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溫家村的村宴,鄉親們這邊就是二十二道菜,六道涼熱,十二道小炒菜,最實惠的是六道大盆菜,幾乎全都是雞鴨魚肉,至于什麽韭菜,雞蛋之類的全都是配菜,最後這六道菜才是席面的主力軍。
随着天空的太陽越來越往天正中移,開席的時間也就越來越近了,跑堂的已經開始拿着托盤挨桌的上涼菜,幾十張桌子排成了三排,而且還是露天這麽擺着,讓周茜和卓奕晴都覺得相當特别。
兩人以前吃飯都是在包間裏,就算是參加婚禮那也是酒店的宴會廳,那裏到過這樣簡陋的場子,更加不可能看到鐵鍬炒菜,臉盆做成的大勺子,更别說堆的幾米高的蒸屜,更何還有技藝高超的上菜跑堂,連胳膊上都能擺上菜,胳膊上連帶着托盤上能一次帶十來個盤子。
現在兩人已經沒什麽事了,各自拿着手機這邊拍拍那邊照照的可勁的發着朋友圈。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小娃子也都湊到了操作台邊上,尤二嫂和幾個年長的老婦人正在給孩子們分着東西,這些東西都是擺盤剩下來的,之所以讓這些皮猴子現在就吃上,那是因爲各家的大人也想吃個安生的席面,這些小東西要是不先吃飽了,自家就得在桌上照顧他們,面對這麽大一桌子美食,誰有這份心思啊。
小東西的旁邊圍着的是各家各房的狗,這些東西個個伸着腦袋等着從娃子把手中不吃的剩骨殘肉扔到地上,好讓自己美美的大快朵頤一番。
就在這個時候,張五嫂的聲音響了起來,要說這張五嫂的嗓門那叫一個大啊,就算是溫煦離着三十幾米,愣是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把她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各家各房的,按着位子坐好了,馬上就要開席啦!”
聽到開席,整個會場一下子像是半盆水中扔下了一條大魚,這立刻就變得活了起來。整個會場中立刻更加嘈雜起來,不停的聽到有人大聲的問支客自己的座位在哪裏,還有支客們安排座位的聲音。
一看快開席了,溫煦準備趁人不注意開溜,于是四下開始找卓奕晴,可是沒有想到人家早已經老神在在的坐到了一張桌子上面,和沈琪、周茜一起上了席,陪同的還有四哥溫世傑的老婆錢四嫂。
溫煦一看她都坐下了幹脆也不叫她了,反正做爲一個女人這個場合也沒有多少人會勸她的酒,喝飲料也喝不醉人。
聽到了這兒,溫煦自然是準備腳底抹油:開溜!
誰知道這邊才剛轉身,迎面就碰到了廣生和廣安兩人。
廣生一看到溫煦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大聲的迎了上來:“叔,今天侄子可得好好的陪您幾杯!”
“對,對!沒有叔哪有咱們的今天!”廣安也開心的說道。
溫煦知道這兩人的溫室現在是開始賺錢了,雖說不多隻有一個但是比自己出去打工強大多了,不用看别人的臉色還省力氣。現在雖說是一個溫室,但是等都建好了之後,兩人粗略的這麽一算每人每月的收入怎麽說也得一萬大幾,這樣的收入直接就讓這兄弟仨把嘴巴扯到了耳後根子,連走路現在都很不得帶着風。
三人也知道自己能有今天托的是誰的福,在酒桌上看到溫煦那自然是要陪陪的,這麽說吧就算是不陪别人也得把溫煦這個小族叔給伺候好了。
溫煦連忙擺手說道:“那不是灌我麽,你們這個一杯那個一杯,我就是海量也撐不住你們這車輪戰啊!”
“叔,你随意我們幹總行了吧!”廣生笑着回應一句。
“叔,誰灌你我替你喝”廣安的調子唱的也高。
這時溫廣根也湊了過來,大聲的說道:“煦叔,今天任何人不喝好,你都得喝好了,說真的沒有你,咱們溫家村也不會有這樣子,你看看幾乎所有出去打工的都回來了,以前連過年咱們村都不一定湊的這麽齊活!”
