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挺大的,差不多七八百平,這院子也就是農村能輕松擁有,擱城裏那得算是豪中豪宅了。不過院子雖大,院中的小樓在溫煦看來卻是土中之土,四四方方的直上直下的三層半小樓,平面呈倒凹形,牆面上面貼滿了白色的瓷磚,除了比别家的小樓高一層,一層面積大一些之外,絲毫沒什麽特點。
不過這樣的樓在鎮上人看來是最有派的,比鄰居的屋子高,每一層都比鄰居家的大,那是最有面兒的事情,證明家裏比别家過的好啊!
把車子停在了門口,溫煦擡腳站到了院門口,沖着裏面問道:“劉老爺子在家麽?”
院中的一個工人聽到有人說話,轉頭看向了門口,看到溫煦站在門口,身後不遠妖娆的紅色陸巡立刻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這點兒事傳的那叫一個快,近兩百萬的車子,就眼前的小樓最少能起六幢,一幫子閑人你傳我傳的很少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鄉裏‘消息不靈’的或是‘混不開’的。
“溫家村的吧?”這位不知道溫煦叫什麽,但是卻知道開紅色陸巡的是溫家村的,不得不說有的時候車比人更容易讓人記住。
“對,我來找劉老爺子,溫世貴是我二哥”溫煦立刻介紹了一番。
正跟院子裏的這位說着呢,一個老人家從正對着大門的三層小洋樓裏走了出來。
“溫家村的後生?”
老爺子立在了門口,手中搓着一對核桃,上下打量起站在門口的溫煦。
老爺子身穿灰色的對襟襯衫,披着一件中山裝外套,下身黑色的褲子腳上棕色的大頭皮鞋,衣着不光幹淨而且很新,花白的頭發向後梳了個大背頭,臉雖瘦個頭也不高,也就一米六五的樣子,不過精神卻很好,面色紅潤,站在門口讓人感覺到老人身上有一種有别于同齡人的活力。
“溫煦”溫煦介紹說道。
“你哥和我說了這個事情,以前的老磨盤重新整一套家什的話,最少也得要兩千塊!”老頭也不和溫煦繞什麽圈子,直接張口報出了兩千塊的價來。
“啊!”聽到這報價,溫煦情不自禁的來了一句,三百買的磨盤子,二千塊的配件?這老頭難道以前不是鑿磨盤的,而是開4S店的?宰人這麽狠!
劉老頭望着溫煦說道:“隻做你一個就得這價,全棗木的加上牲口的套頭,二千塊還是看在你二哥的面子,如果是旁人的話我都沒有興趣做!”
溫煦也沒有其它的法子想啊,現在能做這玩意的,而且知道怎麽做的就剩這一老頭了,其它的鄉或許還會有,不過犯不着因爲兩千塊折騰啊。
“行!那咱就這麽說了”溫煦隻能點頭了。
“先交錢,四天後我讓人給你送到你們村鯉魚灣,到時候你自取!”聽到溫煦答應了下來,劉老頭又問道:“牲口你買了沒有?”。
“沒買!”
劉老頭說道:“記得買紅驢或或者是大騾子,小灰驢什麽的拉不起這麽大的磨,就算是拉的起也不長久,拉不了幾年驢就廢了!”
說到了這兒,老頭轉了下腦袋對着院内正在漆架子的一個漢子說道:“四勝,給溫家後生開個條子,把錢收了!”
說完老頭子就這麽一轉身,直接就又往屋裏去了,這樣子真的是太吊了。
“劉老爺子,我還想弄個小手磨呢”溫煦立刻問道。
不是溫煦上杆子非要在老頭這裏送錢,而是現在做磨的真沒有比老頭家更好的了,人家牛叉有牛叉的資本,而且手磨是全手工啊。
“四勝,帶溫家後生去挑一個”劉老頭的步子不帶停的,直接繼續往屋裏走。
叫四勝的漢子走到了溫煦的旁邊,笑着說道:“溫老闆,這邊請!”
