖着自己直樂,心虛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還以爲自己這邊哪裏打扮的可笑呢,看了一圈發現自己身上沒什麽可笑的啊,于是好奇的問道:“你樂什麽?”
“沒樂什麽,就是聽說你家的親戚找上門來了!”師尚真早就從别人的耳朵裏聽到了陳家溝一幫人的事迹,笑着說道。
溫煦歎了一口氣:“要是人沒有來,我都不知道有這門親戚,而且這也隔的太遠了,我奶奶的親兄弟們!不過按着老輩人的習俗,這還真是表兄弟,一點兒都不帶拐彎的”。
說完溫煦看到媳婦繼續樂,于是問道:“爸媽呢?”
“爸媽在休息,不知道起了沒有”師尚真說道。
溫煦又問道:“你的那些朋友們呢?”
“他們早上剛到,吃完了午飯我就讓人帶着他們去四處轉去了,我現在也不好陪着他們……”師尚真說道。
師尚真這邊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師媽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溫煦來了啊!”
“媽!”
“進來吧,我和你爸都醒了!”師媽對着溫煦兩口子招了一下手。
溫煦和師尚真聽了自然就一起進了兩人的房間,兩口子住的主人間,老爺子呢因爲年紀大了,上下樓的也不方便于是就選了樓下最大的一間,所以這個房間裏除了卧室之外,還有一個小型的起居室,現在師爸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電視上居然放的是足球比賽,而且還是中超的,而且還看的津津有味。
這讓溫煦的心中未免有點兒啧啧稱奇,心道:現在還有人看中國足球?溫煦以爲現在中國足球已經到了大家都不搭理它,這幫孫子賺不到錢,它才會賣了命踢的境地,現在給這麽高的工資除了玩女人喝老酒之外,這幫人屁也不是。
“來了啊!”師爸這邊轉頭看了一下溫煦,點了點頭随手指了一下旁邊的沙發,招呼了一聲目光就落在了電視上。
師媽這邊立馬就惱了,直接走了過去,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看,看,就知道看,這是什麽時候還看!”
“诶!诶!”
師爸這邊诶诶了兩聲之後,便歎了一口氣,望着黑咕嚨咚的電視屏兩眼之後這才轉到了正事上來。
“明天的事情都準備的怎麽樣了?”師爸問道。
這話就屬于沒話找話,明兒都正式迎親了就算是沒有準備好也得準備好了,況且溫煦這邊一幫子人張羅,什麽規矩之類的就算是溫煦不知道,溫世貴老哥幾個也不可能不知道吧,都是結過婚的人。
“都好了”溫煦說道。
師爸這邊點了點頭:“那就好!”
然後師爸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翁婿兩人之間一下子沒什麽話講了,場面就有點兒尴尬了。
溫煦這時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出聲問道:“爸,這院子裏的老爺子換人了?怎麽是姓秋了?”
師爸聽了,笑着解釋說道:“以前的時候他們那輩人都有化名,比如說主席以前爲了掩飾身份姓李,這位一直就是用的化姓,老爺子的本姓是姓秋,也不知道這兩個月怎麽了,老爺子把自己的姓又給改回了本姓秋,而且把一家子都改了過去,可能是年紀大了,心中有了鄉情”。
“老爺子爲什麽不回故土?”溫煦好奇的問道。
師爸聽了說道:“能回去他還會和你爺爺住在這裏?他們家的一大片幾乎整個縣都因爲要給水庫挪位置,差不多給拆沒了,他老家也都淹在了水庫裏了,回哪裏去?”
“哦!”溫煦聽了也挺同情這老爺子的,咱們中國人說故土難離,現在連所謂的故土都沒有了,人哪裏可能不難過?
“中午酒席上還好吧?”師爸問道。
溫煦點了點頭:“大緻還好!”
聽到這四個字,無論是師尚真還是師爸,師媽都不禁臉上露出了笑容,顯然一門奇葩的親戚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師爸樂了樂之後,還是鄭重的說道:“大喜的日子,小心應付着”。
“您放心吧,我知道了,中午一頓陪了一圈的酒,光是白酒我一人就喝了好幾瓶!一直喝到了他們說不喝”溫煦笑着說道。
師爸一聽頓時想起來了,自家的女婿可是千杯不倒,于是笑着說道:“怪不得你就一個伴郎,上了桌我看連伴郎都不用!哈哈哈”。
師尚真笑着接口說道:“嚴冬說了,他就是提酒瓶子的,一口酒都不用喝!”