溫煦擺手說道:“這裏面是有我一點兒事,不過人家師主任也出了大力的,沒有師主任咱們的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修的起來。現在你看,三座橋今天就開了工,大家真得多謝謝人家!”
“叔爺爺,她是村主任,這是她的政績啊!升官發财就靠這個呢。聽說她是省裏吳書記的姘頭,給咱們村弄三座橋那還不是小意思!”
也不知道哪個小子膽兒肥到這個程度,直接給溫煦來了一句這話。
溫煦沒有注意到這說話的是誰家的小子,因爲周圍的聲音亂也沒有聽清楚到底是誰的聲音,不過這種糟踐話讓溫煦聽了心火直往外冒。
“誰的這話!誰特麽的說!你特麽的給我站出來,當着你老子的面,我都能抽你個生活不能自理!”溫煦大聲的怒道。
溫煦這邊一怒,立刻周圍的人就不吭聲了,說話那那位更是快把腦袋縮到了桌子下面。
随着溫煦這一聲吼,猶如一粒石子落到了潭中,立刻在人群中泛起了漣漪,整個麥場以溫煦爲中一圈一圈的人開始安靜了下來,望向了溫煦這邊,整個麥場在五六秒之内變的鴉雀無聲。
“今天我醜話說在前頭,誰特麽的以後再嚼這舌根子,我聽到一次抽你一次。别地的人能傳,但是你特麽的是溫家村的人你就不能傳,别說不能傳就是想你特麽的也不能想!人不知道感恩,跟特麽的畜牲有什麽區别!再說了,就算是扔給狗一點兒吃的,狗還知道沖着人搖個尾巴呢。人家給你修了橋,就換來你在背後嚼舌根子?你說這話,傳這話你特麽的連狗都不如……”
溫煦直接就麽着敞開罵。
在溫煦看來,别說師尚真沒幹這事兒,就算是真有這事兒,你一個受人恩惠的人也不該提,更不該傳,不論如何恩就是恩,不會因爲施恩的人如何它對你就不是恩情了,說上了天人家幹的事也讓你受了惠,這是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稍遠的一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道是什麽讓這位小長輩發這麽大的火,而且是在這樣的場合,紛紛小聲的向四周打聽了起來。
“什麽事啊?看把煦叔爺的臉都氣綠了!”
“誰說師主任是省委吳書記的姘頭,咱們村修橋的錢是她跟人睡來的!”
“啊,哪個****的傳這種生兒子沒**的話!”
“往日不知道,今天是源左這小子說的,被煦叔聽到了,立刻煦叔就炸了毛了”
……
溫世貴離的比較遠,聽到溫煦發這麽大火,說話特麽、****的不離嘴,頓時就奇怪了,于是撥開了人群走了過來,這一路上也聽明白了,心中的火氣立刻也跟着上來了。
聽到溫煦說完,立刻喝了一聲:“說的好!今天我也把醜話撂這兒,誰傳我收拾誰,我不管你背裏還是明裏的,就算是外面傳上了天,在我們溫家村誰也不許傳。****的一個個的幹正事不成,傳這個就成了,你們都特麽的有本事了,知道省裏的書記幹什麽了,也不看看你們那狗熊樣,你那張熊臉貼地上省書記都不帶踩你****的!有特麽傳的這精神頭,你****的給媳婦賺點扯衣服的錢,給娃兒賺點兒學費,沒媳婦沒娃兒攢點兒老婆本,嘴裏别整天跟吃了屎似的,直往外噴糞!……”
溫世貴其實早就想着發這通火了,隻不過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而且這個事情也不好就這麽直白的上來就說,别說是溫世貴了,就連師尚真本人都知道這事情,不是也也不好回應嗎?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隻能裝聾作啞,任人在背後亂嘀咕,指望時間沖淡一切。
沒有想到今天溫煦直接把這個事情揭開了,立刻老頭攢了多少天的火就像是山洪一樣迸發了。
溫世貴的話一落,人群中有一個身上穿着中山裝的中年人走出了人群,直接來到了溫源左的面前。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溫源左的親老子:溫廣行。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溫廣行的身上,隻見溫廣行雙肩扛了扛,把雙隻手從披着的衣服裏伸了出來。
“剛才那話是不是你說的?”溫廣行和聲悅氣的對着兒子問了一句。
溫源左哪裏敢回答,縮着腦袋直愣愣的不說話。
溫廣行連着問了三聲,溫源左都把腦袋縮的跟鹌鹑一樣,這下溫廣行哪裏還不知道這話真是自家兒子說的。
溫廣行突然一下子伸出了手,在空中輪了一個大圈兒,一個巴掌狠狠的啪到了溫源左的臉上。
這一巴掌那叫一個狠啊,直接把溫滇左從凳子上打躺到了地上。
一巴掌上去了,溫廣行又擡起了腳,連着在兒子屁股上連踹了兩腳:“就你嘴欠,就你能,就你嘴賤是不是?”