說完四勝側着身體引着溫煦往院裏走,小樓一層不光有大門,還有一個小側門,四勝帶着溫煦穿過了小側門,來到了後院,後院是透明彩塑闆搭的棚子,裏面架子上擺了大大小小差不多一百多個石磨。
四勝帶着溫煦開始介紹了起來:“這是我師弟做的,料子是麻岩的,一般的小磨都是這種料子……”。
“這幾個是我師傅做的,料子是黑石又叫山黑石,這個價格最貴每一個要一千八,貴主要是在手工,這個料子實在是太硬很難鑿,要花大功夫去磨它。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論起研磨性這種黑石料也是最好的,而且不會掉渣!”四勝說道。
溫煦除了聽到了好的研磨性之外,還有就是最好的這三字,立刻說道:“就這個了,給我來一個”說完伸手指了一下其中最大的那一個:“這個!”
四勝一看溫煦指了立刻說道:“你是家用吧,家用别這麽大,這磨你想轉起來得用長吊架這麽推,用起來得兩個人,一人想用它要求高了一些”。
四勝沒有好意思說我看你也就是買個磨鬧着玩的,指不定玩幾天就扔到了一邊去了,這個磨你買回家一人真的沒法子玩,想玩起來最少得兩人,一人推磨一人添糧。
“我建議這個,一隻手稍用點兒力就轉起來了,放到家裏媳婦一個人都能磨的起來”四勝指了一個大約三十公分的小磨說道。
“行,那就它了!”溫煦一想自己暫時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和自己折騰磨玩,還是老實的弄個自己一人沒事的時候慢慢搖着吧。
四勝聽了笑着說道:“行,那我給您搬車上去,一共三千八,您給三千五得了!”
正說到這兒呢,兩人覺得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轉頭看到溫世貴向兩人這邊走了過來。
“二哥!”溫煦一看溫世貴過來立刻擡手打了聲招呼。
溫世貴沖着溫煦笑了笑,然後對着四勝點了點頭,這才轉過頭望着溫煦問道:“買好了沒有?”
“買好了,一個小黑磨加上原來要的東西,一共是三千五”溫煦說道。
溫世貴一聽三千五,頓時兩隻眼睜的大大的,驚呼道:“三千五!特麽的搶錢哪!”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這老頭是想錢想黑了心!世煦,錢别給,我去找這老東西說說,他這破地方什麽東西能值三千五!”
無論是四勝還是溫煦看到了溫世貴這樣,都隻剩下尴尬了,兩人這下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相視苦笑,呆在棚子裏等着消息。
一刻鍾後,溫世貴回來了,價格從三千五直落二千六,成了九百塊。
付了錢,把小磨運上了車,溫煦開着車離開了石磨廠,這才對着溫世貴問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就被這老東西給坑了!”溫世貴說道。
“現在鎮上做生意也這麽坑了”溫煦到是沒有想到自己買個石磨的差價會這麽大,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溫世貴望着溫煦看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起來,哈哈哈笑的溫煦一頭的霧水!
“二哥,您這是笑的什麽?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溫煦被這位老二哥笑的心裏直發毛。
“他宰你還真是有緣由的!”溫世貴說道。
“我又不認識他,有什麽緣由!而且他都這年紀了,和我又能有什麽梁子?”溫煦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了。
溫世貴說道:“劉益元你認識吧?是這老東西的孫子,這老東西把那叫許什麽的丫頭看成孫媳婦,被你小子高中給截了胡,你說他不宰你宰誰?我也是剛知道這個事情,正和辦公室的老頭擦呱呢,廣根媳婦來我這裏,走後别人開玩笑說起了這個事情,我一想不對,立刻就趕來了!”
“靠,這都猴年馬月的事了吧,老家夥現在還記得?”溫煦哪裏能想的到根子在這個地方呢,這一小破鎮子真的是不小心就能扯出一對頭來,簡直是莫名其妙嘛!
一想到劉益元,溫煦又忍不住覺得樂了,雖說不是一個班但是溫煦對這人還真有印象,小分頭戴着圓眼鏡兒,看起來就和電視裏的漢奸一個模樣。
想到了這兒看了看溫世貴:“您是怎麽讓他把價格降下來的?”
“這老東西欠我的人情!”
“兩千塊浪費一次人情?!不值當的啊”溫煦聽了搖了搖頭。
溫世貴卻不以爲意,說道:“現在這人情能撈個兩千塊知足吧!你準備回家還是做什麽?”
溫煦說道:“今天不是逢集嗎?我準備去買個拉磨的牲口驢子或騾子什麽的”
“還是我跟你去吧,就你這樣子别說是買驢了,買個筐都能被人坑掉褲衩”溫世貴說道。
溫煦尴尬的笑了笑,哥倆把車了停到了鎮口,然後向着牲口集走了過去。