師媽聽了也跟着樂了。
一家人跟着聊了一會兒,差不多半小時之後,溫煦這邊就起身告辭去宗祠。
剛走到了樓下,溫煦就聽到師老爺子發話了。
“溫煦?”
“爺爺!?”
“等會兒把大白給我送過來,光有東西沒有拉車的!”師老爺子伸手指了一下進門旁邊。
溫煦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做的小拖車,說是小拖車,其實也不算是小了,差不多有拖拉機的車鬥這麽大,底下四個面包車用的小輪子,上面設計了兩具沙發,帶個小頂篷子,還有一個小圍爐,可以燒水泡茶,也可以弄個小火鍋,有點兒像是四輪馬車的中式簡化版,這了溫煦專門給老爺子做的。
“行,我等會兒就給您把大白送過來”溫煦連聲說道。
“就這事兒,你忙去吧!”說完還沒有等着溫煦轉身,師老爺子就給旁邊秋老爺子炫耀起來:“這車子是孩子親手做的……”。
看着師老爺子得意的臉,秋老爺子不高興了,有點兒吹胡子瞪眼的意思。溫煦一看立馬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兩個這麽大年紀的老頭湊在一起,溫煦覺得還是快點兒跑路的好,實的惹不起老小孩啊。
就在溫煦把大白牽回來,送到了師老爺子院子裏,騎着大棕正去宗祠路上的時候,曬場那邊就出了妖蛾子。
也不算是什麽妖蛾子吧,完全就是不講衛生,陳家的這些人等着開晚飯呢,因爲中午一頓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吃到了嗓子眼兒,這吃多了難免就有個三急之類的,大人上廁所那是肯定不用說的要去廁所,成年人也丢不起這個臉,但是孩子要上廁所,就有人煩不了啦,于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就脫了褲子直接在曬場的旁邊就這麽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拉起了粑粑!
“喂,這裏不能随地大便!”一個溫家村的孩子走了過來。
提醒的孩子年紀也不大,也就是六七歲的年紀,紮着兩個馬尾辮子,現在一張小臉兒看着蹲在地方,使勁憋着幹大的孩子,一臉嫌棄。
溫家村這邊幾個月沒有人這麽随地任意就解決了,就算是小解大家都會找地方,再說了這裏又不是野地,這是村子裏,而且還是曬場邊上,旁邊就是幾十桌的席,惡心人不惡心人啊?
“有你什麽事!拉個屎怎麽啦,就你溫家村的地精貴!”
孩子的母親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姑娘,然後又看到附近望向自己的人,看到了他們臉上的那種毫不掩飾的鄙夷,心火蹭的一下子就上來了,開始惱羞成怒起來,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叉着腰沖着小女孩大聲的吼了一句。
在她看來你瞧不起我就是你不對!你是看不起我窮,看不起我的農村人!這種人也不會去想,很多時候人是自取其辱。就像是占着大馬路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口口聲聲的車子不敢撞她們,車子要讓她們這些老年人,這不是老年不老年的,簡單一句話,就是沒有素質的社會敗類而以,就這麽簡單的道理!
小姑娘這邊被婦人吓的不由退了一步,然後愣了一下,怯怯的提醒說道:“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們,要不然猴子過來,你們可就慘了!”
“老娘我連人都不怕還怕你們溫家村的機巴猴子?”婦人的話很粗俗,她覺得小姑娘現在的表情讓自己很滿意,覺得自己很牛逼,叉起了腰姿勢很嚣張。
當是當她轉頭看向四周的時候,發現四周的人卻因爲她的話望向她的眼神更加不屑了,這讓她的心中更不爽,想到吃飯的時候,人家對她們這三桌不情不願的樣子,一下子連溫煦都跟着怨恨了起來,覺得是溫煦怠慢了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差不多的小丫頭拎着褲子說道:“嬸子,我要尿尿!”
“就在這兒尿,我到要看看你們溫家村能拿我怎麽樣!”婦人扯着嗓子尖聲怒嚎道,她覺得自己的自尊被這些人的目光給踐踏了。
婦人的一嗓子聲音可不小,直接就把周圍的人給引來了,大家紛紛圍成了一個十幾米的圈兒,把這一票人給圍在了扇形中間。
“不到五十米就有流動衛生間,怎麽……”
“沒素質呗!”
人群中紛紛的議論道。
“這有什麽好看的!”
“等會兒,好戲就要上演了”
“什麽好戲!”
“猴戲!”
人群中有人戲谑的說道。
就在這人的話落聲的時候,頭頂不遠處的樹梢上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同時伴随着一兩聲嗷嗷的叫聲,有幾隻猴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