“他爹,他爹,别打了,别打了!”溫源左的老娘楊麗琴一看,這打的叫一個狠啊,立刻撲到了兒子身上,抱着溫廣行的腿連聲說道。
溫廣行收住了腿,對着地上抱着腦袋的兒子說道:“等着晚上的時候,你跟着我給師主任道歉去,老子我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說完轉頭就往圍觀的人群外面走。
楊麗琴這時有點兒恨恨的望着溫煦:“溫煦,這下你滿意了吧!”
“溫煦也是你叫的,你這是從哪兒學的規矩!”站在旁邊的溫世達一聽頓時就把眉頭皺了起來。
“你覺得我不能抽你是吧?”溫煦看着楊麗琴眼中的憤恨,不以爲意的說了一句。對付拎不清的人,溫煦從來不客氣,也從來不給臉。
“我不知道你們姓溫的還有這麽多規……”
“給我滾回家裏去!嫌臉丢的還不夠是不是!”溫廣行沖着兒子媳婦吼道。
聽到溫廣行發了火,楊麗琴立刻扶着源左離開了麥場。
現場又一次安靜下來,這下宴席的氣氛就有點兒尴尬了,大家明顯要比這個事情起之前要安靜一些,整個現場的分貝頓時小了三分之二都不止。
溫世貴拉着溫煦坐回到了主席位上。
這個席上有九爺爺這個高輩,除了九爺爺之外就是世字輩的幾個,還有幾個廣字輩的老人,唯一的一個外人就是餘耀,這小子對溫煦發火的事情完全沒有在意,現在正拿着手機拍席面上的菜。
“我早就想說這個事了,正好你把這事說開了”溫世貴拉着溫煦坐了下來之後,第一句話就這麽說。
溫煦詫異的問道:“你早就聽說了?”
看着溫世貴點頭,溫煦又問道:“那你不和我說?”
“我哪能以爲你不知道?”溫世貴苦笑了一下。
“誰跟我說?”溫煦反問道。
這個事兒也沒有誰敢跟溫煦說,第一是因爲溫煦跟别人沒這麽好的關系,沒事幹就湊在一起胡扯八道的。第二就是溫煦這性子還有以前的名聲,讓大家不敢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他聽。
“你啊,你啊!”溫世貴不知道說溫煦什麽好了,伸手點了一下他直搖頭。
“行了,這話說開了,老實說沒人說開這事兒還真不好說,大家原本都裝着傻充着愣呢,誰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都不好”溫世清說道。
溫煦說道:“敢情就我一個愣頭青是吧!”
“也不算,這個事情總得說,就像是毒瘤總得割了,這樣亂傳嘴賤的人還就得這麽收拾。現在這世道一些人自己不幹事,但是也許别人幹事,你要幹事他就诋毀你,編你的段子扯你的後腿,這種人最是王八蛋!”溫世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